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火原丝毫不知道自己已经被两队兄弟给算计上了。本来应该睡不着的人,到半夜终于还是醒了。
她有点儿后悔拉练之后喝了那么多汤水。
此刻要起床是何等残酷的抉择啊!
经过半个晚上的休息,身上不仅没有好转,反而更酸痛了,不仅肉痛,而且骨头也像被穿孔了似的痛,稍微动一动,含泪体会什么叫做“牵一发而制全身”。
忍了好半天,实在忍不下去,她还是咬牙坐起来,每个动作都像僵尸一样,引得身下的木头板子一阵嘎吱嘎吱响。
营帐里本来此起彼伏的呼噜声突然为之一轻,很快,呼噜声又恢复了正常。
花火原只觉得头皮发麻,但此刻小腹都要爆炸了,实在顾不得其他,嘶嘶抽着气,手脚并用地爬起来,钻进自己的专属厕所。
刚一放水,叮叮咚咚的声音就清晰地传进她的耳朵里、传到营帐的每个角落。
呼噜声霎时没了大半。
床铺那边似乎传来一阵急促的呼吸和不知道什么的异响。
有人压着嗓子抱怨:“动个屁啊,你发情啦?”
有人低声地、委屈地解释:“我只是打蚊子。”
赵光光低吼:“老子可以帮你打。”
然后就没有动静了。
此时无声胜有声,她比什么时候都尴尬,比什么时候都委屈:凭什么她非要跟一群大老爷们关在一个营帐里?凭什么她要在他们隔着帘子的围观和竖耳倾听中解决这么隐私的个人问题?凭什么女人一点儿人权都不能有?
她不服!真的没法服!憋屈的是她现在连不服的资格都没有。
摸回床板上躺下,她一边下定决心晚上再也不喝汤喝水,一边默默的淌泪。
什么苦她都能吃,流血流汗她也不怕,但是这种委屈她真的觉得很难忍。
她想家人了。
憨厚实在的爸爸,啰嗦却贴心的妈妈,还有总喜欢黏着她的小弟。骤然失去她,他们会很伤心吧?
爸爸妈妈,好想告诉你们,女儿还活着,顽强地活在一个未知世界的角落里。
不知道什么时候她又睡着。
只不过,好像才眯上眼,起床铃就响了,尖锐的集合哨刺破营地的上空,黑白双煞在营帐外面扯着嗓子吼:“兔崽子们,你们只有三分钟,再不滚出来,取消早饭。”
三分钟……还不够她以前下床前眯着眼养神用。
真是庆幸半夜已经解决了个人问题。
起床就是一个凌迟的过程,想死不解释。
以前做驴友的经验告诉她,只要坚持继续运动,加快乳酸分解之后,就会慢慢好起来。
她咬着牙穿衣、洗漱、集合。
卫奇早已立身在营中空地,整齐端正,连头发丝都一丝不乱。
黑白双煞穿得也很规整,就是那姿态有点儿屌。
卫奇对奇兵营骂骂咧咧、东倒西歪、没精打采、迟到无数的现状深表不满,黑着脸训话:“看你们的熊样!一个拉练就扛不住了,连个女人都不如,好意思做男人吗?”
众人:“……”貌似昨天某人也没比过那女人,你好意思说吗?
花火原:“……”一大早的,她没惹他吧,这家伙怎么又给她拉仇恨?
青冈低低嗤笑一声,满营的人只有他嚣张至斯。
卫奇怒吼:“列兵青冈,取消早饭。”
青冈不笑了,抬起头:“怎么,输不起,怕人笑话?”
卫奇双目微凝:“向长官提问,要先喊‘报告’!”
“报告,请问营长大人是不是输不起,怕人笑话?”
营地里一片放肆嘲弄的笑声。
卫奇铁青握拳,强忍着没去理他:“军规如铁,谁要不守规矩,一样可以不用吃早饭。”
本来看好戏的人全都立刻噤声。
“报告,营长大人是不是心虚,听不得人说闲话?”青冈就是跟他杠上了,那种邪邪的调调真能把人气吐血。不待卫奇发飙,他立刻又说:“你是老板,不想听我不说就是。但是,昨天说好的比试奖励不能不兑现吧?哦,兄弟们?”
高声支持的没有,但嗡嗡声也是一种支援。
青冈乜斜着眼扫到花火原身上。
关她什么事?花火原摸不着头脑,却是分外警惕起来。
卫奇眯起眼:“奖励没兑现?你们有谁没当上班长、副班长的,还是有哪个倒数十名没有饿肚子的?”
杨斯通等人一脸生无可恋。
青冈屌屌地笑:“昨天的比试可是个赌局,都忘了吗?最强的男人能收了那女人……”
魏陀佛唯恐天下不乱,立刻笑眯眯地吱声:“美人蛇,你什么时候开始讨好营长了?”
