白天的时候那样眉横目冷拂袖而去,现在半夜三更却站在她的床头前,他在想什么?
萧玉谣原来肚子的怒气,不知为何渐渐变成了怨气。
“不陪你那娇滴滴的沈侧妃,还来我这里干什么?”她冷冷的瞪了他一眼,转身就要躺下去。
慕容瑾华清寡凉薄的唇角微动,将她捞了回来,因为立脚不稳萧玉谣就倒在他的怀里。
静谧的夜里,絮乱的呼吸。
“吃醋了?”他将她圈在怀里,用若无其事的语气。
萧玉谣的脸儿霍然绯红,鼻端隐隐约约闻到他身上的香脂粉味,像是石落湖面,卷起她内心的滔滔水浪。
这刚从沈若月的香闺暖帐里出来,眼下又抱着她算什么?
萧玉谣勃然动怒:“明知道流芳殿的美人枕香软,跑来我这里找罪受干什么?滚开!”
她突然间猛力一推,结果人没推开,反倒是两人双双滚到榻上。
慕容瑾华双手护着她,没让她后背磕到床沿上,他冷冰冰的声音里有些无奈:“你闹什么脾气?”
萧玉谣被压制在榻上,语气还是生硬的:“我没有!”
慕容瑾华深幽的双眼看着她,几乎要将她望穿。
换了从前,萧玉谣肯定二话不说凶神恶煞的上拳脚了,但是现在他这么肆无忌惮的压在自己身上。
她竟然只是觉得害羞而已。
萧玉谣在心里狠狠的唾弃了自己一把,去推开他了:“你干什么?起开!重死了。”
慕容瑾华支手撑在她的右侧,深长的气息似有若无喷洒在她的脸上,没有要走的意思。
萧玉谣僵着身子又不能走开,很尴尬:“你到底……”
话语戛然而止,萧玉谣只感觉到冰凉的手指落到她额头,缓缓而下滑到鼻梁,晕着柔和的线条到她的唇畔稍停了片刻。
愀然无声的夜里,慕容瑾华手上的动作迟缓而优雅,像是在瞄着一副绝世失传的丹青,专注而认真。分明是指尖抚着脸颊,但她却觉得比尖刀利刃晃着还难受。
萧玉谣觉得有点口干舌燥。
她不知道慕容瑾华想要做什么,她只知道这么摸下去,自己的心脏要炸了!
霎时,她反手将慕容瑾华的手指一抓,本是打算顺势翻身起来的,却没想到他一用力,她的两只手腕被扣死压在头顶上!
萧玉谣懵了:“你、你要做什么?”
慕容瑾华唇角微勾,低沉的嗓音里带着蛊惑:“现在知道怕了?”
“你!”明白被调戏的萧玉谣顿时恼羞成怒,抬腿踹的时候,却被他避开了。
他松开了手,从容地在她的身侧躺了下来。
他躺下,锦被里荡起的微风拂过萧玉谣的脸颊,浮着他身上独有的檀木香渗着丝丝药草味。
她心跳如雷鸣。
萧玉谣顺了顺自己躁动的情绪,清浅的吸了一口气。冷静了下来:“说吧,你来这里想和我说什么?”
以现在她对慕容瑾华的了解,她知道他不会无缘无故到她这里来。至少彻夜从沈若月身边离去,来找她不会是没事找事。
可这么一想,萧玉谣心中的酸涩和苦闷便又沉了一些。
“本宫不是提醒过你,不要轻举妄动吗?”他声音沉沉的开了口。
提起沈若月,萧玉谣就怒了:“是她招惹我的!”
慕容瑾华冷幽幽的看她,夜幕下看不到他丝毫的表情和情绪。
他不吱声,萧玉谣情绪又开始激动了起来:“你真的不信我?我没有去推沈若月!”
慕容瑾华沉默的将情绪急切的她按了下来,将她拉到了自己身旁。
夜里,他声音沉闷闷的,对她说:“以后不要接近流芳殿的人,也不要去为难她。”
萧玉谣心里暴跳的火苗就这么被他轻飘飘的一句话,嗞的一声全给浇灭。
怎么样都可以,就是不能伤到沈若月,对么?
萧玉谣的心像是泡进了年月经久的缸里,随便一搅哪里都咔咔的碎。
她勉强的扯出冷笑:“呵,你特地为了沈若月来提醒我?怎么?你就看见我为难她了吗?”
沈若月随便随意摔一摔,就心疼成这样?那她当时不一样瘫在地上了吗!
那沈若月是瓷娃娃?难道她萧玉谣就是铁打的啊!萧玉谣暗吸了一下鼻子。
凭什么她要受这破气!
“行了行了!以后再也不找你的心上人麻烦了行了吧?你们好好恩爱,别在来我这里招人眼!我嫌弃得很!回去!给我滚回去!”萧玉谣气急开始踢人。
慕容瑾华皱眉,按住了她:“萧玉谣!别闹。”
萧玉谣就是想闹也没有办法,夜深人静的,慕容瑾华有的是办法压制她。
武力道行本事皆屈之与人下,就是那么憋屈,有脾气还能叫你生生咽下去。
他拽住她的双手,风轻云淡:“冷静了?”
