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离郁从太后未追究花凌婠不敬之罪至之时就默默咽下心中惊异,偏头悄悄打量着花凌婠,而且还有一点他十分肯定,钟离瑾也是知道内情的,不然也不会一脸无奈又安心的笑意。
“三皇弟,看来你真是挑对人了。”
钟离瑾哪里不知他这话的意思,但面上还是佯装不知道:“大皇兄说笑了,父皇与皇祖母宽厚,没治婠婠的罪,我自然是感恩戴德,只是不知大皇兄这句挑对人了是什么意思,皇弟愚钝,还望皇兄指点一二。”
宽厚?
钟离郁心中一声冷哼,往日可从来没宽厚过,怎么到了花凌婠身上,就宽厚的不得了。
“皇弟是真不知还是假不知?你我往日如何你心里一清二楚,今日我便把话撂在这儿,我今后决不再手下留情。”钟离郁神色阴鸷,看着钟离瑾的眼神里带着恨意。
他们兄弟五人,除了老四钟离智心不在朝堂在于书画,其余四人哪个不是眼盯着那高高在上的的位置,只是老六钟离轩是为钟离瑾盯得,说起来,真正较量的也不过是他和钟离瑾钟离术三人,既然都知晓对方是个什么心思,索性将话挑明了说,他也不是惧事的人,最后鹿死谁手还是未知。
钟离瑾淡淡一笑,丝毫没有将他的话放在心上,“大皇兄说笑了,你以前可曾留过情?以前如何我不追究,但只一点,若是动了婠婠,大皇兄可要紧着点自己的性命。”
讲话说开了钟离瑾也就不再顾忌,而且心中早有决定,就没什么好犹豫,迟早,都要得出一个结果来。
他拿起手中桌上酒杯,举杯冲着钟离郁一拱手,笑道:“皇兄以后小心。”
钟离郁拿起酒杯,轻轻与他碰杯,“皇弟才是。”
兄弟俩举杯共饮的场面看的诸位大臣心里一阵纠结,拿不定主意,不知究竟是个什么路子,明明该是剑拔弩张的的对手,偏偏又是举杯共饮。
花凌婠暗暗关注着钟离瑾的一举一动,只见他握杯的手死死扣着杯子,面上虽然还是一片笑意但是眼里的冰寒还是没能躲过她的眼。
她摸摸小白的脑袋,低下头去,将她脸上的表情全然遮盖。
“花二小姐,本宫听闻前些日子的诗会上你得了头筹,将彩头赢走了,不如今日为我们大家演奏一曲,想来太后也会欢喜,龙啸的琴音可是旷古烁今,今日若有幸得以一闻,也是沾了花二小姐的光。”
坐在皇上左手边的皇后突然出声,眼神穿过重重人群直直射在她身上,眼神里期盼殷切,倒像是真的想听龙啸琴音一般。
听皇后这么一说,大家也都来了兴趣,虽然听说当日花凌婠赢了彩头,但是她女阿巴的印象早已深入人心,一个哑巴,哪懂什么什么音律,抱着看戏的心态,见皇上没说话,众人也就开始起哄。
“花二小姐,当日事会风采我们没瞧见,今日我们可得好好看看。”
“对呀对呀,听说花大小姐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想必花二小姐肯定也不会差。”
花凌婠周围的几个小姐当花凌婠听不见,偷偷议论起她来,言辞间十分不客气,许是将爱慕钟离瑾而不得的怨气全都抛了出来。
在座的青年才俊走不少人都是当日诗会上见过花凌婠才华的,虽然对她还说不上什么爱慕来,但到底还是存着欣赏的心思,瞥了眼说着花凌婠坏话的世家小姐,一人突然朗声道:“花二小姐诗已是妙绝,单单这一点,怕是难有人企及,就算琴弹得不好也无可厚非,哪有人是十全十美的。”
此声一出,议论声霎时低了下来,想看戏的人也不好意思的稍稍歇了心思,只在心中暗笑,面上却是收敛了许多。
大夫人脸上的表情不知是喜是忧,坐在她身边的花凌雪转头担心的看着她,说道:“婠儿,怎么办?”
