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间,他已经走到她面前,胳膊一伸揽住了她的腰。
大雨滂沱中,男人低头凝视女人,女人仰脖默默回望。
这样的场景再添加一些“深情无悔”啊、“泪光盈盈”啊、“含情脉脉”啊之类的形容词,整个一出虐恋大戏。
然而,此刻的真相是:花火原被勒得腰都快断了。
她其实不是不想抵抗,实在是力气无多,不想浪费,只能暂时将胳膊挡在胸前,再见机行事。
为了看清青冈的下一步举动,她不顾淋得人睁不开眼的大雨,强硬地仰起脖子,开启嘲讽模式:“当然是营长啊!你敢说你赢了他?”
卫奇,你要是敢输给青冈,本姑娘半夜爬你房间来砍你。
青冈僵了僵,脸色突然就冷了下来,咬牙道:“女人,还真是一种薄情寡义、攀龙附凤的生物啊。”
花火原面色煞白,因为青冈一只手已经掐上了她的脖子。
他要杀了她?
谁知那手只是在她细细的脖子上摸了一把,而青冈则眼神迷离,发出变态般的笑声:“你的皮肤越来越嫩滑了,好像能掐出水来一样,倒是有这个攀龙附凤的资本。很好,女人不坏我不爱,不过不管你攀上什么高枝儿,也别想摆脱我,明白吗?”
这话听起来,青冈好像认识她似的。
厚厚一层鸡皮疙瘩被花火原抖落在地。
看着青冈越埋越低的头、越来越近的唇,她顾不上其他,一摆脑袋甩了记头槌。
他不及提防,被撞得一个趔趄,差点儿绊脚倒仰在地上。
身后一道黑影唰地闪过。
砰!
一根大棍敲在他额头上,打了个锣鼓齐鸣,顿时打得他晕过去。
方大剑拍拍手,雄赳赳地正了正皮带,十分解恨:“哼,跳梁小丑,也敢阴你爷爷我。”
花火原来不及松口气,一把抓住他问:“拉练有没有捷径?”
“捷径?拉练一般不允许走捷径的,不过已经翻过山顶了,捷径要走也是可以的。”
能走就好,她松口气,指指青冈:“连他都追上来了,其他人多半也距离不远,我必须一鼓作气将他们甩开。”
方大剑会意:“捷径倒是有几条……”
“带我走最近的那条。”她果断决定。
他面露难色:“最近的那条,很少有人愿意走啊。”
“为什么?”
“因为太难走,而且太危险了。”
“带我去!”她毫不犹豫决定。
再难走今天她也要闯一回,只要还有一口气,她就要踏出一条通天大道。
她还记得那位大人说的话:能加入我第一军团的女人,一定要比男人更强才行。否则,即便能活,也会生不如死。
方大剑没有骗她,这条捷径确实很难:毒虫爬行,荆棘丛生,根本未经开辟,连一条小路也没有。更令人绝望的是,它还是向上延伸的。
她抹了一把脸,怀疑地问:“我们不是在下山吗?怎么这儿又变成上山了?”
“这里上去有一道悬崖,从悬崖下去就是回营地的路,直接跨过盘山下坡路,这绝对是最近的捷径。”
听起来好像是那么一回事。
雨不知何时停了。
即便如此, 看到现场的时候,花火原心头还是忍不住绝望的:两道接近垂直的悬崖相对而立,形成一条不算太窄的峡谷,探头望出去,谷底的小路确实隐隐与回营的大路相接,然而小路旁的大树都短成了火柴棍——这起码是八十层楼以上的高度啊!
光是看这么一眼都觉得眩晕,绝对是专业蜘蛛侠才能从容上下的难度级别。
妈蛋,这捷径也太坑爹了——就算是爬下去,也不可能比盘山下坡路省时间。更糟的是,即便此刻调头走常规路径,恐怕也赶不上其他人了。
怎么办?
一个大胆的念头突然浮现在脑海里,她想起了曾经看过的电影《垂直极限》。
当时,男主角为赶时间在巨大的冰雪峡谷上飞身一跃,那自由落体的呼啸声听得她浑身热血沸腾。
也曾梦想过有朝一日自己也飞跃一回珠穆朗玛,然而打听之下,她才知道攀登珠峰所费不菲,是绝对的贵族运动。
好吧,作为穷人的她,还是去跑跑步打打球练练防狼术算了。
往事好似还在眼前,谁想转眼间,有朝一日她竟然被迫要在这个鬼地方来一试身手了。
“你有登山镐吗?”她问。
“有。”方大剑爽快地将别在腰上的军用登山镐拿出来,“军中制式装备,这可是外边儿见不到的玩意儿。”
她瞪大眼,内心崩溃:这算什么登山镐?
