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响亮的一巴掌似是打懵了钟离茉,她捂着脸怔怔的朝后退了两步,眼里漫上泪水,颤抖着嘴唇不可置信的看着花凌婠。
居然敢打她…
居然敢打她!
钟离茉眼里的泪登时像断了线的珠子,不断的往下落。
“花凌婠!你好大的胆子!我要告诉父皇母妃,你动手打了我,你这样的女子是不配做皇家的媳妇的!”
花凌婠丝毫不为所动,伸出刚打了钟离茉的那只手,左右翻看了一番,阳光下,那双手极白皙极好看,指若葱根,素手纤纤。
“哦?不配?你说了算吗?”她朝着钟离茉嗤笑一声,“若是我不配做皇家儿媳,那以你的粗鄙,怎么配做皇家公主,不若早早嫁了塞外蛮族,免得让旁人看了笑话。”
说着,她眼神扫视了一下四周,许是刚才钟离茉吵闹的动静太大了,引了不少的人过来,都偷摸的躲在不远处竖起耳朵听着她们这边的对话。
钟离瑾自然察觉了这些人的存在,沉下脸色道:“都给我出来。”
话音刚落,周围暗处的人立马呼啦啦跑出来了跪了一地,垂着头不敢言语,权当自己不存在一般。
钟离茉看着跪了一地的宫女太监慢慢白了脸,心道不好,刚才自己以为没人才对着钟离瑾二人大呼小叫,言辞也不甚干净,不想暗处竟有这么多人!
父皇虽是疼她,但比起对钟离瑾的好来,还不及十分之一,父皇一直挂心钟离瑾身子弱,派人四处求药,若是让父皇知道自己咒骂钟离瑾早殁,许是要受一番责罚。
她抚着脸上火辣辣的痛处,厉声责难:“你们这些狗奴才,居然敢偷听主子说话,嫌命长吗!”
她佯装出气急的模样,“我与皇兄皇嫂说说话,你们胆敢偷听,有几个脑袋够砍的。”
说着面上摆出一副笑脸来,衬着还发红的脸显得有些怪异,“皇嫂,我们去那边聊。”
她伸初双手去拉花凌婠,欲把人拉到别处去。
花凌婠最是厌恶有人莫名奇妙的碰触到她,前世杀手生涯培养出来的本能先一步拍开了钟离茉伸过来了手,开口道:“五公主变脸的速度真是快,刚一副恨不得我与你三皇兄去死的模样,现在做出这副亲近的样子给谁看。”
说话时语气冷漠疏离,丝毫没给钟离茉面子。
钟离瑾的眼睛只看着花凌婠,连个眼神都没施舍给钟离茉。
钟离茉气结,眼角瞥到闻讯匆匆赶来的湄贵妃,似是找到了救星一般跑过去唤道:“母妃,花凌婠欺负我!”
湄贵妃听闻两人进宫本就心情不虞,适才有人来报说是五公主在御花园吃了亏,便急匆匆的赶来,刚走进钟离茉身前,就见钟离茉脸上一个鲜红的巴掌印,光看着她就一阵肉疼。
骂人的言辞还没出口就被钟离瑾一句话堵在了喉咙,不上不下的,憋的她胸口泛疼。
“湄贵妃先莫要说话,等父皇来了再说也不迟。”钟离瑾说完,随手指了一个跪着的小太监,让他去寻皇上过来。
小太监不敢耽搁,宫里人人都知皇上最是偏爱三皇子,谁也不敢怠慢,领命后弓着身子匆匆去寻皇上过来。
湄贵妃也算宫里的老人,有些事看得比钟离茉清楚多了,自知自己这边不占理,清了清嗓子对着钟离瑾和花凌婠道:“茉儿还小,若是言辞不周,你们做皇兄皇嫂的也包容些。”
包容?哼,说得倒是轻巧。
花凌婠暗自磨了磨牙,这奇葩都凑一块儿去了。
钟离术诬陷,钟离茉咒骂,来了个湄贵妃,不问原由张口就是包容,这一家子真是好大的脸,不知是谁给他们这般没皮没脸的自信。
“湄贵妃莫再说笑话,五公主的粗鄙无礼如何包容!”说着她拉过钟离瑾的手,看着湄贵妃,眼里火焰攒动。
湄贵妃在宫里十几将近二十年,还没人这般敢明目张胆的声色俱厉的责问于她,当即火从心起,厉声斥道:“闭嘴!你还没进门就敢这么横,等进了门还不把宫里闹得天翻地覆。”
她一扬首,身边站着的嬷嬷就道:“安王妃礼仪学得不够好,今日就让奴婢来教教您宫里的规矩。”
说着上前几步欲要去拉花凌婠,钟离瑾见状言道:“桂嬷嬷手伸的这么长,莫不是这双手不想要了,那好,我便遂了你愿。”
说着不知从哪掏出一把短刀来,锋利的刀刃在阳光下闪过寒光,手起刀落,眨眼之间就见一只手掉落在地,鲜血淋漓。
钟离瑾眼睛都不眨一下,将带血的短刀扔到地上,冷冷道:“湄贵妃也知道礼仪不周四字怎么写吗?那今日此番做派,难道是不知如何管教身侧之人?”
