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落,萧玉谣像被雷劈一样,整个人都僵硬了。
“你说什么?”
慕容瑾华掀开眼,定定的望向前面错林纵横的路,他艰难吸了一口气:“你自己出去更快一些,这里安全了。”
“你骗我!”萧玉谣气急吼道。
这里哪里安全了?都不知道这老巢里还有没有残余的敌人躲在这里,她怎能独留他一人在深山老林里?再有,他是太子,要真是被敌人发现,肯定活不了。
慕容瑾华虚弱的声音有些无奈:“萧玉谣,现在不是闹性子的时候。”
这么说了,萧玉谣知道他这是一定要自己先走了。
她憋着眼泪,眼里有着委屈的怨气:“我走了,那万一敌军的人找到你怎么办?”
慕容瑾华让她扶着自己靠在硕大的梨树下,脸色惨白眼中却有令人信服的冷静,他沙着嗓音对她说:“信我,走出去前面就是营地,你先出去,这里姑且没有危险。”
萧玉谣皱眉犹豫的看了两眼,显然不放心,但是他这么说必然是有道理的,她要是再拖下去可能就真的耽误了!
“那你等着!”萧玉谣肃起了脸色,转身就走。
但是后来她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又折了回来,像是个怕他诓她的小孩子一般,紧巴巴的对他说:“你答应我,要在这里等我,哪里都不要去。”
慕容瑾华点了头,艰涩的扯出一个字:“好。”
得了允诺的萧玉谣绽开灿烂的笑容,冲他笑了一下:“你等着啊!我很快很快很快就回来!”一边跑着,她一边不忘回头对他说。
霎时,有风拂过夹着梨花淡淡的幽香,沙沙作响。慕容瑾华掀起眼帘,望着渐渐消失在深处的身影,莫名的渐渐灵动起来。
他想起,第一次在御花园见她的时候,痴痴傻傻的模样。
还有在书房她维护他的时候,疾恶如仇的模样。
还有她对他避而不见时刻意别扭的模样,前些时候在营帐为他绾发时认真的模样……
慕容瑾华闭上眼,脑海里好像都是走马观花的影子,全都一一涌现在面前,萧玉谣的眉眼此刻就这么在眼前鲜明了起来。
他抚了抚心口,有什么烧得炽烈,不知在想着什么,他眼底深如幽潭。
然而,慕容瑾华却怎么没想到。
那天他吊着半条命枯坐在漫天的梨花树下,最后等成了绝望。
萧玉谣心里惦念着慕容瑾华,她卯足了劲向前跑,冷风灌进喉咙,激烈灼痛的感觉连带着胸口那里,火辣辣的像是有什么东西肆意的烧着!
但是她没在意,瞥见人影她很是兴奋,拨开前面的矮丛林再走一小段路就到营地了!然而就在这时,她突然被人从身后捂住了口鼻。
“唔!唔唔!”萧玉谣大惊,以为是敌人心中骇了一大跳。
她正挣扎反抗,却没想见到的居然是那时候在宫里见到的妇人!她将萧玉谣拉到一边,狠狠的喋出了一口血:“不要怕,我不是要你性命的。”
萧玉谣脸色一紧:“你要干什么?”
“我没有多少时间了……”那妇人身穿精致的黑衣,妖艳美丽的面容一览无遗。
萧玉谣看呆了,原来先前粗劣的面皮下,是藏着这样姿容无双的容颜。
美丽得动人心魄的女子此刻死死地抓住萧玉谣,她嘴里的鲜血大口大口咳出来,萧玉谣在惊骇之际,又听见她说:“可能对你来说不是什么好事,可绝对不是害你……”
萧玉谣吓得脸色发白:“你到底在说什么?”
后面是嘈杂的人声,萧玉谣如果没听错的话,后面隐退听见有人喊婉妃,她顿时大惊!
她就是当时在慕容瑾华书房听见的那位婉妃吗?她怎么会在这里?还有为什么要抓住她?
而萧玉谣一连串的疑问都还来不及追问,就被捂住了她的眼睛。
临了萧玉谣只记得眼前那人神情凝重又悲伤,扬起凄苦的笑容:“小丫头,对不住了。”
说着婉妃猛地抓起她衣领,粗粝的手掌狠狠劈在她的后背,有什么冰凉的东西瞬而如火烧般撕裂开来!
萧玉谣吓得面无血色:“等等!你要干什么?”
回答她的又是狠狠一掌,婉妃嘴边溢出了一口血,已经是油尽灯枯之象。
“如果日后能记起来,替我和华儿说句抱歉,没等到他回来……”
“你!”她话语未落,心口剧烈的疼痛让她瞬间说不出话来。
好痛!
