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份文件是暖暖住在慕家时让人拟的。
她早就想把杜静鸢和慕泽修之间的关系斩断,可到底是没狠得下心,现在却是杜静鸢自己送上了门,她怎么能有轻松放过她的道理。
这一次……
就看杜静鸢怎么选择了。
如果她选择了慕泽伟,那她跟慕泽修的母子情分也是真的到头了。
“你这是在逼我。”杜静鸢哪怕是心里不那么在乎慕泽修,可慕泽修说到底也是她的儿子,从她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真要割舍了,她心里也不好受。
“我并没有在逼你,我给了你选择的权利,要看你是想救慕泽伟……还是想要留住泽修,我可没有一点逼迫你的意思。”
这还不叫逼迫那什么才叫逼迫!
“你明明知道我……”
“我知道你什么?我知道你没办法做出选择吗?我怎么会知道你没办法做出选择?你不是最在乎慕泽伟吗?这还需要想吗?你只要在上面签个字,那就表示你选择慕泽伟了,多简单的一件事,只要签个字,你也不在乎泽修不是吗?正好趁着这个机会你们以后就桥归桥路归路了。”
杜静鸢能听得出来,她是在讽刺自己。
可她又能有什么办法呢。
她以前的确是做错了,现在让她做这个艰难的决定,她是真的不知道该做何选择了。
“你让我考虑考虑好吗,给我三天时间,三天内我一定给你回复。”杜静鸢渴望的看着云暖暖,希望云暖暖能给她一个思考的时间。
“三天时间太长了,最多一天,我只给你一天的时间。”
云暖暖笑意渐深,“把这文件拿上吧,如果你选择泽修,那就把这份文件撕掉,如果你选择的是慕泽伟……那就带着你签好的文件来沈氏集团,我会找人公正一下这份文件,让你彻底的解脱。”
云暖暖在说道“解脱”那两个字时,有了狠意的。
杜静鸢迷茫的眼神直入云暖暖的眼眸中,让她有些微的颤动。
她抚着自己的胸口,唇角溢出一抹笑意。
那种割舍掉自己亲人的感受,她如何不理解……
可她更知道,她要比杜静鸢痛的多,在知道慕离被带走时的那种痛,几乎让她几欲昏厥,可杜静鸢这算什么,不过是突然幡然醒悟了,只是那么多年都过去了,现在醒悟,却已经太晚了。
很多东西都没办法找回来的。
特别是亲情……
和泽修泽磊之间的……那点薄。弱的亲情
杜静鸢出了沈氏集团,只觉得外面的风吹在身上是真的冷,很冷,可是心更冷。
云暖暖的话一直不停的在杜静鸢的脑海里回响,她不由的想起小时候一直粘着自己的慕泽修,她记得那时候泽修每天加紧的做完功课,不过是希望她能够多陪他几分钟。她直到现在还记得泽修为了听她讲一则睡前故事磨了她将近一个月,可她也只是敷衍了事,可他听完后眼睛都是晶亮的,像是发着光的星。星……
可那时?
她做了什么?
“你能不能不要总是烦我!你就不能安安静静的自己去玩吗!”
“你不要吵好不好!能不能自己坐到角落里不要影响我工作!”
“不要让我看到你那张跟你父亲一模一样的脸!你离我远一点!”
