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冥里,重明红了一双眼,他的伤越来越严重。原本给了紫陌炼水之毒,结果洛瑶却封了观澜秘境,根本谁也进不去。
夜罗暗中凝视着这个属于黑暗的男人,这才是她要的男人,就算他已经有了冥后,她也要得到他。
她虽然是修罗族的长公主,却因为母亲身份卑微,根本就没有人看得起她这位公主。反而,她大哥的女儿,幽冥的第一美女,紫陌,却成了万众瞩目的对象。更是在成年后,与幽冥的皇子定了七世的姻缘,若是他们成了婚,她以后又该如何自处?
如果她嫁给了冥王,那一切又会不一样了,她成了冥后,就会成为修罗族的骄傲。
那个白芷惜,贵为北域狐族圣女,却不知廉耻的跟重明私奔,还生下了皇子。她现在已经被北域狐族除名,除了冥王,她没有任何靠山,要对付她简直易如反掌。
夜罗端着汤药,摇摆着腰肢走了过去。
重明神情冷漠的瞧了她一眼,不耐烦道,“拿下去!”
“冥王,这是修罗族的圣药,可以缓解你的伤。”
重明目光一冷,一把抓住她的手腕,阴鸷看着她说,“你怎么会知道?”,他受伤的事,知道的人根本就没有几个,她是修罗族的人,怎么可能会知道。
“只要是你的事,我都知道,冥王,你难道不知道,夜罗爱慕着你吗?”她痴迷的望着他的脸。
冥王甩开她的手,“自不量力,就凭你也敢对本王说这个吗?”
“冥王,夜罗对你的爱是出自真心的,我愿意为你而死,冥后能吗?”
“你什么意思?”冥王狐疑的看着她。
“冥王,你该不会不知道北域狐族的心是可以修复世间一切伤口吧?也包括你的伤!”她伏在他肩头吐气如兰的说。
重明一惊,侧过头说道,“你怎么会知道这件事?”
“我说过,关于你的事,我都知道。就连冥后瞒着你的事,我都知道。”
“你想说什么?”
“北域狐族的心不仅能修复伤口,还可以重生!”她一字一句,轻声慢语的说。
重生。
这个词深深刺中了重明的心。
他目光陡然变得猩红,重生,这是多大的诱惑?他已经被这伤折磨了近万年,何时才能解脱?若是重生……
重明一直以为妻子是一心为他,想不到她却隐瞒了这个秘密,看来她也不是像她说得那样在乎她。
怀疑就像一粒种子,在重明的心里生根发芽,慢慢长成了一颗大树。
惊世香速度均匀的燃烧着,逐渐烧到了底端,北阴大帝无力的叹息,他不想再待在这里看着香燃尽。
来到观澜,想见她,却发现入口被她的神力封住了。一个少女,紫衣倾城的坐在入口处,痴痴的凝望着里面。他掐指一算,算到她是修罗族的公主,也是白泽的姻缘。
“你在此做什么?”
紫陌一惊,看见来人,连忙跪在地上拜了一拜,“回帝君,我……我在等白泽殿下,他已经半年没有出来了。”,说着眼眶里就蓄满了泪水。
他微微一摆手,示意她起来。
紫陌边擦泪水边站了起来,“谢谢帝君!帝君是要进观澜秘境吗?”
若有所思的望着入口的结界,他叹息道,“她的结界,又岂是说进就能进的!”
