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凌婠想起当时在夏曦谷内,风偃一语道破她来自异世,并说起这副身躯不算是换了人,这个世界才是她的归宿,有她的亲人和爱人。
她也曾这样想过,但没想到今日遇见的老和尚也是这般说辞。
难道,风偃说的知情人就是那个老和尚?
难道,老和尚曾遇见的命格奇特的人便是儿时的花凌婠,而那位夫人……
就是娘亲!
花凌婠难掩心中惊讶,睁大了眼睛不知该露出何种表情来。
按刚才那样的思绪,花凌婠心道如此想来有些事就蓦地想通了,为何知道她能说话了黎曼烟一点也不惊讶,怕是一早就知道花凌婠的三魂七魄全了。
如果事情果真如此,那也就是说这个世界才是她的归宿,她不是什么所谓的异乡人,而且这具身体的主人。
难怪灵魂莫名的契合,难怪这身体控制使用如同自己前世的身体一般。
虽然现在不是十分肯定,但估计也八九不离十了。
突然没有去琴行的心情,她现在只想回花府好好的理理思绪。
兰欣不知她心里脑中一时百转千回,只是见她有些出神的样子,疑惑的问到:“小姐,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
花凌婠摇摇头,稍稍闭了闭眼,“今天太阳太大了,晒得有些晕,走吧,回去了,暂时不去琴行了。”
兰欣嗯了一声,抬头看了眼湛蓝的天空,心道今天天气确实晴朗,阳光强烈,晒得久了果真有些难受,便跟着花凌婠回府去了。
安王府内。
管家王恒背着手站在钟离瑾身侧,因着年纪大了,脸上看起来总挂着和蔼的笑容,而此时,他自上而下的看着跪在地上的灰衣仆役,眼睛里露出来的无情和冷漠看起来有些残忍,俯首对着钟离瑾轻声开口:“主子,老鼠抓到了。”
钟离瑾一身玄色锦袍,上绣着金线构成的飞龙,和头上的金冠交相辉映,嘴边笑意浅浅,下巴微抬,高高在上的睥睨着脚下跪着的仆役,并未答话,转头给了王恒一个眼神,拿起手边的热茶,捧在手里,白皙修长的手指慢慢摩挲着杯壁。
一个眼神就让王恒心领神会,清了清嗓,对着灰衣仆役问道:“大杨啊,你这急急忙忙的收拾东西是要去哪啊?我记着你的卖身契还在主子手里,要是这么走了,你可就是奴籍。”
被问话的仆役大杨跪在地上不敢抬头,额头贴在紧贴地面的手上,颤着嗓子道:“王管家,小人家中老母病重,怕是活不过了,我得赶紧回去看看她。”
“是吗?如此说来,让府库给你支些银钱,你也好厚葬母亲,不枉你母亲养你这么多年。”
大杨闻言抬头觑了一眼王恒脸色,见他脸上出了笑意并无异色,稍稍放下心来,答道:“多谢主子,小人不敢劳烦主子,身上银钱已经足够了。”
一直没说话的钟离瑾淡淡一笑,手中的茶杯放在桌子上,杯底磕在桌面上发出一声清脆的咔哒声,口中说道:“足够了?”
大杨赶忙点点头,头低得都快挨到地上去了,“回主子的话,足够了、足够了……”
钟离瑾没说话,静默了片刻,他身侧的王恒突然换了种语气,语带狠意道:“当然是足够了,拿了太子殿下狗日的银钱,又怎么会不够!”
一字一句,声音清晰,叫地上的大杨听得清清楚楚。
大杨猛地抬头,却见钟离瑾脸上依旧笑意不变,而王恒却是沉了脸色,眼里寒芒闪闪。
“主子,小人不知道管家在说什么。”大杨跪着向前爬了一步,口中喃喃辩解。
王恒冷笑一声,“不知道我在说什么?”
他说着伸手从背后拎出一个破旧的包袱来,对着地上的大杨晃了晃,就见大杨瞬间白了脸色,神色惊惶,眼睛定定的盯着包袱,似是要把包袱盯出一个洞来。
“怎么,眼熟吗?”钟离瑾淡淡开口,伸手接过王恒手上的包袱,放在桌上解开,却见破旧的布包袱内包裹着一个烟云锦缎的新包袱,织造精致,花纹十分秀丽,再解开一看,里面放着好几张千两的银票,还有一些珠宝首饰,琳琅满目。
大杨见到那个旧包袱时,就已经是面色惊惶,等钟离瑾打开包袱露出里面那个锦缎包,他面如死灰,身子不受控制的抖得跟筛糠一样,颤着失去血色的嘴唇喃喃道:“怎么会……”
“我大皇兄府上待遇可是不好?你看你来我这安王府这么多年,不说银票,宝贝都得了不少。”钟离瑾脸上忽然漾起明朗笑意,笑道。
大杨见此背上已是冷汗淋漓,钟离瑾俊美的脸上明明是明朗笑意,可是就是蓦地生出一股刺骨的寒意,他自知自己已然暴露,连忙向前挪了几步,匍匐在钟离瑾脚边,“主子,饶命啊,饶了小人这一次吧,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主子?你可莫要叫错了。你家主子住在东宫,可不是安王府!”王恒大声厉喝,横眉竖眼看起来像是发了狠,用了内劲一脚踹开大杨,直踹得他向后倒去,半天没爬起来。
“你进王府心怀不轨,买凶弑主,就这两条罪让你死千次万次就不够,还敢求饶,谁给你的胆子!”
