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哀家倒要看看,是哪个不要命的敢在哀家和皇帝面前动手脚!”太后铿然喝道,情绪有些激动不禁咳出了两声。
但这话也说明太后是袒护萧玉谣的。
皇后微微蹙眉,随后对皇帝细声道:“皇上,既然太后发话了,是有必要查清以免冤枉了玉侧妃,臣妾以为只需验一下水即可。”
鱼不会无缘无故死去,只要是这水有问题,萧玉谣就是清白的。
皇帝脸色未变,片刻冷声说道:“来人!验一下缸里的水,有无问题?”
萧玉谣觉得头顶的空气都凝结一团,沉沉的压下来,说不出来的诡异和沉重。
太医切切上前,取出了试毒用的银针,在所有人炽热的目光下清凛的水中,银针并没有任何变色的征兆。
太医小心的摸了一把水,心下微微一惊,但是还是低下头如实回道:“回禀皇上、太后,这水中并无用毒。”
水是没有问题的!
这结果所有人都暗自吃惊,就连太后都很惊讶。萧玉谣满面愕然,也在心中慌了一瞬,不对,这肯定有问题,而且肯定是水有问题……
萧豫眼里尽是忧虑,偏偏他这个爹不能说话!但是凭着多年的警觉,他又嗅出了背后更为危险的气息,说不定有人并非独独针对谣儿。
“荒唐!”皇帝摔了酒杯,啪的一声碎了满地。
皇帝向来太后恭敬孝顺有加,此次费心为太后筹备的寿辰之宴就这么被搅和了,怎么能不大动肝火?
“证据确凿还有什么话可说?”皇帝冷着脸,冷怒中的语气十分狠戾:“来人!”
“且慢。”此时萧玉谣突然开了口,咬紧牙关:“臣妾知道如今百口莫辩,但臣妾以性命担保,绝对不敢对太后生出歹毒之心,皇上可否给个机会臣妾看看水中的锦鲤?必定能找到答案。”
萧玉谣说完只觉得手心都是汗,所有的矛头都指向自己,她爹都不能出口帮她说话,皇上又在盛怒下,自己最后的放手一搏只能凭直觉了!
死寂。
慕容瑾华唇线抿成一丝线,终是开了口:“儿臣恳请父皇允萧氏一次机会。”
皇后又急又恼:“太子你……”这时候他这太子应该避嫌。
“儿臣恳请父皇答允。”慕容辰谕也俯身请旨。
这下淑贵妃的脸色变得极为难看,死死捉住椅子上的手柄才控制住了自己,这时候怎么能替萧玉谣说话?
太后强撑着病弱的身子,冷眼环顾四周,远远瞧见萧玉谣执着的双眼。
默了半晌,太后挥了挥手:“让她上来。”
皇帝冷冰冰看着缸里泛白的鱼,怒火难消,却还是点了头。
萧玉谣面上一喜:“谢皇上,谢太后!”
她很清楚这水肯定是有问题的!于是急忙上去,她先是看了水中的鱼是不是真的一瞬间死了?
见到微微蠕动的鱼鳍,萧玉谣心中止不住的雀跃:“这鱼还活着。”
听到几句很多人都虚虚叹了口气,这话一出萧豫心中的大石总算落了下来,也让冷着脸皇帝脸色缓了不少,慕容瑾华盯着她,眸光微动。
确定这鱼还活着萧玉谣自然安心了许多,魏公公意会后当即便让人去换鱼缸。
萧玉谣知道,皇帝在意不过是有人心起歹念而怒火滔天,要能自证清白便不会追究。
但她不能就这么不管!绝对要查明白,不管怎么样,她都要揪出陷害她的幕后黑手来!
“这水被人放了铁粉。”萧玉谣皱眉,淘起了水中混进沙子里的铁粉。
座下家中后院圈养锦鲤的都知道,这铁粉极消水中生气,若长久没有活水,鱼必定是要死的。
想到此处,萧玉谣不禁叹下手之人真是好手段,缸里底下有细沙,要不是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要不是她执意要看再有人求情,说不定已经被蒙混过去了。
此人用心,实在阴险。
闻言后,太后和皇帝的脸色已经不对了,不知道想到了什么。
这时,一旁有年老臣子困惑道:“这铁粉虽然消生气,但放进缸里顶多算是慢性之毒,不能一瞬致锦鲤死绝之象。”
这正是问题所在!
萧玉谣冷冷一笑:“可要是这水骤然变冷呢?”
骤然变冷,她这本就喜性温的锦鲤肯定是要泛白肚子吐气的!所以这两样交加,直接导致了这满缸的鱼一下子濒临将死之状!
萧玉谣重重的跪在地上:“皇上明察,这水确实是被人动了手脚!水中放了铁粉及碎冰,有人意欲先让锦鲤显出假死之象,再后直接毒死以实诬陷之名。”
众人听后一片哗然,而此时皇帝阴冷的脸,不知在何时,肃杀得逼近扭曲,语气森然:“好,好,竟然再次有人在朕面前玩这样的把戏。”
“朕倒要看看,是谁吃了雄心豹子胆了!”
