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离瑾问出这话时脸上的表情有些不自然,语气里带这些不易察觉的微微的试探,若不是花凌婠与他相处的久了,怕是也听不出来。
她在心里闷笑一声,故意扬起下巴,眼神傲气得很,扬声道:“追着本小姐的跑的人,可是多得很呢。”
说罢,她看向钟离瑾,果然见他脸上笑意里裹挟了些许醋意,闷声问道:“他对你好吗?”
花凌婠故意装作不解的样子,问道:“谁啊?”
钟离瑾没有说话,一双黑眸就那么定定的瞅着她。
她没忍住,噗嗤一声笑出声,笑道:“没有人”,她认真的看着他,“前世我一直是一个人,每天只会接任务追杀猎物,从未有人肯理我这般近,今世若不是遇上你,我想我只会尽早脱离花家,然后自己潇潇洒洒独活一世。”
她的眼神温柔的紧。
她没有说谎,前世的确实有不少人接近她,可是后来要么是因为她疏离冷淡的性子,要么是因为知道了她手染鲜血,都慢慢远离她,她没有挽留也不会挽留,而钟离瑾的确是她生命中的一个意外。
钟离瑾见过她温柔浅笑的样子,可是这般极尽温柔的眼神,他也是第一次见到。
伸手紧紧将花凌婠揽紧怀里,他的心跳就在她耳边。
“婠婠,还好那次我去了花府,对你一眼万年。”
他笑笑,似是极满足的叹了一口气。
“快起来,外面日头那么高了!”花凌婠手搭在他光裸的胸膛上,忽的想起这会儿锦被下两人还是坦诚相见的模样,微微红了脸,故作镇定的拍了他一把,自己起身,留给钟离瑾一个曼妙的背影。
钟离瑾看着她的背影眯了眯眼,眸色幽深,最终还是认命的爬起来,光裸的胸膛贴上花凌婠,下巴就抵在她肩上低声道:“我们不回皇都了,凤君扶的事咱们也该好好处理一番了。”
“好,那皇都那边?”
“不用担心,我留了言右和言休留守皇都,一有动静就会通知我们。父皇那边也说好了,昨天走时我让人给花宇留了信,估计他也知道了。”
“嗯,那就去凤君扶那边看看。”
“等会收拾妥当我们就走,笑染她们那边也说了,锦书会把他们带到树林外。”钟离瑾穿妥亵衣,走到一边的柜子前,拿出一件玄衣穿上,又拿了一件绯色衣裙,递给花凌婠,待她穿上将她按在梳妆台前,拿起梳子细细梳理她的秀发。
三千青丝在他手中异常的服帖,利落的给她束了一个双平髻,斜插一只碧玉发簪。
“嗯,手法不错。”花凌婠打量一番镜中的自己,满意的点点头。
钟离瑾俯身贴在他脸侧,低声道:“婠婠眉毛生得极好,少了给你画眉的情趣,我总得拿束发补回来才行。不过还是婠婠丽质天生,不然这发髻旁人束上怕是少了几分颜色。”
“甜言蜜语。”花凌婠转头嗔了一句,从凳子上起身,“要我帮你束发吗?”
“那就劳烦婠婠了。”
钟离瑾笑吟吟的,花凌婠没法,硬着头皮拿起梳子,在他发上梳了两下,拿起玉冠,摆弄了半晌都没将发束进去,他的发质其实是极好的,但是到了她手里就格外的不听话。
“算了,还是你自己来吧。”花凌婠放弃了,啪的一声将梳子丢到台子上,中咯就笑笑,拿起来自己束了发,转头道:“看来这束发之乐,只能我独享了。”
花凌婠瞪起眸子,似娇似嗔道:“真该让母妃看看你这样子,乐死你得了。”
这厢两人亲亲热热耳鬓厮磨,可苦了树林外等着的几人。
锦书站在树荫下,看看天上高升的太阳,默默瞥了瞥嘴。
蝉衣、笑染和容欣三人凑在一起叽叽咕咕不知在说什么,只是脸上诡异的笑意一直没有停。
钟离瑾与花凌婠共乘一骑等出来的时候,见到的就是锦书一脸无奈却又竖着耳朵听三人偷偷默默说话的样子。
“你们在说什么?”
“当然是钟离瑾什么时候让婠婠下床啦。”笑染听到有人问道,立马答道,等说完了才蓦然反应过来不对经,她慢慢转头,就看见面上笑意淡淡的花凌婠。
“哎呀,这太阳晒得有点晕,蝉衣容欣你们说说这春天的阳光怎的这般毒?”
她一手叉腰,一手扶着头,偷偷给蝉衣和容欣使了个眼色,两人看得清楚,立马忙不迭的附和:“就是就是,我也晕我也晕。”
花凌婠有些哭笑不得,看着演得还真像那么一回事的三个人,她淡淡开口:“行了,还没演够?索性给你们三个报个戏班子算了。”
说完,她扯扯缰绳,马喷了个响鼻,就跑了起来。
笑染等人还没反应过来,还是锦书反应快,翻身上马动作利索,一鞭下去马跑得奇快。
“喂!等等我们啊!我还不会骑马啊!”笑染站在原地大声吼了一句,一双白嫩的手伸在她面前,她抬头一瞧,是蝉衣笑意盈盈的脸,“走吧,咱们追上去!”
