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玉谣抢过了他手里的酒杯。
“太子殿下心有所属,入东宫屈之侧妃妾室之位,嫁给你哪里不是委屈?”
慕容瑾华眉头微挑:“本宫心有所属?”
废话,谁不知道你的心头肉是沈若月?萧玉谣烦躁的喝了一口酒,觉得喉咙的酒更苦了。
慕容瑾华再次面色漠然的夺过了她的酒,再面无表情的一饮而下。
萧玉谣在惊愕之中,听见他一字一句清晰对她说。
“一来本宫心无所属,二来你虽屈居侧妃之位但本宫并没有嫡妃,你分位为尊,所以照你的说法评断,你怎样都算不得委屈。”
萧玉谣都不知道是该吃惊还是发怒了,他说的话一句话都没听进去。
她绷着脸指着他鼻子:“你、你……那是我喝过的!”
慕容瑾华没有理她。
他有病!
散席之后,青阳就拉着萧玉谣说话,而慕容瑾华身体不适,早早回了营帐。
而萧玉谣因为多喝了两杯跟青阳没说两句就走了,待在在营帐里闷得慌,她就出去散酒气了。
本来慕容瑾华是让人跟着她的,但是没走几步都被她赶跑了,她偷偷摸摸避开了众人视线,这才得了清静,绕着营地后面走到了疏林后面的小山坡上。
夜里的山风很凉,冷风拂过,萧玉谣发烫的脸颊像是被冷水浸过了一样,一冷一热刺激得她打了个激灵。
她找了块大石头坐了下来,仰头看璀璨明朗的星空,一夜浮躁的心难得冷静了下来。
双手枕着脑袋,她躺在大石上翘着二郎腿,用手比划着璨璨的星。她心中轻叹,可惜,这里看星星还不算美。
“到了漠北,夜里看星星才叫美。”后面有道清风般的嗓音道出了她心中的说法。
萧玉谣错愕望去,只见染着淡笑的慕容辰谕身姿优雅走来。
“谕王殿下。”萧玉谣急忙从大石上坐起来,僵硬道:“你怎么来了?”
慕容辰谕从容的在她旁边坐了下来,笑着对她说:“营帐太闷,出来走走。”
萧玉谣有点小小的尴尬,她总觉得很多时候慕容辰谕也让人看不透,也总能看穿她心中所想。
她本是不自在,但见慕容辰谕面无异样,自己这会先纠结倒显得别有用心了。想了想,她还是在这里坐了下来。
“玉谣,你还记得约你在梨园见面前晚,我对你说的话吗?”慕容辰谕英俊的侧脸映在夜中,清清浅浅的。
萧玉谣一愣,随即点头,怎么不记得?
那天也是夜里,他牵着马随着她走,眉眼含笑,问她能不能等他回来?
少女懵懂的心总是迟钝的,她错愕地望着他,察觉到十几年来从未跳动的情愫,正隐隐约约向自己靠拢。
到底算不算得情生?这种感情,自小扎在将士堆里的萧玉谣从来都是模糊的。而她性子野神经粗,想不通的东西,又懒得去想。
慕容辰谕这样英俊高贵的男子既出众又神秘,从来没有对她坦白过什么,也没有任何表露心迹的举动。那时他对自己说的话,她似乎懂,似乎也不懂。
慕容辰谕黑亮眸子如星:“那现在,你还能等吗?”
萧玉谣垂了垂眼,字句清晰问他,坦白又直接:“谕王殿下,你是不是喜欢我?”
像个孩子一样的真诚,你是不是喜欢我啊?
慕容辰双目光华莹润,宛如秋月的容颜上绽开笑容,优雅又好看。
他双眼灼灼,语气肯定又有点无奈:“玉谣,我以为你一直都知道。”
她不出意料的睁大了圆碌碌的眼。
“你不许那么惊愕。”他骤然冷了脸,默了半晌,才紧蹦蹦道:“太伤人。”
萧玉谣整个人都震住了,原来他一直都这么以为的吗?所以不曾明说的,以为她知道?
谕王殿下,你的心是藏得多深?你未免太看得起当时的混世魔王萧玉谣,她那样榆木脑袋,怎么轻易能想到那面去!
夜风吹得有些冷,她吸了吸鼻子,冷风一灌才觉得头脑清醒了些:“谕王殿下,我不知道,你也别说了。”
“为何不能说?”慕容辰谕眼中带伤,苦笑道:“我那天让你到梨园来,是想跟你说,跟我回京后求父皇赐婚,我亲自上门迎娶你。”结果阴差阳错,她成了别人的新娘。
这话隔了那么久还是等来了。
这么煽动的话,若是换在那时听了,萧玉谣都能想象得到自己会脸红矫情成什么样。莫说羞臊矜持,就是脑门一热就点头了。
以哥哥的话来说,多不容易,糙成这样都能有个男人喜欢她。
然而,分明说着同样的人,说着同样的话。
现在听了,她那份心情却不知道在什么时候,渐渐消失了。
对,是渐渐消失了。
“谕王殿下,我不能。”她将头埋得很低,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倏然站了起来:“我该走了,对不起!”
