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长恭面色阴沉了几分,淡淡的朝着悬崖上方扫了一眼,狭长的眸微微眯起:“果然,还是动手了。”
高长恭的话,让顾子墨一时间难以理解。
莫非高长恭知道是何人在马车上动了手脚?
他说动手了?
又是何意,难道……
禁卫东鸣连忙上前躬身对高长恭请命道:“殿下,此处不宜久留,您和顾大人也都受了惊,请暂时在此处歇息,属下这就去寻找出口,顺便发送信号弹给苏浙队长。”
高长恭淡淡的点头应许。
禁卫东鸣连忙便动身开始朝着崖壁上方攀爬而去。
因为雪天的关系,在悬崖底下发送信号弹极其不容易被察觉,所以禁卫东鸣便需要往更高一点的地势去才能将求救信号发送出去。
顾子墨缓缓从东鸣的身影上收回视线,高长恭突然抬起头来,四目相对,顾子墨的视线却被那绝世容颜上的一道伤痕刺得瞳孔一阵剧烈收缩。
“你的脸……”
先前高长恭所在的位置,他并无法看到那边侧脸竟受了伤。
如今,他转过脸来,伤口虽然不是很深,却还是让顾子墨整颗心都被震撼了。
毕竟这可是他生平见过最好看的脸了。
若是在这次意外里毁了容……
这……
想来,以高长恭的身手,方才那种情况下,完全可以脱身。
可,他在马车里直到最后关头也没有推开自己。
甚至还用整个身躯庇护着他。
顾子墨难以形容此刻内心是什么样的感受。
好像整颗心脏都被一种无形的重物压住了。
有些酸酸的,堵堵的。
望着那道血痕,顾子墨纠结的问他:“方才情况很危险……但以你的身手,完全不会伤成这样,而且,你的轻功应该很厉害,若是及时跳出马车借助悬崖上的藤蔓,完全可以不用落得如此田地,你,你为何方才不直接——”
高长恭闻言,抬眸凉凉的扫了顾子墨一眼,狭长的黑眸里,快速闪过一抹怪异目光。
顿了顿,道:“怎么?你这么想当烂泥!”
“烂泥?什么烂泥?”
“像你那种比女子还弱的身躯,若是本王不护着你,只怕早已摔成一滩烂泥。”
高长恭的话音刚落,顾子墨蓦地反应过来。
高长恭竟然是在取笑他连女子都不如。
方才对高长恭稍稍的感动瞬间烟消云散。
恼羞成怒的瞪着高长恭怒不可遏道:“会不会说人话!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我可是被你连累才落得如此田地,你竟然把我比喻成烂泥,你这人也太可恶了吧!”
面对顾子墨的指责,高长恭正要开口,突然,方才攀爬上崖壁的东鸣不慎面色凝重的从崖壁上下来。
躬身对高长恭禀报道:“殿下,情况不妙。”
东鸣惶恐的望着高长恭,似是在等待高长恭的指令杀出重围。
高长恭平静的脸上,依旧是毫无波澜。
仿佛面临的危险绝境对他而言,并不足以让他产生半分紧张感。
顿了顿,他的眸光若有所思的望向了顾子墨,冲东鸣沉声道:“带他去一个隐秘点的地方,没有本王的允许,不管发生何事,也不得让他靠近。”
话落,高长恭身形一跃,飞沿走壁朝着悬崖上方而去。
顾子墨听的云里雾里,甚至对高长恭把东鸣留在自己身边却独自去攀崖壁的行为大为不解。
身为主帅,难道不该养精蓄锐坐观天机?
可他这分明是以身犯险……
似是看出了顾子墨的忧虑,东鸣连忙上前对顾子墨道:“顾大人放心,殿下做事一向深谋远虑。”
“你方才攀崖壁的时候,是不是看到了什么?我听你说情况不妙,难道是这悬崖太高,攀不到顶峰?”
“并非如此,顾大人,属下所说的不妙是,有人已经将出口团团围住,并且属下方才还发现了弓箭手的痕迹,对方来势汹汹,似是要将我们置于死地。”
“天哪,这么严重了?那……你怎么还在这?你不去帮他吗?”
就算高长恭深谋远虑,可他一个人势单力孤的……
“殿下旨意是让属下守在您的身边。”
东鸣面色微微迟疑下后,对顾子墨沉声解释道。
“所以你觉得你在这里看着我,比去和他并肩作战更加重要?”
顾子墨实在想不明白,这禁卫是什么脑子。
难道作为臣子的,不该是以主帅安危为重中之重吗?
