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楚望着仙泽浑厚的结界,若是没有传召,只怕是谁也进不去这座仙山。抬手将仙泽推到结界处,就如同打在了棉花之上,毫无反应,反而仙泽被吸了进去,就像海绵吸走水分一般。
花彼岸也试了试,结果却被结界震得一口血喷了出来,耳朵嗡嗡作响,好半晌才恢复听力。
他不解的看着毫发无损的齐楚,问道,“怎么你没有事,我却被他伤到了?”
齐楚看着被神光泽被的罗丰山说道,“你还未成正果,只怕对上神不敬,所以才会被惩罚!看样子,就算我能进去,你也是进不去的!”
花彼岸后怕的看着这座仙山,果然一股正气压得他喘不上来气,有些悻悻的说道,“不去就不去!”
齐楚摊开手将轻尘从神识里放出来,一团白白的光点似乎嗅到了神光的普泽,嗖的一下子往结界处撞去。
齐楚一惊,只见结界处被她撞了一个缺口,自她进去后,那个缺口又自动恢复了。
“看样子,不仅你进不去,就连我也进不去!”齐楚无奈的说道。
白光飞进罗丰山的地界,一路慢慢悠悠的往山顶飞去,一路仙泽自四面八方涌过来把她包围住,丰沛的仙泽不断的修复着她残破的魂魄。也不知飞了多久,吸收了多少仙泽,轻尘渐渐的恢复了知觉。
她睁开眼看见的就是这做庄严的宫殿。
白玉铺造的地面,散发着神圣的光芒,路的尽头是宫殿的大门。门大开着,只见飞檐上四只神兽威严的站在房角,轻尘不由自主的走了上前。殿内金碧辉煌,一座金身雕像赫然于内。
雕像中一个男子手执书卷,温润的眉目,微笑的嘴角,长身玉立在这大殿中央。轻尘的心被猛烈的撞击着,几乎要从心口出跳出来一般。
“这是什么地方?”她不敢眨眼的看着这座雕像,虔诚的问,“你是谁?”
话音未落,一抹很淡的人影从雕像中走了出来,温润的眉目,修长的身形。
轻尘怔怔的盯着他,忘记了所有要问的话。
他轻声说道,“洛瑶,许久不见了,我在此等了你三千年,你终于来了!”
“你是谁?”
“我倒是忘了,你的记忆被我封住了。可是,洛瑶对不起,我已经没有办法帮你恢复记忆了,我等的太久了。”他哀伤的望着她。
“洛瑶?你在叫我吗?”为什么他一叫这个名字,她的心就会隐隐作疼?
他点点头,说道,“洛瑶,幽冥之花我帮你守住了,就在你的魂魄里,那是你的元身,你怎么能毁去?我知道你是失望了,可是那不是谁的错,不论是人还是仙都有他的本性,没理由用别人的过错来惩罚自己。”
他说的话轻尘一句也听不懂,可她为什么就是止不住要掉眼泪呢?她为什么那么悲伤?
“洛瑶,你的伤,我治不了了,你去观澜吧,那里会有治好你的灵药。我等了你三千年,才见上这最后一面,洛瑶,炼水之毒我已经找到解毒的方法了……”说着就将手中的书卷交到了她的手里。
“你……”
“洛瑶,你叫我一句讨厌鬼吧!”他恳求的望着她。
“讨……讨厌鬼。”她早已泪流满面。
他接住她的眼泪,“至少,这滴泪是为我而流……洛瑶,永别了。”
她握紧了手中的书卷,目送他离去,直至再也看不见。
他消失的一刹那,神光灭去,结界消失,罗丰山踏进万丈红尘。
山下的齐楚跟花彼岸皆是一惊,匆忙间飞上了山顶。
到了山顶一看,只见轻尘傻傻的站在那里盯着那座神像。
花彼岸走过去,伸手在她面前晃了晃,“轻尘?”
轻尘回过神,望着花彼岸说,“你知道他在哪里吗?”
花彼岸明白她指得是行止,便如实相告,“不知道,你伤重我们就带你来这里疗伤了!”
我们?轻尘转过身便看见齐楚站在不远处,深深的看着自己。
“上神有没有什么遗训?”齐楚柔声问道。
轻尘别开眼睛,点点头说道,“有,他让我去观澜秘境,说那里可以彻底治好我的伤!”
“那你要去吗?”
“我要去找行止!”她淡漠的说道。
齐楚失望的收回视线。
如果说她留在这世上还有什么眷恋,那就是行止,她要找到他,然而跟他一起去观澜秘境。
“花彼岸,我要去找行止,你若是不想去,我绝不勉强。”
花彼岸心中的火腾的一下就起来了,他气愤的说道,“轻尘,我知道你想见到行止,可是七殿下为你做了那么多事,你为什么连一句感谢的话都没有?”