花凌婠面无表情的回视她,顺便忽略了花宇从不远处投到她身上的焦急目光,四平八稳的坐在椅子上,没有做声。
上头同皇上太后一块而坐着的月贵妃心里倏地升起一股心疼来,她心里还是很喜欢这个儿媳妇,生怕她受了委屈,刚要开口说话却瞥见自家儿子笑着朝她摇了摇头,眼神带着安抚,让她慢慢放下心来。
花凌婠早就瞧见了月贵妃投过来的担忧眼神,若是拒绝皇后的话说大了便是抗旨不尊,说小了也是目中无人,可若是弹得不好也是个笑话,而且龙啸琴有个人尽皆知的秘密,若是不是十分精通音律且有内力支撑,龙啸琴根本弹不出曲子,左右想来都是刁难,但偏偏还不能不应。
花凌婠抬眼对上皇后的眼神,那眼神的轻蔑与唏嘘看得她眼中寒意渐起,开口应了声好。
她自钟离瑾那处知道龙啸琴的妙处就早知会有人拿龙啸琴做文章,今日进宫是特地戴上了,果然派上了用场,伸手招呼身边的候着兰欣取过琴来,抱着琴走到宫人搬来的琴案边,婉婉落座。
龙啸琴琴身线条流畅,前广后狭,其上龙池凤沼,上山下泽,天地万象在琴身上雕刻描摹,冠角焦尾无一处不精致。
轻轻将手搭在琴弦上,花凌婠微垂眸子,手指轻拨,发出一个喑哑难听的音来,人群中不知是谁笑出了声,轻轻道了一句:“连起势都不对呢。”
钟离瑾微微偏头看去就见刚刚闭上嘴的陈子仪,眼中寒芒一闪,目光重新转回到花凌婠身上,手下轻轻抚弄了一下腕上的小黑,那抹冰凉就缓缓从他腕上褪下,顺势向下。
花凌婠似是没有听到那声嘲笑,自顾自的将内里调动,白皙修长的手指轻轻拨弄着琴弦,轻声一叹:“亏得师父传了武功内力。”
说完她忽的加重了力度手下便流转一阵清扬连绵的琴声,有如山泉从幽谷中婉婉而来,又似丝丝溪流流淌过心间。
单单是前面简简单单一段,就已是叫人心中舒畅不已,众人只觉龙啸琴的的琴音果然不凡,连这未知名的曲子都格外的旖旎绵邈。
玉手轻挑,手下的琴弦激越,花凌婠抬眸看向钟离瑾,一抹笑意忽的绽开,明媚如初绽的水仙,一曲凤求凰,是她对钟离瑾的心意,千言万语,一切一切要说的话都在曲中毫无保留的传递给他,起手落手间,琴声悠扬,盈盈素靥,仿佛仙子玉立瑶池里。
钟离瑾似乎能听到自己身体里血液都在难以平静地快速奔流,花凌婠的纤指仿佛在他胸口的琴弦上弹出巨响,震得他胸口内的心脏一阵阵鼓动,满心的情意都在热烈的沸腾,眼睛定定的的看着花凌婠。
琴弦上的手指灵活多变,,一曲终了,四周静谧无声,唯有袅袅余音绕梁不止,没有人说话,生怕破坏了这难得的琴音。
“凤兮凤兮求其凰,这首凤求凰,本是给安王殿下的,只愿君心似我心。”花凌婠静坐在琴案之后,凤目眸光泠泠,只容得下钟离瑾的身影。
众人还在回味琴音中,忽然听得花凌婠此番话,艳羡的看向钟离瑾,美人如斯,诗词琴画俱佳,而且龙啸一曲,功夫内力可见一斑,得妻如此,难怪瞧不上其他女子。
皇上道了声好,脸上笑意不曾停下,月贵妃好似自己被夸了一般,笑弯了凤目,转眼瞧了眼皇后。
皇后微微一笑,端庄淑婉。
“龙啸琴音果然不同凡响,瑾儿,你可捡到宝了。”面上不显,但只有她自己知道笑得有多勉强,殷太后斜睨了她一眼,眼中带了责怪。
“不错,哀家今日也算是沾了花二小姐的光了,来人,将哀家新得的玉如意拿来,赏给花二小姐。”殷太后偏头对着身后的宫女吩咐,宫女领命退下,没一会就拿着一只精致的玉如意走到殷太后面前。
“给花二小姐送过去。”
花凌婠站起身来,盈盈一福身,朝太后道了谢,刚接过宫女手怎中的玉如意就扔回宫女怀里,刷的一下冷下脸来,动作之快,宫女一时反应不及。
“你!”殷太后腾的一下怒从心起,不行礼就算了,她赏赐的东西居然被扔了回来,正欲开口责骂,就见宫女突然丢下被扔进怀里的玉如意,身体抽搐着缓缓倒下去。
“怎么回事!”皇上见状大喝一声,周围的侍卫将皇上连同后宫众人围在中间,钟离瑾一闪身越至花凌婠身侧,拉过她上下看了看,声音中染上一抹急切:“婠婠,可受伤了?”
花凌婠摇摇头,安抚的握了握钟离瑾的手,偏头看着地上浑身抽搐的宫女,抬眸缓眼神缓从每一人身上扫过。
“看来有人不想让我活着。”花凌婠一语惊醒殿中众人,众臣下意识的稍稍往后退了退,生怕花凌婠会注意到自己,从而怀疑起自己来。
“安公公,你下去看看。”皇上沉下声音,语气中的不悦显而易见。
安公公在宫中几十年,也算是见多了大风大浪,当即抬步朝宫女走去,走到花凌婠身边时特意抬头看了她一眼明,只见她神色镇定,丝毫没有惊慌。
“启禀皇上,看样子是中毒而死,可是老奴觉着好像有些不对劲。”安公公上上下下打量查看了已经气绝的宫女一番,身上并无任何血迹,指甲青黑,模样好像是中了毒,可是好像有哪里有些违和,但他又说不上来。
花凌婠低头看着地上的宫女,淡淡道:“自然不对劲,这恐怕不是刚刚太后差去的那个宫女了。”
话刚出口,霎时就一片惊疑,“怎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