紫陌望着他,眼中聚起恶毒的怨念,打开药瓶,只滴了一滴在他的衣摆之上,绿色的毒药在衣服上晕染开来,慢慢浸入到里面。
他猛然回头,只见她低眉顺目的站在他的身后,眼中似泪痕未干,心中升起一丝烦躁,挥袖就消失在了她的眼前。
待他一走,紫陌勾起冷笑。
炼水之毒,沾衣既腐,望着衣服上的破洞,以及肌肤上灼烧的疼,他终于知晓,或许,这惊世香是为他而燃。
其实炼水之毒还有一个名字,叫弑神。而他刚好是位上神。他原以为自己是没资格惊动惊世香的,想来也是上天瞧得起他了。
他发现自己中毒,已经是数月之后,彼时毒已入骨髓。就算发现的早,这炼水毒也是无药可解,唯有羽化。
羽化么……
他忽然就想起了第一次见到洛瑶的情景。
那是在天帝继承的大典之上。
她身着金色的铠甲,黑发高高束起,简洁而又高贵。浑身散发的神光,照亮了整个上仙界,她跪拜苍天,昭告天下。这世间能让她一跪的,就只有上天。九九八十一只凤凰,在上空盘旋,而她一脸淡薄,他的心一下子就像被捏住了一般。
他万年的等候,却不如一个少年的数百年,封闭的观澜,是她最后的决定。
若是她知道他要羽化了,不知道她会不会为他伤心?他忽然就很悲伤。
他静静的躺在流光里,看着生命一点点逝去,听见天钟的悲鸣之声,他想着她的脸,就这样安安静静的走,或许已是最好。
忽然金光一闪,洛瑶将他自流光里一把拉出,他看见她的眼底有着悲伤。
伸出纤手附在他的胸口,炼水之毒一点一点的被她吸出,他一惊,按住她的手,“不要……”
洛瑶拿掉他的手,不理会他,闭上眼,神力浩大的自体内流出,炼水之毒被她吸到自己的身体里。顿时,头一偏,一口黑血吐出来。
北阴大帝连忙扶住她,悲痛的望着她,“洛瑶,你这是何苦?”
“讨厌鬼,你怎么能死在我的前头呢?我算过了,这是注定的。你中毒是注定,我来救你是注定。惊世香燃起的那刻,羽化的就注定是我。”
她已经许多年没有这样称呼他了,讨厌鬼,这三个字从她嘴里说出来格外好听。他紧紧抱住了她,生命里没有那一刻像现在这样接近她,“若真要羽化,我陪着你!”
洛瑶摇摇头,“不,我不允许,我怕他会生气。”
“你到了此时还要惹我生气吗?”
洛瑶笑了笑,“北倾,你我相识万年,你应该知道我从不善说谎。我即将羽化,就更没有必要说谎。”
“原来你知道我的名讳。”他喃喃道,内心苦涩。
“讨厌鬼,你是紫薇大帝的孩子,我怎么可能不知道你的名字呢。北倾,北倾,这个名字就是我给你起的。”
他愣住,原来她早就来到他的生命里。
“你把观澜封住,放逐浩渺里。他还在里面等我,我怕他看见了会伤心,你去把他带走。”
北倾闭上眼,内心挣扎。
“北倾,这是神的旨意,你必须遵循。”她深深的瞧着他。
沉默良久,他说道,“我答应你。”
“数万年的陪伴,北倾,谢谢你!”
咚!咚!咚!
突然天钟悲鸣,声荡九州,天地同悲。
一位上神的陨落,对于上天而言,就如同失去一位亲生的孩子,怎么能够不悲?
大雨磅礴而落,上仙界,幽冥,人间,无一逃过这场大雨。
“奇怪?上仙界竟会下雨?”
“对啊,怎么下雨呢?这可是从未有过的事!”
“你们听听,天钟悲鸣不停,莫不是有上神要陨落了?”
……
观澜秘境里,数万年不变的晴好,霎时间大雨倾城,白泽的心砰砰之跳,一股无名的悲哀涌上心头。突然观澜的结界一下子消失,他猛然一惊,知道是她出了事。此时,天钟的悲鸣声,从上仙界直击幽冥。嗡嗡作响的天钟,震得地府里哀鸣不断,整个幽冥一片混乱。
白泽脑中一片空白,他不断安慰着自己,不可能,她是神女,怎么会……不会!