她抓住禅衣的手爬上马背,容欣在一边道:“我们比比?”
“比就比,怕你不成!”
两匹马嘶鸣一声,嗒嗒的马蹄声在树林里惊起一片鸟儿,很快就赶超了锦书,眼瞧着花凌婠和钟离瑾就在前方,立马赶了上去,轻轻松松的超了过去。
“兰欣呢?”花凌婠开口问了一声。
“兰欣在宅子里陪黎妈妈!”笑染的声音自前方传来,还伴随着一阵畅快的笑声。
“笑染现在很快乐。”花凌婠低低的道了一句,钟离瑾全副身心放在她身上,自然听见了,勾唇一笑:“那你也可以放心了,不必愧疚,笑染从未怪过你,她当你是姐妹,前世才会生死相陪,今生才会再相见。”
“我知道。”她笑笑,春日的阳光暖融融的,她清晰地听见了,自己心底最深处的冰山一点点消融的声音。
这一世,她遇上的人,对她都是极好的。
所以,她得好好守着。
离凤君扶所在的城池越来与近,花凌婠一行人也遇上了熟人。
“林小姐,本大爷对你这样的女人丝毫兴趣夜无,离本大爷远些。青木,若这个女人再跟上来,给本大爷扔进林子里。”
钟离瑾看着眼前不远处的两人,墨黑的眸子微微眯起,道:“逸公子,许久不见,别来无恙。”
远处的卿景逸扬着下巴,身量修长挺拔,白衣外罩着墨纱,袖袍宽广,衣袂飘飘,深墨色的头发松散的绾在发冠之中,发质极好充满光泽,五官精致,一双狭长的琥珀色桃花眼戏谑情挑,右眼角下一颗泪痣颠倒众生,衬得那张脸意外的妖冶,眼神冷冽,自上而下睥睨的样子仿佛帝王,说不出的张扬强势,一举一动都透着令人目眩神秘的高贵优雅。
“原来是凌公子。”卿景逸唤的是钟离瑾信口胡诌的名字,上前走了几步。
“你……”笑染突然跳下马,跑到卿景逸身边转了一大圈,眼神闪亮亮的,半晌才说完整了一句话:“你长的真好看。”
她的眼神定定看着卿景逸,里面满满的只有欣赏,没有任何其他情绪。
卿景逸一愣,倒是头一次有女子这般直白的夸赞他的相貌,他笑笑,回道:“这位小姐,你也很漂亮。”
笑染点点头,“我也觉得我很漂亮,你很有眼光,帅哥,有对象吗?”
“对象?”
“就是妻子。”
“没有。”
“那就好,我下手也不会当小三。”笑染笑眯眯的凑到卿景逸身侧,转头看向一旁一个哭哭啼啼的女子,冷下神色,道:“这是本小姐看上的男人,你可以滚了。”
那女子看看笑染,又看看没有出声反驳的卿景逸,恨恨一跺脚,哭着跑走了。
“帅哥,怎么感谢我?”笑染笑吟吟的看向卿景逸。
卿景逸大笑出声,暗道有意思,嘴上问道:“你说。”
“以身相许如何,等本小姐找着下家,就还你自由身。”
“并无不可。”
青木看着说话的两人一时间有些懵刚刚主子还是一副生气模样,怎么这会变成这般轻挑的模样。
“笑染,注意形象。”花凌婠有些看不下去了,笑染前世就是撩汉高手,见一个帅哥就撩一个,只是卿景逸身份特殊,危险系数太高了。
她和钟离瑾下了马,走到卿景逸跟前,问道:“逸公子三番四次跑到靖宁,倒是心宽,若是被人发现了……”
剩下的话她没说出口,但是卿景逸听得明白,在场的,只有她与钟离瑾知道卿景逸的真实身份。
卿景逸笑笑,颇为自信,道:“不是有凌公子在吗,我们两人交易还未完成,想必凌公子不会让自己的盟友出事。你说是吗,凌公子?”
钟离瑾应了一声,“话虽如此,逸公子还是注意分寸的好。”
言下之意就是你若是自己跑到靖宁国皇室眼皮子底下晃自己找死,他可不会多管,靖宁一向视西溟为强敌,西溟的太子殿下自己送上门来找死,靖宁皇室哪有放过的道理。
卿景逸颔首,相当识相的样子,声音低沉华丽,对着钟离瑾说道:“放宽心,本大爷不是来靖宁送死的,来找盐商而已。”
钟离瑾闻言稍稍放下心,道:“盐商多在西边掖城,我们此去的地方恰巧离掖城不远,不如同路”,说着,他还看了眼笑眯眯的笑染,道:“想必笑染姑娘定不会让你觉得前路无聊。”
“甚好、甚好。”卿景逸一拍手,“还望诸位多关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