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都没有出声,耳听得脚步声越来越近,已经到了门口。
推门声响在耳边,钟离瑾蓄起力,将内力凝在手上,突然闯进男人刚一脚踏进门,就被一道气劲猛的扼住脖子,重重摔在墙边。
“你是何人?”
钟离瑾坐在椅子上,挺直脊背,手微微抬起,做出一个微曲的手势,像是把什么抓在手里一般。
花凌婠站起身来,走到墙角的男子身侧,狠狠一脚碾上那人的胸口。
那人被花凌婠踩得喘不上气,许是因为被那一摔伤到了内里脏器,竟突出一口血来。
花凌婠嫌弃的移开脚,往后退了一步。
“咳咳……”
“谁让你来的?”
花凌婠又问出声,那男子咳了几声,喂喂睁开眼,兢惧的看向两人,挣扎着往后退去,可是身后是墙壁,已经退无可退。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没……”
男人嘴中喃喃着,不敢置信的看着两人。
刚刚跑来报信的婢女明明说花凌婠喝了加了催情药的燕窝粥,怎么可能没有事?
而且、而且为什么安王殿下也在?
他哆哆嗦嗦的退到墙角,窝成一团尽量的减弱自己的存在感。
花凌婠挑眉,看着他惊惧慌张的样子,冷笑出声:“就这么点胆子也敢往我院子里跑,嫌命长?”
钟离瑾不耐的敲敲椅子扶手,扬声唤了一声:“锦书。”
不知从哪儿传来一生“是”,锦书就单膝跪到地上恭恭敬敬的行了礼,这才站起身来,走到墙角的男子身边,伸手一把提起那人的衣领,随即狠狠将他又摔在墙上。
“说。”
冷冰冰的一个字吐出口,锦书一张看起来仍就稚气未脱的脸上结了厚厚一层冰碴子,看在那人眼里竟像是转世为人的杀神一般。
剑已出鞘,就抵在那人颈边,冰冷的剑锋反射出一道冷光,映在那人眼里。
这么一吓,他的话更加说不利索,半晌才吞吞吐吐的说出一个“花”字来。
“锦书,带回王府,严加拷问。”
钟离瑾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开口让锦书把人带回王府,现在也问不出什么有用的消息来,等到了王府,严刑拷问之下不怕他不说。
锦书眯起眼笑,嘴边忽的勾起一个邪气的笑容来,“主子放心,属下定会让他一五一十的说出来。”
说完,他拖起那人,毫不费力的就将人拖出房门,越过墙头,消失在墙外。
钟离瑾揽过花凌婠,一边走手一边凝聚着内力将墙角一个花瓶里的一个卷轴抓了过来,随手一挥,卷轴就落在案几上。
他将花凌婠按在案几后的宽椅上,而后自己坐到她身边,打开卷轴,空白的纸张上空无一物。
“这是做什么?”
钟离瑾一笑:“装装样子而已,等会可是有人要来抓奸在床的。”
花凌婠噗嗤一笑,握住笔架上的笔,笔尖一沾墨,眼珠子轻轻一转,就在纸上缓缓勾画出一个侧影来,泼墨似的发,狭长的凤目,微微勾起的嘴角,一点一点,慢慢竟显出钟离瑾的样子来。
钟离瑾就定定看着她一笔一划的勾勒,轻轻一笑,见她慢慢缓下手上动作,握住她的手,在纸上缓缓书写。
两人都专注与纸上的缓缓晕开的墨迹,像是没听见门外悉悉索索的脚步声一般,兀自做着自己的事。
花宇此时的心情难以言说,一个父亲,带着一群人去捉女儿的奸,怎么想怎么都是个笑话,奈何婢女来报的时候,他书房中不止他一人,还有其他人在,他面子拉不下来,只得硬着头皮过来。
此时可大可小,但是决计是不能叫安王殿下知道的,自己的未婚妻在家偷人,这种事怎么敢叫他知道。
他一边想着,一边快步走近花凌婠的房门,耳边果然传来男子压得低低的声音,沉着声满含情意的唤了一声“婠婠。”
这一声让花宇头皮发麻,脸上露出一个怪异的表情,他犹豫了一下,转身瞧了一眼跟过来的家丁,轻轻挥手,就有一个上前,猛地推开了花凌婠的房门,传出来一声女子的惊呼。
“大胆逆女,大天白日竟行此龌蹉之事!与人苟合!你可有丝毫的廉耻之心。”
花宇随后扬声破口大骂,瞪圆的眼珠子往房里一扫,忽的噤了声。
房内花凌婠坐在床边案几后的宽椅上,往后靠着轻轻倚在钟离瑾怀里,柔弱无骨的身子自然而亲密的与钟离瑾紧贴着,一只手还被钟离瑾握在手里,两人手中探出一只细长的毛笔,正悬在纸张上空,滴答一下,一滴墨落在纸上,在勾勒着人像的纸张上点下一点黑色的墨迹。
“王爷……”
他看钟离瑾依旧是早上的穿的那一身衣服,泼墨似的长发尽数收在玉冠中,面如冠玉,长眉如墨,目如朗星,但此时却是蕴着沉沉怒气,沉甸甸的压向他。
“花大人说的龌龊之事可是指我和婠婠谈诗论画?”