若是高长恭出了意外,他们呆在这就能安全吗?
就说那些弓箭手,随便来几箭,他也得把小命交待在这了。
“顾大人您说这些,是想做什么?”
“我觉得你应该去帮他,不该让他一个人去犯险。”
顾子墨如实把心中所想说了出来,东鸣却不领情,“顾大人此言差矣。”
“……”
“军令如山,殿下既让属下守在您身边,必然有殿下的道理,若是属下贸然行动,坏了殿下大计,那才是真的将殿下置于险地。”
东鸣一番严肃的言辞,竟让顾子墨反驳不出半个字来。
见顾子墨被噎住,面色有些难堪,东鸣躬身拱了拱手道:“还请顾大人体谅。”
见东鸣态度坚决,顾子墨也不再坚持让他去帮高长恭了。
“那你就留在我身边吧,不过,有几个问题,你能为我解答一下吗?就是今日将我们马车弄坏的人,和现在把我们围困在悬崖下的人,是一波人吗?”
东鸣微微颔首,“是。”
顾子墨倒吸了口凉气,“这么说,对方果真是冲着兰陵王来的。”
真是冤枉死了。
如若不是高长恭把他强行掳到马车上,他定不会遭此大劫。
高长恭,我和你到底什么仇什么怨,你要这么连累我!
“不然,属下并不这么认为。”
东鸣开口否认了顾子墨的话,“今日之事,之所以让对方得逞,是因为殿下进入无极楼所致,您应该很清楚,殿下当时为何要去无极楼,而,若是属下没猜错的话,马车便是在那个时候被人动的手脚。”
“这……”
“所以顾大人,今日之事,落得如此境地,与您有脱不开的关系,毕竟,若是您不去那无极楼,殿下也不会让人有机会动他的马车,更不会因为要保护您而身受重伤,如今还要孤身犯险。”
“这……真的是因为我去了无极楼才……”
“这还不是重点。重点是,您可知道殿下他为何让属下在此看着您?”
“为,为何?”
顾子墨脑子有些发懵。
感觉今天发生的一切都远远不是他能接受的范畴。
“因为殿下知道对方是为了他而来,所有便直接出面去引开那些人,为了您逃生留下希望,属下这么说,您应该很清楚了吧?殿下他将您,比他自己的性命看的还重。”
脑子里已经彻底乱成一团,东鸣那句“殿下他将您,比他自己的性命看的还重”在顾子墨的脑子里不停的盘旋。
他不信。
怎么可能呢?
高长恭怎么可能会为了他去送命?
他不过是一介平民而已。
“所以,顾大人您还是别想着其他的事了,就好好呆在此处,珍惜殿下为您争取到的逃生机会。”
“不行……不行……”
顾子墨几乎不加思索的喊了出来。
他是很烦高长恭。
觉得高长恭将他困在王府十恶不赦罪大恶极。
可,若是东鸣说的是真的。
高长恭真是因为自己去了无极楼才落得这样的境地。
如今又为了帮自己脱险,孤身去与那些敌人周旋,这……
怎么让顾子墨能心安理得。
他在和高长恭闹矛盾后,是想过高长恭若能在这个世上彻底消失,可,当这些马上就要变成真实的场景时,他的心却是那么慌。
高长恭要死了……
高长恭要死了……
这是好事不是吗?
只要高长恭一死,他就能脱离高长恭的控制离开王府,过回自由自在的生活了。
可是,为何,心头隐隐作痛。
那种极具不安的情绪,到底是怎么回事?
随着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
顾子墨再也无法就这样沉默下去。
“东鸣,其实你是想让我出面,对吗?”
顾子墨虽然迟钝却不傻。
东鸣嘴上说要看着他,遵守高长恭的军令。
可,却又在告诉他高长恭为何被困,为何落到这样的危险之地……
还说的那般详细。
他不就是希望自己出面说服高长恭不要以身犯险吗?
“顾大人,您……都看出来了?”
东鸣被看穿,有些为难。
“你带着我一起攀爬崖壁,难度大吗?”
顾子墨不会武功,因而要爬上去与高长恭会合,必须要借助东鸣的力量才行。
“没问题,只是……”
“你担心军令是吗?”
“这样好了,你待会就说是我以死相逼,你全都赖在我头上,这样你就没事了。”
顾子墨说完,看了有眼上面,天已经要黑了。
“没时间了,快点带我上去吧!晚了说不定殿下就真的危险了!”
若是高长恭被乱箭射成马蜂窝……
这,得是多么暴殄天物,那样的一个绝世大美人就这么没了,该是多么的遗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