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顾子墨很是紧张,斛律须达摸了摸下巴,故作为难道:“你也是知道的,殿下需要静养。”
“我只是去看一眼……就一眼……也不可以吗?”
“据我所知,你和殿下相处的并不融洽,为何突然对殿下这么关心?”
“我二哥的问题问的好!先前在王府,我的确见你和殿下关系不好,你这次突然这么殷勤的要来探视殿下,你这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还是说,殿下这次的伤势,与你有关?”
“雪儿,不得无礼!”
“二哥……”
“你先退下,我和顾大人说话,不要插嘴。”
“……诺。”
斛律雪百般不愿的退在一边,顾子墨皱眉望着斛律须达打量过来的目光,沉声问:“斛律将军也怀疑我此番而来是要对殿下不利吗?”
“这到没有,以你的身手,伤不到殿下的。”
斛律须达摇了摇头,道,“跟我来吧。”
“你答应了?”方才斛律须达的问题,他可还没回答呢。
“我已经知道答案了。”斛律须达噙起了一抹笑容,将那扇门打开,对顾子墨做了个请的姿势,“进去吧。”
“多谢。”
顾子墨迈进屋内时,听到斛律须达道:“殿下有顾大人照顾着,你们也都退下休息去吧。”
“二哥,你怎么可以让他进去打扰殿下……我在这等了殿下那么久,连殿下面都没见到,凭什么顾子墨他就可以……”
斛律雪话还没说完,被斛律须达打断,“因为他和我们都不一样。”
顾子墨刚一进屋内,便闻到了浓浓的草药气味。
朝着里面走去,心头一阵忐忑,不知道高长恭到底伤的多重……
这屋内这么安静,怕是他还没醒过来吧?
正想着,忽然听到了动静,顾子墨忙快步掀开帘子,走到了屏风里边,却见原本应当卧榻修养的高长恭,此时竟然拿着一份战报坐在榻边,看的正是入神。
许是高长恭太过投入,故而并未察觉到顾子墨的接近。
顾子墨打量着高长恭,这才发现他看上去竟是消瘦了许多。
顾子墨本来只是默默看一眼,亲眼见过他没事便离开的。
可如今,却见他身子这般虚弱却还在看这些东西,心头一阵窝火,竟是顾不得礼数,上前一把夺过了高长恭手里的战报,生怕高长恭会夺回去,他下意识的把战报藏到背后。
高长恭一向高高在上,说一不二。
就算和他是挚交的斛律须达也未必能如此大胆。
如今,却有人胆敢在他手里抢东西。
高长恭狭长的黑眸微眯,幽邃的眸光扫向了顾子墨,一抹复杂的神色一闪即逝。
转瞬间,恢复平静再次望向顾子墨时,一脸冷漠:“看来本王养了一群废物,未尽允可,却让你到了此处,该杀!”
高长恭语气冰冷,可每一个字都透着王者与生俱来的强大气场。
任凭顾子墨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却还是被这样的气势压的呼息停滞:“不,不关旁人的事,你别迁怒他们……我顾子墨一人做事一人当……”
顾子墨这样把过错全都揽在自己身上,却令高长恭的脸色更加冷了几分。
落在顾子墨身上的视线,冰冷而锋利,仿佛渗了冰的利器,“好一个一人做事一人当。”
“你,你别动怒,你身上有伤……”
“所以,你老实交代,你来此处,仅仅只是单纯的为了探视本王?”高长恭幽邃的眸盯着他,言辞犀利,“或者,你是有另外的目的,譬如,是想确定本王死了没有?”
“你……你误会了,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只是醒来后发现你不在王府……”
闻言,高长恭忽然冷笑了起来,“本王在不在王府,与你何干?”
高长恭话里带刺,顾子墨被噎的心口被闷了一肚子火,可念及他的伤势,顾子墨还是忍了下来,好脾气的对他解释道:“你是我的主子,我是你的幕僚,你没回王府,我找不到你,担心你的身体,有什么问题吗?”
更重要的是,他是因为他才受这么重的伤。
所以,他才一直放不下。
迎上顾子墨那双清澈的眸子,高长恭冷冷的道:“本王此番若是死了,你不是正好可以脱离本王,过你想过的日子!”
顾子墨的脸色唰的一白。
没想到高长恭把他的心思这么当面说了出来。
被高长恭那双深不可测的眸子盯的浑身发毛,顾子墨硬着头皮解释道:“我这个人恩怨曲直分的很清楚,这次你救了我是事实,所以我不可能会盼着自己的恩人去死,你把我顾子墨想成什么人了?”