就一根扁扁的银色金属棒,不知道是什么材质制造,意外地轻巧,但棍子不像棍子,银条不像银条,小小一块只够拿在手心里。
大哥,你确定你拿出来的不是飘浮系的魔法棒?
幸而方大剑似乎并不意外她对军中制式设备的陌生,指导着让她在手心中握紧等三秒。
三秒一到,只听“锵”的一声,那金属棒像打开了什么开关似的,连续“叮叮叮”响了三下,同时以变形金刚的即时感展开变形,瞬间就成了一把她所熟悉的登山镐样子,只不过手腕处还多了一个固定环,似乎是用以防止不小心滑落的。
你妹,这完全是黑科技啊!
她脱口赞了声:“酷!”
随即便想:莫非她穿到未来了?靠,那她还是一点儿优势感吗?没有!一丁点儿都没有!
她从时髦新人类瞬间变成老古董。
老天爷,她错了,她就不该嫌弃宫斗宅斗,现在改道穿去当王妃还行不?
方大剑洋洋得意地抖擞炫耀:“没见过吧?这是多功能生物金属工具,我们叫它‘变形金刚’,半生物材料制成,兼具生物可塑性以及金属特性,可以通过感应生物电流变化而改变工具形态,仅供军用——而且,没有足够的军功值是领不到的,嘿嘿!”
“哦……”花火原把玩着这个可变形的黑科技登山镐,既觉得新奇又一脸复杂,“随心所欲地变吗?”
“不,得提前设定功能形态。”
那也非常强悍了。
她指了指自己的手腕,又问:“怎么解套?”
“摊平手掌,松开手指。”
又是叮叮叮三声,手心中出现了之前的金属棒——不,也许并不是什么金属棒,既然是所谓的什么半生物材料制成的。
好吧,不管怎么说,总算是个好东西。
方大剑卖弄了一番之后,放下背上包袱开始找里面的安全绳。
花火原又让登山镐变出来,用力在身旁的巨岩上一敲,只是略一费劲,登山镐就扎进了巨岩之中。
效果非常棒,但……是不是锋利过头了?
她凑近岩石仔细地看,发现岩石看起来挺结实,不过上面布满了细小的孔洞,结构其实比较松散。再四下看了看,周围似乎都是这种岩石。
很好,看来要把登山镐扎进对面崖壁是不成问题了。
万事俱备,那就让她燃烧吧!
方大剑刚拿出安全绳,就看见花火原远远站在悬崖小路的一头,不断的深呼吸,神情紧张又严肃。
方大剑向她招手:“花姐,你干什么呢?快过来,我给你系安全绳。”
“不用了,不够长的。”以两个悬崖之间的距离,什么样的安全绳都够不着。
方大剑只以为她不懂,耐心解释:“安全绳是这么用的:两端各系在我们两人的腰上,我们交换着往下爬,互相保障对方的安全。”
“我知道,不过不用,来不及了。”
“可是……”
她美目一扬,瞬间爆发出逼人的光芒,暴喝一声:“给我闪开!”
这种姿态和口吻跟军中的大人们几乎一模一样,他下意识地顺从这个命令让开身,就见她突然一提气,像颗子弹一样飞速射出,目标直指空荡荡的悬崖。
“喂!”方大剑急了,伸手要拉:这要出事了,他回去怎么交待啊?
可是已经来不及,花火原眨眼就冲出了悬崖。
她张开双臂,发出一声热血滂湃的呼啸,像断翅的鸟儿一样坠落而去。
“我他妈的——”方大剑破口大骂着飞奔到悬崖边,心里已经把花火原上下八辈子骂了个遍。
军团长的女人是交到他手上的,那就是他一个人的责任。
他不是怕死,而是因为这么个任性不要命的女人而死,实在他妈的不值得。
只听对面悬崖传来一连串磕磕巴巴的“铿铿铿~~~~”,登山镐止不住地往下滑。
那岩石在巨大的冲击力之下,松软得好像新鲜出炉的奶油蛋糕一样,被划出一道长长的歪曲痕迹,同时爆起一串显眼的火花,看样子有点儿招架不住。
这种时候,只要花火原一个撑不住,登山镐脱出崖壁,她就会直直的栽下去摔成一滩肉泥,谁也接不住了。
危在旦夕的时候,登山镐“咔”地一顿,却是卡在了一丛崖上的无名小树上,别看它长得又小又细,根系却异常发达,在崖壁的缝隙里盘根错节地疯狂生长。正是这样坚韧的网状根系才缠住了登山镐,堪堪将花火原钉在了崖壁上。
于是,她像只抽筋的壁虎一样死死趴在悬崖上,因为惊吓和脱力,半点儿动弹不得。在她额头是密密麻麻的冷汗,狂跳的心脏差那么一点儿就爆开了。
我那个妈呀,这这这……真TM太酸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