意识到皇帝神情变化,猜测到皇帝想起了旧事的皇后脸色大变,担心因此事触发皇帝的暴戾。
但皇后正想阻止追查的时候,已经晚了。
“查!给朕查,是什么人碰过这鱼缸都给朕查清楚!任何可疑之人都押上来!”皇帝怒喝,挥手示意魏公公让人将萧玉谣扶到了一旁。
萧玉谣退到慕容瑾华身后,瞥见他线条完美却紧绷的侧脸。
他虽然不动声色冷眼旁观,但她看见他眼底冷凝的目光,霎时察觉到他此刻的神情,是不是和皇帝有些相像?
不多时,一个女侍官和一个哭得几欲气绝的宫女双双跪在了地上,淑贵妃看见自己宫里的女官差点吓得晕厥在地!
皇帝微眯着眼,冷声问:“往水里动手脚之事,是你们干的?”
女官不敢抬起眼去看淑贵妃,咬牙道:“是。”
而那司珍局的小宫女简直吓得说不出来,气极不甘心又不敢反驳,只好哭着求饶:“皇上饶命!奴婢是小心碰到的铁屑才酿成大错的!皇上太后饶命啊!”
皇后先是吃惊,但很快镇定下来。
皇后微微眯起眼,看向那女官,幽幽道:“本宫记得,你是淑贵妃宫里的人。”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震住了,未免也太匪夷所思!原来是淑贵妃要下手陷害萧玉谣吗?
萧玉谣何止震惊,论她怎么想,都想不到淑贵妃身上去啊。
慕容辰谕眉头皱得很深,隐隐中察觉到不对劲。
而淑贵妃被皇帝阴冷的视线吓得急忙跪在地上,委声颤颤道:“皇上,那罪人确实是臣妾宫里的人,但臣妾绝对没有指使过她做这样伤天害理之事!臣妾当真不知道怎么回事?再说臣妾也没有任何陷害玉侧妃的理由啊,此事必然是有人陷害臣妾,皇上明鉴。”
其实淑贵妃这话说得在理,她身居贵妃之位,根本没有理由,也没必要在太后的寿宴上去陷害一个与自己不相干的萧玉谣。
“是啊,淑贵妃哪犯得着害不相干的玉侧妃?”
“未必吧,如今六皇子和太子势头最盛谁不知道?说不定是为了六皇子,淑贵妃想除去与太子联姻的萧家也未可而知啊……”有人已经开始压着极低的声音暗自议论。
太后被这出闹得心烦意乱,心气不顺没差点昏过去。
皇帝眉头拧成深深的‘川’字,冰冷的眼神望去:“说!你们是受什么人指使的?”
淑贵妃跪在皇帝脚下做着无声的辩解,谁都没有注意到,她凌厉阴狠的目光冷冷的射向下面的两人。
这就是绝命通牒了,主子要你死,所有祸事都得自己背着。
“奴才无心之失,不是故意的,请皇上饶命!”那女官在极度紧张的氛围下,也只能脸色泛白不停的重复:“皇上恕罪,奴才不是有心的,奴才不是有心的……”
那小宫女哭得更是绝望,却只能死死的压住嘴边的话,拼命的求饶:“皇上饶命!太后饶命!奴才不是故意的,奴才也是是无心之失啊……”
两人态度如出一撇,这话是套不出来了。
要是平时,还可以收押严刑审问,可偏偏她们撞上如今皇帝心情极度阴沉暴戾的时候。
“来人!将这两人给朕拖出去!”皇帝森着脸色,狠狠吐出一句:“杖毙。”
女子绝望而不甘的尖叫声让萧玉谣心中一震,幕后黑手尚未露面,她们就这么替主子死了。
这皇宫里,当真是最无情阴冷之处。
“还有淑贵妃。”皇帝目光还是冷幽幽的,道:“管教宫人不力,禁足半月思过。”
淑贵妃无比委屈的摸了把眼泪,委声回道:“是,臣妾谨记。”
淑贵妃自进宫以来就恩宠不断,从来没受过这样的委屈,更别提被皇帝在这样的场合上,公然下令禁足了。
眼下被众多看她好戏的人用轻蔑的目光奚落,高傲如淑贵妃,此时心中的愤恨,一点都不比那死去的宫女的少。
但其实说到底,明眼人都看得出来,皇帝终究是宠着淑贵妃和看重六皇子的,出了这样的事,竟只是禁足半月不再深究。
“真是作孽!在哀家眼皮子底下就敢搞此等小动作!”太后冷冷一哼,怒声道:“哀家倒是要看看,谁那么大能耐,能再翻出浪花来?”
声音不小,高座上的人都听得见,但也不知道这话是对谁说的。
淑贵妃脸色一僵,皇后冷静的低头认错:“出了这样的事,是臣妾疏忽,太后息怒。”
太后冷冷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