轻尘轻蔑的别开视线,冷声道,“我知道你的决定了!”,说完转身就走。
花彼岸上前一把拉住她,“你到底知不知道?”
“知道什么?”她冷目反问。
齐楚分开二人,对着花彼岸说,“我的事不用你管!”
“我偏要说!”说完他握住轻尘的肩,一字一句的看着她说道,“你以为你是凭自己的力量闯过天雷阵的吗?要不是七殿下生生为你挨了四道天雷,你以为你还能好好的站在这里吗?”
“你胡说,我明明经历了九道天雷!”她清楚的记得,每一道天雷打在身上的感觉。
“那是因为,最后四道天雷,你只受了雷击,而业火都是七殿下帮你受了!”
轻尘愣住,他在说什么?什么业火?她看着齐楚,问他,“花彼岸说的可是真的?”
齐楚叹口气,垂下眼睫,他从来没想过要把这些告诉她。
“当然是真的!七殿下受了四道业火,每月都会经历烈火焚身之痛。你身受重伤,是他不顾自身安危救了你,又守在你身边。你以为,我凭什么能够从幽冥把你们救出来?若是没有七殿下,你们早就死在幽冥九殇之下了!”
花彼岸一口气把心中的秘密都说了出来。
轻尘直视齐楚,绝情的说,“那又怎么样?若不是你,我又怎么会有今天?”
喉头一甜,齐楚一口血吐了出来,脸色也白的吓人。
“这就是命……”说完两眼一翻就昏死过去了。
花彼岸扶起齐楚厉声道,“你跟着行止时间长了,就连心肠也变得跟他一样了!”
“我……”
话音未完,花彼岸就扶着齐楚离开了。
她错了吗?齐楚杀了她,又救了她,她就必须原谅他吗?若是没有他,她的爸爸妈妈怎么会死?她又怎么会变得不人不鬼?
想着想着眼泪就又掉下来,蓝色光芒隐于地面,轻尘一惊,这才发现自己的眼泪又变成蓝色的了。幽冥花又活过来了吗?
她吸吸鼻子,将眼泪逼回去,擦掉泪痕。她不喜欢欠别人,既然花彼岸觉得她亏欠了齐楚,那她就还给他。
花彼岸抱着昏过去的齐楚,也没有地方去,只好把又他带回了忘川。
他前脚刚到,轻尘后脚就跟了上来,一脸决然的说要把欠他的还他。
切,他还以为她真的有什么办法呢,搞了半天就是拿着一个破碗在角落里一做就是半天,也不知道搞什么鬼!
就在他忍不住好奇之时,轻尘站起来端坐碗走了过来,她蹲了下来,花彼岸这才看见碗里幽蓝色的液体。
“这是你的眼泪?”他舔了舔干涩的唇,他喝过她的眼泪,当真是比玉露还要好的东西。
轻尘捏开齐楚的嘴,把碗里的眼泪灌了进去,站起来又做回墙角。
花彼岸也跟了过去,好奇的问,“你这要哭到什么时候啊?”
“我现在就是眼泪最多”她淡淡的说。
花彼岸一怔,经历了这些变故,她好像变了,再也不是那个迷迷糊糊、傻傻乎乎的胆小鬼轻尘了。她变得那么淡然,那么……教人心疼。
“眼泪多,也经不起这样哭啊!”花彼岸拿过她手里的碗。
轻尘叹息道,“若是我还有身体,那我的血疗效会更好!”,上次行止在幽冥受了那么重的伤,喝了她的血就立刻好了。可是不对啊……
她分明记得,后来一次,明明是她的眼泪救活了他呀?怎么齐楚喝了她的眼泪就会不起作用呢?
她回过头望向齐楚。
只见齐楚安安静静的躺在地上,丝毫没有好转的迹象,她有些奇怪的说,“难不成我的眼泪浇不息业火?”
“这是自然了,我听说这业火是要亲生手足的心头血才能解!”
“那我这半天不是白哭了?”她后知后觉的说。
“是啊!”她又没有问他。
“不如,你哭一些眼泪给我喝吧,好歹我也鞍前马后的为你做了这么多事,你说是吧?”花彼岸舔着笑脸说。
轻尘白了他一眼起身往外走。
雾气蒙蒙,令人压抑,看不到前路的困惑。
忘川还是那个忘川,为什么心境如此不一样了?
从前她也伤心,她也迷茫,却从未如此绝望过。没有了爸爸妈妈,没有了孙小绵,她的人生重新洗牌。可她却只想回到过去。
孙小绵,毁了她所有的希望,下次再遇见,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轻尘的眼底一片冷漠。
施了个轻身之术,她离开了忘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