杜静鸢眼眶猛地一阵酸。楚,似乎是有什么要从眼睛里落下来……
她抬眼,看到那并不刺眼的太阳,却感觉好像一丝阳光都没有,她除了感到寒冷就是感到寒冷……
对不起泽修,对不起泽修……对不起,是我错了,是我错了。
杜静鸢强忍着心酸,手也紧紧的握着文件,她咬着牙,心一横就打算把这份文件撕碎。
这么多年,她对慕泽伟算是仁至义尽了,她为了慕泽伟冷落了自己的两个儿子,现在却还要面临老死不相往来的局面……
她不想了,不想继续下去了。
杜静鸢手哆嗦着,却听见手机铃声突兀的响起来。
她看到一连串的陌生号码,先是发了愣,继而表情很是疑惑,可又怕有什么要紧的事,赶紧的摁了接听。
“请问是杜静鸢女士吗。”
杜静鸢听到对方的声音极为严肃冷淡,秉着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让她有些无从释然。
“我是,请问有什么事吗。”
杜静鸢掩去了有些浓重的鼻音,尽量的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是正常的,可她不知道,此时此刻她的声音都是沙哑的。
“这里是警局,慕泽伟先生在监狱与人发生冲突,受了些伤。”
杜静鸢身子一颤,眼泪差点落下来,她突然抬手盖住手机,极为难堪的吸了吸鼻子,等到听不出语气有什么不对时,杜静鸢才挪开了手,说了个好字。
挂断电话,杜静鸢就全身无力,眼眶再一次迅速的染红了。
她突然很想哭出声,可这里是大马路,她在这里只会变得格外丢脸,丢脸?她已经够丢脸了不是吗……
杜静鸢双脚颤·抖的靠在墙角,右手支撑着自己虚浮的身子。
目光突然的飘向不远处。
她看到那是一辆极为奢华无比的车开过来,一直到沈氏集团门口才停下。
而从车上下来的那个男人西装笔挺,俊眉星眸,举手投足之间都让人沉醉为之颠倒。他随便的一个眼神,都好像是有着魔力,让人只看一眼,就想要陷进那疯狂的迷恋中去。
那个男人,是这个城市顶尖儿上的人,他建立了属于他自己的商业王朝,他那么优秀,那么睿智……
那个优秀的所有人的都羡慕的人,就是她的儿子啊,她的亲生儿子啊。
杜静鸢终于忍不住,攥紧了手中的文件靠着墙蹲下来捂着自己的脸哀嚎哭泣。
泽修对不起,对不起,我不配做你的母亲,我真的不配,我现在知道错了……是不是已经晚了,是不是……
她又哭又笑的拦下一辆出租车,报了监狱的地址,然后不停的翻阅着那份文件,目光一直落在“慕泽修,慕泽磊”这六个字上。
眼泪“啪嗒”的掉在上面,她慌张的抹去那水渍,然后再一次的握紧了文件,似乎是怕文件丢了一样,警惕小心的放到包里,这才终于安心了。
开车的司机心里纳闷,总觉得杜静鸢有些不正常,可他又不好开口,怕她真有什么了不得的毛病那可就不好了,司机又一想,这人或许是因为亲人蹲了监狱有点受不住刺激所以才会疯疯癫癫的。
虽然这么想,可司机这一路都没敢减速,一路飚速到了警察局拿了钱就跑了。
杜静鸢抬头看着警局的大门,看到上面快要掉落的金漆,心中却觉得萧瑟荒凉。
她没敢耽搁,怕真的出了什么事儿,赶紧进了警局联系了个小队长,然后被人带去见了慕泽伟。
慕泽伟不知道是犯了什么事儿惹得那些人不痛快了,脸上都是一片青紫,眼睛肿的挣不开,连腿都有些一瘸一拐的。
杜静鸢是看着他长大的,从小就是把他当做亲儿子看,现在看到慕泽伟这模样,杜静鸢心疼的再次落下泪来。
“怎么就被打成这样了,怎么就成这样了,泽伟,疼不疼?”
杜静鸢取了药膏来,又怕自己哭哭啼啼的模样招惹了慕泽伟不痛快,便把眼泪咽到肚里,可方才没来得及擦去的泪水流进嘴里,一阵腥咸苦涩在口腔中弥漫开。
慕泽伟被打的浑身疼,杜静鸢给他擦药,碰哪儿哪儿疼,一直呲牙受不住这疼劲儿。
“大伯母,你救我出去吧,我真的受不了了,监狱里都是一群疯子,我如果继续待在里面我会疯的,我会被他们打死的,大伯母你看我身上哪儿都是伤,大伯母我要死了,你把我救出去吧,你带我出去以后你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我绝对听话!大伯母你救我出去……”
慕泽伟嘴里不停的嘟囔着救他出去,救他出去……
出去?
出去?
杜静鸢一直都没回话,她实在是想哭。
现在她已经陷入两难……她不忍看着慕泽伟继续在监狱受苦,可是更不想就这样和慕泽修没了母子情分。
她想要弥补了,她已经认识到错误了,可为什么就一定要让她做出这样艰难的选择!
杜静鸢握紧了手,手背上的青筋暴起了一根又一根,似乎是在忍受着什么巨大的痛苦,耳边慕泽伟还在不停的求她,说道,救他出去,救他出去……
你知不知道救你出去就要彻底的丢掉我的儿子!
杜静鸢的手开始哆嗦,声音都带上了颤音儿,可慕泽伟没发现杜静鸢的异样,继续软磨硬泡,“大伯母,你救救我,我要死了,我要被他们打死了,我不要在这个鬼地方了,他们要把我的腿打断了!”
“我……”
杜静鸢哽咽着道,“我救你出去,我明天就带你回家,大伯母一定会救你的。”
终于,还是做出了选择,她再一次的抛弃了她的儿子,这一次……是永远的抛弃了她本该为之骄傲的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