思及这些时日她的不对劲,他的眼泪突然模糊了视线,静静的站在竹屋前,他不敢离去,他要等她回来。
北阴大帝赶来观澜之时,洛瑶一身戎装去了黑海之渊,若是羽化,她至少要为神族做最后一件事。
她要沉了黑海之渊。
海之崖,天之角,一片黑色的海漂浮在天地之间。黑气笼罩在黑海之上,远远望去就如同一方上好的砚台。
洛瑶还未靠近这片海域,就被戾气刺的无法靠近,即便是神光护体,也难以走近。她飞身到黑海的上方,手里摊开玄天镜,红莲业火熊熊烧起。手里从不离身的折扇,她丢到上空,折扇一下子变得巨大,折扇慢慢展开,发出耀眼的金光。她手掌一挥,折扇扇出金色的神光,一下又一下的扇到红莲业火上,顿时业火放大数倍,将黑海之渊包裹在了里面。
黑色的戾气从红莲业火中挣扎的往外溢出,眼看着就要冲破束缚,洛瑶淡淡的注视这一切。过去数万年,虚度了多少时光,唯有此刻,她才感觉到,她是天地间唯一的神女。
她绝美的容颜,勾起倾世的一笑,纵身跳进了玄天镜中的红莲业火里。红莲业火,陡然滔天,金光闪耀着瞬间吞没黑海之渊。
这场火,整整燃烧了三年,才将黑海之渊炼化,归于虚无。天钟也整整悲鸣了三年,八十一只五彩凤凰,飞在观澜秘境之上,整整盘旋了三年,才终于离去。
一切都恢复了平静。
白泽守在观澜里三年未出,北阴大帝在此守候了三年。待天钟结束悲鸣,待五彩凤凰终于远去,他强行带着白泽出了观澜。他用神力封住了观澜,将之放逐浩渺。
看着消失的观澜秘境,白泽终于崩溃,他明白永远失去了她。他的梦,他的爱,都随着观澜一起消失了。
“她是为了救本君才中了炼水之毒。”北倾说道。
白泽愤恨的看着他,“是你害死了她!”
“是你的未婚妻,修罗族的紫陌,给本君下的毒。”北倾如实相告,他有权知道这一切。
“此乃天意……”
白泽忽然自地上站起来,纵身离开了,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带着一丝戾气,北倾皱起了眉头。他摊开掌心,一抹幽蓝赫然跃于掌心,“他已入魔道,洛瑶,本君已无能为力了。”
收起这抹幽蓝,他凭空消失在幽冥。
白泽回到幽冥,疯狂的寻找着紫陌的身影,却发现一切都变了天。
不过短短三年,幽冥居然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他冷冷望着端坐在后位之上的人,“你是什么东西,居然敢坐在后位之上?”
夜罗得意的笑了笑,“你三年未归,可能还不知道,你的母亲,北域狐族的圣女已经离开了。”
“你胡说!”他的母亲绝不可能丢下他。
“冥后说的没错!”重明说道。
“父王……”白泽不可置信的看着他。
重明眼中闪过狠厉,“你痴念上神,不顾礼法,已经犯下大罪,如今你肯回来受罚,那是最好不过了。”
痴恋上神,不顾礼法?好一个欲加之罪。白泽凉凉的笑了起来,“不知,父王要如何惩罚儿臣?”
“忘川世界,无边无渡,你且去那里思过吧,没有本王的允许,不得回幽冥!”
王座上的那个人,明明是他的父王,为什么冷漠的他根本不曾相识一般?
夜罗不满的说道,“冥王,罚他思过,是不是太儿戏了?别忘了洛瑶上神已经陨落了。”,你还怕什么?
她未出口的话,教重明恼羞成怒,他冷声道,“冥后所说无错,你且受了幽冥九殇再去忘川思过吧!”
“幽冥九殇……”白泽终于心死,他这是要置他于死地。
她陨落了,母亲离去了,父亲要他死,这天地间还有什么值得他逗留?
他闭上眼睛,看着白色的光冲向他的身体,他感觉自己的魂魄被扯得生疼。就在魂魄即将离体之际,一道金光闪过,护住他的魂魄。
冥王一惊,连忙收了法力,跪在地上,“不知是哪位上神?”
光芒褪去,只剩下白泽躺在地上,重明神色复杂的看着他,最终,抬手一挥,送去了忘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