她想仓促而逃,但是被慕容辰谕抓住了手。
他抬眸:“为什么不能?”
冷直直地盯着她,字句有力:“别不承认,玉谣你的心里也曾有我半分。”
执着得不像一贯从容的谕王,萧玉谣觉得很陌生,心里说不出来的压抑。诚然他说的她都认了,但他是忘了自己什么身份了吗?
仅凭一句皇嫂,早就掐碎了她那时所有非花非雾的小悸动!
她能在慕容瑾华面前允诺便绝了自己念头,可现在这样纠缠下去,难保不会酿成大错,这么浅显厉害的道理,慕容辰谕岂会不懂?
而他如此尊贵高雅的皇子,现在罔顾伦理妄图走离经叛道的邪路,他是疯了是不是?他怎么就不明白,眼前这个萧玉谣心里早就不能有他半分!
说这话是自寻死路啊!
她心中又急又气,只好冷着脸:“慕容辰谕,你放手。”
“不放!”慕容辰谕亦是冷冷道。
倔得不可思议,萧玉谣难以置信看慕容辰谕,想不到他还有跟自己耍无赖的时候!
电光闪回间,萧玉谣整个人就被他拉进了怀里,将钳制得死死的。
“玉谣,你不是那样拘泥陈规的人,我也不是。这么多年我都能等,我的心性自有你想不到的隐忍偏执。事情会有个结果,在此前,你再等等我好不好?”
慕容辰谕的怀里带着一股清香,连着低沉的话语通通都晃得萧玉谣心神不宁。
此时,在远远的树干背后藏着一道身影,目光幽怨愤怒望着月下相拥的两人。
指尖掐进掌心里,几乎要滴出血来。
原来是萧玉谣!
在暗处的勾宇听见树叶发生细微的声响,眼角冷风一扫:“什么人?”
他过去的时候,空幽幽的地方没什么人都没有。
萧玉谣回来的时候,有些失魂落魄。
夜已经深了,慕容瑾华还没有睡,他身上只穿了一件里衣,外面披了一件金丝线滚边的赤红绸缎外袍,显得他整个人看起来既慵懒又高深莫测。
“你去哪里了?”他冷幽幽开口。
萧玉谣心虚,越过了他:“散酒气,没去哪里。”
慕容瑾华目光幽然,没有说话。现在萧玉谣整个人都混乱,蹲在木桶旁,她瓢起冷水狠狠的往自己脸上一泼。
萧玉谣,清醒点!
第二天清晨,队伍就继续马不停蹄的赶路了。
萧玉谣在马车里憋得不痛快,慕容瑾华脸色看起来没有什么大碍,她就想自己骑马走。青阳自己骑马正是无聊,二话不说立马把贴身侍卫的马给了萧玉谣骑。
青阳笑得阴邪:“嫂嫂,昨夜过得怎么样?”
萧玉谣一顿,想起了昨夜和慕容辰谕一起的画面,不免有些心虚不自在。
她咧嘴一笑:“什么怎么样?凑合凑合……”
“玉侧妃昨夜怕是过得很是快意吧?”这时,一道清灵的声音突然插了进来。
清雪郡主策着马,秀丽娇艳的面容上带着冷讽的笑意,朝着萧玉谣和青阳缓缓而来。
两人和清雪郡主都算不上熟人,不明白为何她会来插话?萧玉谣微微皱眉,更要紧的是,这郡主看她怨毒的眼神是怎么回事?
清雪郡主尚未入门,论品阶她比青阳和萧玉谣都低,她浅笑见了礼。见到青阳也面露不悦之色,萧玉谣也飞快的掩去心中的疑惑。
青阳天真无邪的笑着:“郡主眼见都是要做大嫂嫂的人了,怎么不陪着我大哥啊?”
提到大皇子清雪郡主脸上的笑意一瞬消散了,心中怨愤又起,却不得不忍气吞声:“公主笑话清雪了。”
清雪郡主笑了笑,冷直直地望向萧玉谣:“如此说来,玉侧妃怎么不去陪着太子殿下?妾身听说太子殿下旧疾偶发才勉强伴驾的,这殿下路途劳累兴许时有不察身边祸事,玉侧妃要是这么将殿下撇开不管,未免有点让人寒心?”
“玉侧妃,为人为妇,可得凭良心。”
清雪郡主脸上的阴寒毫不掩饰,她这话说得丝毫不客气,特别是话中带刺的,句句直迫萧玉谣。
青阳有些生气了,这女人是不是有病。
萧玉谣却勾起凉笑:“郡主这话可笑了,你一口一句殿下挂在嘴边,这般对我针锋相对,莫不是不甘当秦王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