早在以前知道大杨是大皇子安排进来的人之后,王恒就恨不得将他活剐个千百次,钟离瑾是他看着长大的,就跟自己的儿子一般,甚至比儿子还要亲,这话虽然听起来有些大逆不道,但实实在在确实是他心里话,敢对钟离瑾不利的,便是死不足惜。
奈何钟离瑾说先看看大皇子要搞什么幺蛾子,没能将大杨解决掉,但却时刻都没有放松警惕,就等他自己露出狐狸尾巴,这不,钟离瑾一说要将府内钉子揪出,他一个就拿大杨开刀。
转头看了一眼钟离瑾神色,就见钟离瑾低声开口,一手拿着茶杯,一手拿着杯盖刮擦着茶碗边,漫不经心的样子仿佛是在吩咐一件再小不过的小事,“拖下去,处理的干净些。”
王恒闻言立马朝外唤了一声,就有王府侍卫拖着瘫在地上的大杨出了门。
“王叔,有三件事要你去办,别人我不放心。”钟离瑾微微抬头说道,墨黑深沉的眸子看着身侧站着的王恒。
“第一,将府上钉子、暗桩全部拔除,一个不留;第二,你带着锦书将王府里的侍卫分成三等,德行、身手、能力三者皆具为上等,布在内院,三者具备两者为中等,布在中院,三者只具一者为下等,布在外院,三者皆无者全部打发出去;第三,将给王妃的院子重新翻修一下,用度一切比照本王,伺候的人挑最好的,莫要让贼人混进去。”
王恒拱手应下,“主子放心,属下这就去办。”说完,转身走出门去,着手处理刚才钟离瑾吩咐下的事情。
钟离瑾起身踱在窗边,十月深秋花儿已经开败,只剩星星零零的蔫耷耷的几片花瓣挂着,他探出手捻去枝干顶端的残花,看着窗外慢慢变得萧瑟的小花园,心中的思绪在就飞到了花凌婠身上。
本来还不想这么早就拔掉府内的钉子,与那些虎视眈眈的人撕破脸皮,但是转念一想如今他身边有了花凌婠,明枪易躲暗箭难防,不若将冲突都转到明面,免得不察之下让奸人钻了空子。
婠婠是他心头所爱,无论如何,都不能叫她有丝毫意外。
想起花凌婠,他脸上的笑意在嘴边漾起完美且明朗的弧度,她的一颦一笑皆在心中,让他每每想起,一颗心都涨的满满的,再容不下其他。
正想着,屋外又传来脚步声,偏头看去,见刚刚离开的管家王恒去而复返,走至他跟前,道:“主子,府外有个红衣公子,说是姓凤,让人通传了一声说是想见你。”
钟离瑾一听红衣姓凤的公子,立马就想到昨日在忘川楼加过的凤君扶,对着王恒说道:“把他带到前厅去,我随后就到。”
“是,属下知道了。”
王恒去门口请凤君扶进来,钟离瑾伸手将手腕上小黑扒下放到手心里,轻轻摸了下小黑冰凉的小脑袋,低声道:“等会莫要调皮。”
小黑似是听懂了一般,小脑袋靠在蛇尾上,吐了吐蛇信子,随后讨好的蹭蹭他的手心,又绕到他手腕上去了。
钟离瑾昨日在去忘川楼的马车上听花凌婠说她手上的小白见了凤君扶就变得兴奋,他昨日特意留意了一下手腕上小黑的情况,果然凤君扶一走进,小黑就变得兴奋起来,一副寻到食物后难耐的样子。
虽说安王府是原来的三皇子府,但还是精心重新休憩了一番,亭台楼阁,水塘花园样样不少,比之以前的皇子府多了几分富贵与雅致。
凤君扶走走停停,丝毫不在意前边被王恒点来引路的婢女,看着安王府的布置心思飞快的转着。
“前面这位姑娘,请问要将我带去哪里?”说着脸上露出一抹妖孽笑意,惹得引路的婢女脸红难耐。
“凤公子,主子说带您去前厅,他等会就过来。”婢女答道,引着他朝前厅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