蹙眉平视着高长恭冷漠的脸,顾子墨的神情极其认真。
高长恭有些烦躁的别开视线,不在看他。
顾子墨继续道:“所以你真的误会了,我只是来看看你,当然,若是可以留下来照顾你的话……”
“你可以退下了。”顾子墨话没说完,高长恭猝不及防的回过头望向他,伸出手来:“把战报还给本王!”
顾子墨握着战报的手紧了紧,下意识的往后退去,“不行!你身体状况很不好,绝对不可以操劳!”
高长恭的脸色越发的冷,狭长的黑眸里涌动着清晰可辨的怒意。
顾子墨硬着头皮,不卑不亢的劝道:“你身为三军主帅,兼顾大齐数万百姓的安危,你不能不把自己身子不当回事,受了那么重的伤,就该像个受伤的人一样乖乖躺下修养,还看什么战报。”
“何人给你的权利来管本王?”
整个屋内都涌动着一股压迫的人喘不过气来的低气压。
顾子墨知道,高长恭是真的被激怒了。
若是其他时候,他定是会知道分寸,不跟高长恭对着干。
可,此时,明知道他伤势严重,却放任不管,这……他绝对做不到。
“给我这个权利的人不正是殿下你吗?既然作为殿下钦点幕僚,自然应当以殿下安危为头等大事,所以微臣再次恳请殿下,务必要保重身体,切勿在操劳了……”
“呵……”
高长恭突然笑了声,引得顾子墨不解的抬眸,却见高长恭如画的脸上一抹怪异的笑容迅速敛去。
顾子墨知道,高长恭定是还在怀疑他。
忙掀开衣摆,跪下,道:“微臣对殿下绝无二心!真的只是担心殿下身体……”
顾子墨急于向高长恭解释。
并没细想自己这么说话是否不妥。
故而,在他跪下时,并未层察觉到高长恭脸上快速变换的神情。
跪了有一会儿,高长恭仍是没有开口的意思。
顾子墨伏在地上,忐忑难安。
该不会他真的以为自己和那些刺客是一伙的吧?
都说王族之人最是多疑,高长恭也不例外……
当日遇刺的事情本来就很蹊跷。
现在顾子墨觉得自己百口难辨。
屋内的气氛一时间变得极其沉重。
顾子墨跪了一会就感觉双腿麻木了,可高长恭还没开口,他不好起身,便只得一直跪着。
这一跪,便是近半个时辰,顾子墨感觉双腿好似不是自己的了。
他也从来没跪过这么久,抬眸瞟向高长恭,见高长恭背对着他,微微松了口气,打算悄悄起身活动下膝盖的关节,正要起身时,突然,高长恭回身,望向了他。
顾子墨身子一软,膝盖重重的磕了一下,疼的他呲牙。
“如此关心本王,你可真是本王的好幕僚!”
顾子墨缓缓抬头,望向高长恭,见高长恭噙着一抹令人捉摸不透的笑容,不禁越发忐忑了。
“殿……”
话刚开口,见高长恭朝着他靠近了过来。
他如玉般的手朝着他伸来。
顾子墨微怔,却是犹豫了起来,他伸手想做什么?
“还没跪够?”
顾子墨恍然大悟,“谢,谢殿下……”
撑着身子发现腿实在软的厉害,但他哪敢拉着高长恭的的手起来,只得摇摇晃晃废了好大的劲儿才爬起身来。
高长恭伸在空中的手微微僵硬了下,收了回去。
幽邃的眸光却依然落在顾子墨的身上,带着让人无法忽略的灼热。
顾子墨被看的心头毛毛的。
“殿下,你……在看什么?”
“你。”
高长恭的回答十分直接,引得顾子墨一阵剧烈的咳嗽:“咳咳咳,咳咳咳……微臣,有什么好看的……”
“微臣?”高长恭狭长的黑眸微微眯起,“本王不喜欢这个自称。”
“……”
顾子墨诧异的望向了他,不解的问:“苏大人他们不都是这么称呼的吗?”
“你觉得,你能和随本王出生入死的苏浙他们比吗?”
高长恭毫不留情面。
“是是是,我自然比不得苏大人他们,那您说,我在您面前如何自称,我都听您的……”
伤患最大,他也懒得跟高长恭辩驳了。
高长恭深深的望了他一眼,别开脸,顿了顿才道:“就像……寻常那般即可。”
“寻常那般?是哪般?”
顾子墨完全没有会意他的意思。
正在暗自疑惑,高长恭忽然开口道:“今夜,留下吧。”
“殿下是在跟子墨说话吗?”
顾子墨看了看四周,并无旁人。
他说,今夜留下?
是让自己留在这间屋子里照顾他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