湄贵妃气到浑身发抖,“你、你这是说我蠢?”
钟离瑾不语,偏头看着花凌婠,连眼神都没给她。
耳边一直响着桂嬷嬷吃痛的呻吟,湄贵妃眼皮直跳,心中直道这几日是她的灾日。
一旁跪着的宫女太监头快埋到地里去了,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免得主子们置气,将气撒到他们头上。
钟离瑾将花凌婠揽在怀里,面色淡淡的,丝毫不在意湄贵妃的怒气。
御花园凝结着压抑的气氛,除了桂嬷嬷压制不住的痛楚呻吟,别无其他声音。
悉悉索索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听着像是有不少人前来。
湄贵妃闻声便知皇上来了,脸上立马做出一副委屈的样子来,转身欲先开口说话,却见一身明黄龙袍的皇上身边的蓝色身影,委屈的表情就那么僵在了脸上。
“诗岚玥…”她嘴里轻声喃喃,脸色渐渐变得难看。
“发生了何事?”皇上与月贵妃走到众人中间,沉声开口问道。
御花园中的众人无论主子奴才赶紧行礼,一时间皇上万岁万万岁的声音响彻御花园。
这是花凌婠头一次见着皇上,明黄色的长袍上绣着沧海龙腾的图案,尽显威严,美词气,有风仪,御容威仪,不自藻饰,人以为龙章凤姿,天质自然。
“朕问你们,发生了何事?”钟离烨四下扫视着众人神情,朗声问道。
钟离茉恶人先告状,跑到钟离烨面前甜腻腻娇嗔道:“父皇,你可要为茉儿做主啊,茉儿不过找皇兄皇嫂说说话,却不想皇嫂居然打我。”说着,又挤出几滴眼泪,泪眼汪汪的看着钟离烨。
钟离烨挑眉:“真是如此?”
钟离茉噎了一下,不知该不该将方才所说继续下去,垂眸小幅度的点了点头。
“胡闹!”钟离烨突然大喝一声,吓得钟离茉怯生生的抬头看他,却见他眼里怒火冲天,对着她斥道:“身为公主非但不学好,偏学些咒骂骗人的话,成何体统!”
说着转头看向湄贵妃,厉声责问:“你就是这般教养的儿女吗?朕太失望了!”
湄贵妃不知钟离烨为何对着她与钟离茉有这般大的火气,心下的委屈到了顶点,尖声辩解:“皇上您听臣妾解释啊!臣妾…”
“够了,不用再说,你当这宫里的暗卫都是摆设吗?”钟离烨偏头斜睨着她。
早在钟离瑾差去的小太监禀报之前,隐在御花园暗处的暗卫就将发生的一切告知与他,事情的来龙去脉他一清二楚。
亏得他来得快,若是花凌婠在宫中出手,他也是拦不住的。
说着转头看向花凌婠,道:“今日让花二小姐看笑话了,今日之事确实是朕的女儿做错了,以后我会严加管教,瑾儿与你情投意合,真不希望因为真的疏于管教,碍了你与瑾儿的情意。”
花凌婠与钟离瑾对视了一眼,却见对方眼里笑意满满,眼底还有一份戏谑,她答道:“皇上不责怪婠婠就好,至于三皇子,他是我未婚夫君,旁的任何人说所都与我们无甚关系。”
湄贵妃不敢置信的看着钟离烨好声好气的对着花凌婠说话,语气中竟有几分笑意。
她不知道但不代表别人不知道,随着皇上而来的几位大臣里,有个发须花白的臣子一眼就看到了花凌婠腰间细带上的玉坠,心下大惊。
“花二小姐可是与夏曦谷谷主熟识?”
花凌婠嗯了一声,淡淡道:“正是我师父。”
夏曦谷与师父两个词一出,花园中所有人的眼神都放在花凌婠身上,脸上神色惊异不已,眼神里满满都是讶异和崇敬,而一旁的湄贵妃就是再无知也知道这三个字代表什么含义。
四国之中,夏曦谷是除圣宫与珈蓝学院外,第三个单独的不附属于任何一国的势力,四堂各司其命,手下能人才士遍布四个国家和各个行业,上至朝堂大臣,下至街边小贩,谷内四位长老也是顶尖的高手,更不用说神秘至极的夏曦谷谷主。
湄贵妃不敢再言语,眼神落到了花凌婠腰间的玉坠上,花凌婠的身份,不言而喻,夏曦谷少谷主,比之四国的公主,身份之尊贵也是不遑多让,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眼瞧着湄贵妃面色灰败,毕竟也是伴在身侧二十余年的枕边人,钟离烨心里有些不忍,便道:“湄贵妃疏于管教,五公主罚抄礼书十遍,禁足三月不得出宫门。”
湄贵妃不再做辩解,拉着听见花凌婠是夏曦谷少谷主后还呆愣的五公主钟离茉谢了恩,转身踉跄着离去。
今日之事,她败得彻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