“没有!你要捆着我的手到什么时候?”
太子殿下面无表情道:“等你冷静为止。”
“你……”萧玉谣凶狠狠的瞪着身侧的这个男人,气得咬牙切齿,却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小时候被他捏得死死的,长大还逃不出他的五指山,萧玉谣真想狠狠扇自己一巴掌!
出息,萧玉谣你就这点出息!
夜渐深。
在东宫觉得长夜漫漫的,远不止萧玉谣一个。
烛火通明的房中蕴着柔软的香气,榻上卷着繁华锦被的纱幔,几分旖旎,几分难堪。
沈若月艳丽娇柔的面容上,满是令人心痛的泪痕,那双勾人心魄的杏眸微红,全是痛苦全是委屈。
她半伏在软枕上,肩上的雪白诱人的肌肤,一寸寸裸露在凉凉的空气中,没有人在意。
主子失魂落魄的样子,翠茵也是难过:“娘娘,不要想太多了……”
翠茵走进,刚想上前替沈若月披上衣裳,就被迎面而来的首饰和衣服,狠狠的都砸了过来!
“滚!滚出去!”沈若月尖声一叫,凄楚的泪痕此刻更加的清晰。
“所有人都给我滚出去!”
凄厉狠绝的叫嚷,翠茵吓得一哆嗦,她家娘娘露出这样狰狞可怖的神情,她还是第一次见到。
“是、是!奴婢这就出去,这就出去。”翠茵不敢再言语,急忙的卷起地上的衣物,滚了出去。
沈若月凌乱的发丝和此刻失常的举止,无一不是狼狈。可就是这样倾城姿容的女子,痛声哭起来美成画,只可惜这名贵动人的画,无人欣赏。
“为什么?为什么?”沈若月死死抓住被角,不甘难堪的眼泪顺着手掌,滑到锦缎被子上消融得无影无踪。
“我到底哪点不如萧玉谣那个女人?”沈若月痛苦的喃喃自语,声音哽咽得几乎说不出话来:“殿下,你为何如此绝情?”
她真的不懂。
今日殿下明明为了她,惩戒萧玉谣;明明在人前,冷落萧玉谣;明明待她不能再温柔,为何最后连碰她一下,都不愿意碰?
一直以来,沈若月都觉得慕容瑾华那样清冷寡淡的人,于情之一字于欲之一字,远比寻常人要清浅。所以,他从不勉强她也不曾提及夫妻榻上之欢。
可渐渐的,她察觉到不对劲。
随着时间越长,太子殿下对她越发的好,却仍是不动她身子。
女子容貌才情过人,得夫君恩宠已盛,却近不了身,那才是天大的讽刺。女子从夫可以什么都不求,但不能不求夫君渴望自己。
美名算得了什么?殿下若不放在眼里,她这么多年来苦苦追寻这些东西有何用?
她的不安终于让她放下了所有的身段、所有的矜持。
今夜她豁了出去。
调情的香,艳丽的妆容,温婉动人的琴……能做的,她都费尽了心思。
隔着迷离的灯火,望着他出尘俊美的脸,她垂下如水的双眸,羞涩又期待。
“殿下,今夜可否要了臣妾?”
在他微微愕然的空隙,她大着胆子抱住他,柔肠寸寸化成一汪水,诚诚的奉上自己的心:“殿下,若月是真的喜欢殿下你。”
顿了许久,他终于动了唇角,像是轻叹:“若月,你身子不好。”
她心中高兴之余的有些哀伤,高兴的是殿下在呵护自己,哀伤的是殿下在拒绝自己。
“你早点休息。”殿下拂下她的手,转身就要走。
然而她却早已经抛开了自尊和颜面,所有的矜持和女儿娇,霎时间统统都随着她轻纱长裙,褪去,连着她的羞涩和欢喜都低到了尘埃里。
她拉住他的衣角,死死咬住下唇,声音颤抖:“殿下,若月请为夫君欢。”
在他面前,她不着衣缕已一丝不挂,妙曼的身体如玉一般玲珑剔透,这样的画面,任世间哪个男子见了都不能自持。
她忐忑的心跳染了冰凉的夜气,还在他面前激烈的狂跳。
香烟渺渺,他绝美的侧脸仍一如如常沉寂深幽,他一步步走到她面前,将地上的衣服披到了她身上。
“若月,你何必呢?”
望着他离去的背影,绯红如花的容颜,愕然,难堪,再一点点发白。
她只感觉到一股前所未有的凉意顺着指尖往上,连着心脏都是冷的。
……
想到今夜不堪的种种,此时靠在榻上的沈若月,像疯了一样失声痛哭,原来如此,何必呢?何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