赵光光听了就咧牙齿:“你们俩皮痒是不是?”
花火原一股无名火起,脸上阴沉得要下暴雨,一个字一个字从牙缝里往外挤:“昨天的第一名可是我,不是你们哪个男人。”
青冈依然无所谓的样子:“你说得不错,我们输了,确实没权力收你,不过不妨碍你收男人嘛。”
这话立刻赢得了色心大动、谄媚老大以及看戏不怕台高等各色男人的一致欢声拥戴。
被无视的卫奇厉声大喊:“都给我闭嘴!”
他的兵却怪声起哄地让花火原选男人:“老子们任你挑选,绝无二话。”
“比就比,老子怕你么?”
卫奇火冒三丈:“全体取消早餐。”
除了肚子空空的倒数十名城门失火受到殃及而欲哭无泪之外,根本没人搭理卫奇。
昨天卫奇虽然力压所有男人,却大意失手败给一个女人,打赢了燎原三大佬,却没被其他人看见,是以这些无法无天的家伙没把他看在眼里。
要是能收拾了这个妄想压在他们头上作威作福的小白脸,一顿早饭算什么,反正还有昨晚的馒头。
花火原阴沉着脸,也是满肚子火:她就算要收男人肯定也收男神大人,养眼不说,而且伸根指头分分钟把这些跳梁小丑给捻死。
她抬高下巴,以最大杀伤性眼神鄙视他们:“抱歉,我对娘们没兴趣。连我都比不过,你们好意思叫男人?”
一句秒杀,霎时静场。
风吹叶落,似有回声,男人们纷纷在风中凌乱。
卫奇更觉得恼火:一个女人比他一个营帐讲的话还管用,他面子朝哪儿搁?
他脸色铁青:“午饭也不用吃了。”
所有目光“唰”一下射过来,一个个几乎要把他戳成筛子。
他冷笑,悠悠补刀:“先站一个小时军姿,谁要动一动,晚饭也不用吃了。”
两个馒头可抵不了三顿饭。
奇兵营终于不再公开跟营长死扛,个个眼珠子滴溜转着,在肚子里打小算盘。
卫奇转向一直袖手旁观、笑看好戏的黑白双煞:“我第一军向来讲究身先士卒、同甘共苦,今天我跟两位连长与全营共苦,没问题吧?”
黑白双煞:“……没问题……”靠,这文官小子搞株连!有机会非搞死他不可。
于是,奇兵营组建完毕正式开训的第一天的第一个训练项目,就是站木头桩子。
从营长到小兵,没一个逃过。黑白双煞则不时在队伍中穿插,装模作样地纠正不标准的站姿。
太阳升起,热度渐炽,汗水从额头滚滚滑落,极粘极痒,花火原强忍抹汗的冲动,不敢稍动。
现在卫奇把她视作眼中钉肉中刺,任何一点错处都可能被大做文章。
她要忍!要忍住!今后有机会了统统还回去!
“咕噜咕噜”的饥饿抗议在空地中此起彼伏,奇兵营的人开始变得萎靡、不耐。
但是营长卫奇稳稳的站在所有人面前,连嘴角弧度都没有改动一丝。他像一块沉重而顽强的石头,把所有的不满都硬堵了回去。
花火原恨他归恨他,心底还是有些佩服的。
这家伙不仅对别人狠,对自己也狠,不是一个容易收拾的小角色。
一个小时还没到,胖子杨斯通首先白眼一翻,倒了下去。
“伍三思,叫军医就位。”
“是!”
不几时,一群军医哗啦啦地涌进来。
所有人侧目:就一个胖子而已,是不是太夸张了?
很快就有人动了小心思,三五个人像多米诺一样接二连三地倒下去。
还有人准备接着倒,却见军医在几个晕过去的人面前蹲下,抡起膀子“啪啪”地打了两耳光,打得那叫一个金光乱冒、锣鼓齐鸣。
除了胖子之外的三五个人顿时就杀猪一样大叫。
“归队!军姿时间增加半个小时。”卫奇的大吼响彻营地,将其他的蠢蠢欲动给压了回去。
胖子则被抬到一边实施了救治措施,半晌悠悠醒转,抱住水杯咕噜咕噜喝了一大杯,正舒适正得意间,就听见卫奇大吼:“杨斯通归队!”
他苦着脸,软手软脚好像软体动物一样地“蠕动”回原位。
一个小时终于过去,经过昨天高强度的拉练折磨,再加上又累又饿,大部分人被磨得没了脾气。
一堆歪瓜裂枣中,只有赵光光和花火原挺直了背脊,从头到尾保持了标准了军姿,如鹤立鸡群般引人注目。
尽管只是简单地站军姿,但在其他人眼中,花火原身上却渐渐泛起一种气质,一种同赵光光一样凛然的气质,让人忍不住心生敬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