耳边动听的异域音调带着蛊惑人心的力量,萧玉谣想挣扎的时候,却如迎面被一道狠厉的剑光一斩而下,她的意识越来越模糊,越来越模糊……
婉妃用完最后一口气倒下时,萧玉谣也重重的摔在一旁残败的树桩下,眼前的人影越来越朦胧了,她恨恨的抓了两把腐败的枯叶树枝,痛苦的爬了两步。
不行啊,慕容瑾华还在等她……回去……
她阖上双眼前,只见明晃晃的天霎时染成如血的苍穹,脑海里什么都开始无声无息的流失,唯一印在脑中清晰的,只有身后林间深处隐隐飘来梨花的幽香……
慕容瑾华啊。
你是不是还在等我?
……
“小姐!小姐醒醒!”
“娘娘!娘娘醒醒!”
急促焦虑的声音重叠了,那锲而不舍的急切唤声渐渐将萧玉谣游离的神思拉了回来。
她缓缓睁开眼,袅袅的青烟绕着漆红的木梁,温软房中一片祥和宁静。
絮雪见到她家娘娘醒了,顿时喜极而泣:“娘娘你终于醒了!呜呜,差了那么多太医来都没用,真的吓死奴婢了!吓死奴婢了!”
萧玉谣被絮雪死死的抱住,压得都透不过气来。只是等她完全清醒了之后才发现自己窗前站满了人,看着自己醒过来,个个像是松了一口气一般。
絮雪擦干萧玉谣脸颊上的泪痕,喃喃道:“娘娘做恶梦了?”
萧玉谣呆呆的坐在榻上,自己都不知道眼下自己在流着眼泪。
不知是梦境太过于真实,还是心里作祟,以至于萧玉谣觉得现在自己的喉咙也一样痛得难以开口。
她声音沙哑问:“我睡了多久了?”
絮雪小声回道:“今日是第五日了。”
萧玉谣愕然,她居然昏睡了五天么?
头,痛得快要炸裂。
林嬷嬷将下人们全都谴退了出去,叹气道:“醒过来就好,醒过来就好,絮雪姑娘你去给娘娘抬水沐浴清洗一番,我去差人给太子殿下的报个信儿……”
听见慕容瑾华,萧玉谣混沌的头脑瞬间被狂风掀起巨浪。
对!慕容瑾华!
“慕容瑾华呢!”她突然抓住了林嬷嬷,急声大喊:“慕容瑾华在什么地方?他人呢?”
絮雪和林嬷嬷都被吓了一大跳,从来没见主子这样时常又惊慌失措的样子,两人不禁傻眼了。
“眼下这时辰,太子殿下约莫在承明阁理公务……”林嬷嬷呐呐回道,不知道她家娘娘提起太子殿下为什么突然反应那么大?
“我要去找他!”说着,萧玉谣掀起被子就霍然站了起来。
但是她睡得太久了,才站到地上就一阵猛烈天旋地转,要不是絮雪眼疾手快接住了手,恐怕她又要摔坏脑袋再睡了!
林嬷嬷也急声劝道:“娘娘莫急!娘娘这才刚醒精神不济,太子殿下这几日处理完公务每晚都来明台阁看娘娘,娘娘好生歇息等着,指不定过会儿太子殿下就来了……”
啪嗒的两声。
林嬷嬷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眼睛不好使了,似乎看见了娘娘掉了眼泪,砸到了地板上。
这可把絮雪和林嬷嬷两人吓坏了,他们娘娘好像醒了过后就很不对劲啊。
絮雪急忙拉住萧玉谣:“娘娘?你这是怎么了?”
萧玉谣摇摇头,反手胡乱的擦了一把眼泪:“这次不能等他来找我了。”不能再让他等了。
说完,她推开絮雪的手,光着脚就跑了出去。
一路上都是惊愕的目光,玉侧妃昏睡了好几日这事可是整个太子府都知道的事。都说玉侧妃碰上阴邪蛊惑的邪术醒不来,所以连太医都没辙。
可众人皆是愕然,就那么邪门的凶疾,怎么眨眼间,萧玉谣不仅醒了,还大白天光着脚丫飞快的跑了?
真是奇也,怪哉。
秋衣在承明阁门前看见气喘吁吁的跑来的萧玉谣,都不知道是该说是高兴还是惊吓了。
“娘娘,你这是……”秋衣目光错愕盯着萧玉谣的脚。
她开门见山:“慕容瑾华在哪里?”
当即会意的秋衣急忙道:“娘娘稍等,奴婢去找殿下!”
“不用!”萧玉谣拉住了转身要走的秋衣,还是喘着气问她:“他现在在哪里?”
秋衣愣了愣,敛住了脸上的笑意:“殿下在书房。”
萧玉谣道了声谢就飞快向书房跑了过去,秋衣怔怔望着她急切的背影,半天说不出话来。
宁静雅致的书房内安静无声,案上香炉内飘出缕缕的檀木香。
一切祥和静好的画面,萧玉谣竟觉得很不真实。
所有的所有,都让她禁不住怀疑,非花非雾的梦境里,到底有多少真的?
慕容瑾华伏在案上,精致俊美的眉眼如画,萧玉谣觉得再向前走,脚步都生生被定住了一般。
她干干的滚了滚喉咙:“慕容瑾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