花宇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他身后的家丁一时被着转变吓的怔愣在原地,见自家老爷跪下了,这才惊醒过来,慌忙跪在地上,大气都不敢喘一声,生怕再惹到上座目光沉沉的王爷。
“微臣不知王爷在此,口出恶言,还请王爷恕罪。”
钟离瑾没有出声,他捏捏花凌婠的手指,冲着她扬扬下巴,眼里的阴霾瞬间散去。
花凌婠自然明白他的意思,坐直身体,将手中毛笔掷在地上,张口便道:“父亲大人不分青红皂白便骂我一声不知廉耻,我想问问父亲大人,当真是看我不耐至此,连父女情分都不顾?将这脏水泼在我身上!”
花宇额上冷汗涔涔,心下暗骂那婢女是怎么办事的,她说的花凌婠在房内与陌生男子偷欢,怎么此时就变成花凌婠和安王爷一同作画了!
他勉力压下声音中的颤抖,答道:“安王殿下恕罪,微臣、微臣刚刚听送燕窝的婢女说她在婠儿房中见着了一个陌生男子,两人耳鬓厮磨举止亲密,微臣这才过来看看!”
“怎么父亲大人你一张口就是龌蹉之事?说我与人苟合,似是认定了我与陌生男子做不轨之事一般,倒像是事先知道等着捉奸一般!”
花凌婠压重了父亲大人四个字。
花宇只觉那四个字扎得他浑身上下的筋肉直跳,“砰砰”的声音仿佛化为实质在他耳边不断地回响。
“花大人带着这么多人来,是为何故?”
钟离瑾眯起眸子,“花宇,抬起头来回答本王的话!”
他忽的扬声厉喝,花宇抬起头就撞进一双怒意满满深不见底的黑眸,眼中像是凝着一眼寒潭。
“王爷……微臣也是怕放跑了贼人,不好交代!”
“交代!你要给谁交代?花宇,本王看在你是婠婠父亲的面上已经放了你一次,这一次你又撞上来,是在试探本王会不会将你脑袋摘下来吗?”
他话音刚落,一声黑衣的暗卫就将刀尖抵上花宇的脑袋,只要稍稍偏头,锋利的刀尖就能划上他的脑袋,他的脖子。
花宇冷汗瞬间就湿了衣裳。
“王爷,微臣只是担心婠儿,婠儿是我的女儿,乍一听闻那样的事,容不得微臣细想啊……”
“别再说了,今日之事你不用再管,本王子会派人来插个一清二楚,若叫本王查出来,定要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钟离瑾声音里寒意料峭,他瞥了一眼花宇颤抖个不停地身子,心念一动,一个难以让他相信的想法忽的漫上他心头,她转头去看花凌婠,只见她半眯着眸子,长长的睫毛掩住眸中翻涌的冷意。
那是一种,看清一切的轻蔑。
心中忽然腾起汹涌的杀意,钟离瑾握紧拳头,低哑着声音,“将今日这些人,全部处死,一个不留。”
按捺下血管中沸腾的杀意让他费了不少的力气,以致于他的声音都染上以往从未出现的冰冷,甚至有些咬牙切齿的意味。
花宇猛地瞪大眸子,大着胆子看向钟离瑾,只这一眼,竟叫他心生难掩的危机感,他不敢求情,默默的看着身后的家丁瘫软在地,听着呜呜哭泣声。
他忽然明白过来,今天似乎是触了阎王爷的眉头。
“滚!”钟离瑾低喝一声,案几上的瓷杯被他握在手中,狠狠甩在花宇身侧,瞬间炸裂开来的碎瓷片顷刻间扎进了花宇手上,他闷哼一声,咬牙将痛吟咽了下去。
他都发发话了,花宇那里还敢留,慌忙起身出了门,身后的随着他一路跑到花园初,耳边风声迅疾,等他反应过来,跟着他去的家丁们的人头咕噜噜的滚了一地,黑衣暗卫的刀尖还在滴血,像是滴在他心上一般,令人忌惮。
“我大概猜到是谁了。”
等花宇出了房门,花凌婠突然转头靠口对着钟离瑾淡淡一句。
钟离瑾见她脸上只有冷冷寒意没有丝毫别的神色,稍稍放下心来,身后将她扣进怀里,“婠婠这么聪明,怎么会猜不到,怕是他还沾沾自喜做的掩人耳目。”
“蠢货。”
钟离瑾轻抚她的长发,“什么时候动手?”
花凌婠眼中凌厉寒光闪烁,低声开口:“就快了,就让他先逍遥一阵子。”
因为随后,等着他的就是地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