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离瑾失笑出声,道:“太子殿下莫不是在说笑话?我与你之间,我想不出有什么好合作。”
说完,他眉梢微挑,勾着唇笑的有些薄凉。
西溟和靖宁虽不是敌对之邦,但是,也绝对不是可以合作愉快的友谊之邦,两国虽然商业互通,但是王爷和太子合作之事,若是不慎传出去,被有心人加以利用,那就是勾结外邦的大罪。
和钟离瑾不同,卿景逸脸上倒不似是开玩笑的神色,看起来认真的紧。
他身形修长,一双长腿斜斜交叠在一起,微微调整了坐姿往后靠过去,右手手肘撑在桌面上,摇摇手中的瑶卮,淡淡道:“本大爷可不是在开玩笑。风族族长是你靖宁国国师,事事都做的妥帖至极,安王殿下莫不是安逸的太久了,忘了明年五月的四国大会?”
原来如此。
钟离瑾垂下眸子,看着桌边雕刻的繁复花纹,“所以你想找我合作?”
卿景逸侧过头,嗯了一声,“天辽这次好像请了个厉害人物,看样子是想将另外三国踩在脚下。本大爷是无所谓风族族长在哪国当国师,本大爷只是看不惯那么个废物盛气凌人的模样。”
四国大会,本是四国间的约定。
从圣朝覆灭后,风族并未衰败,反而代代人才辈出。
传说风氏是神的后裔,上知天文,下知地理,中晓人和,通阴阳之术,晓奇门,知遁甲,钟离瑾压制身上沉毒是去的圣宫便是风氏一族的驻地。
风族每二十年便会在族内选出一个惊世之才,跟着族长学习历练,满五年后,就是他继任族长的时候,也是登上一国国师宝座的时候。
而四国大会,就是四个国家征得新族长青睐的媒介。
选出四国内最优秀的人才,经过为期一月的争夺角逐,让新族长斟酌之后,选出自己青睐的一国,登上那国国师之位,风族上下也会偏帮新族长选定的国家。
钟离瑾心中大概有个计较,天辽国主膝下只有一子,溺爱的不得了,偏生那天辽太子是个没本事的,性子又张狂的紧,卿景逸状似对他颇为不屑,怕是那个天辽太子惹了卿景逸不快。
“既然合作就得有筹码?不知太子殿下想怎么合作?”
卿景逸似是早就知道他会答应,道:“本大爷帮你找人,你们一行人在西溟的安全也不必担心,等明年四国大会时,本大爷想与你合作,不让天辽国如愿,新族长选定其他三国里的哪一国本大爷都不在乎。”
钟离瑾闻言斟酌了一番,毕竟四国之间表面平静,但内里暗流汹涌,一个不慎,就是生灵涂炭的战争。
“为何找上我?”他开口问道。
卿景逸垂眸稍稍思索了一瞬,才道:“本大爷喜欢聪明人。恰巧,本大爷觉得你是四国中除本大爷外最聪明的一个。”
钟离瑾斜眼看过去,卿景逸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眼角的泪痣似是沾染上主人傲气,随着桃花眼微微眯起的动作轻轻一动。
“你放心,你我合作便是君子之约,本大爷这点信用还是有的,你不必担心本大爷会转眼就背叛,既然是合作,双方有利才好。”
“好,我答应。”钟离瑾沉默了一会,应了下来,抬头便见卿景逸朗声一笑:“安王殿下果然是聪明人。”
钟离瑾没说话,拿起手边瑶卮,斟满已被,手腕一扬,道:“合作愉快。”
卿景逸也满上酒杯,两支酒杯碰在一起发出一声清亮悦耳惹得声音,“安王殿下,合作愉快。”
钟离瑾回到花凌婠一行人所在的包间时,已是月上中天。
满室静谧,房里淡色帷幔四垂,燃着红烛,案几上的香炉里清甜的檀香一进门就莹然在鼻尖,无端端让人安下心来。
许是婠婠在这儿。
他心中暗道,眼睛对上花凌婠灼灼目光,嘴边的笑意渐渐盈满,轻声唤道:“婠婠。”
花凌婠轻轻应了一声,起身走至他身边,道:“他可有为难你?”
他指的自然是卿景逸。
钟离瑾摇摇头,握紧她的手没说话,眼神扫过众人,俱是一副担忧模样。
他朗声道:“今晚就宿在这儿,今晚的事之后再说,你们也都乏了,早些休息吧。”
主子不愿说的事,他们做属下的自然不好问,主子有自己的想法,他们要做的,就是听从命令。
众人连声应是,出门时就见灰衣少年站在门口,引着他们各自回了房。
“怎么回事?”
“太子殿下想合作而已,我应下了。”
花凌婠蹙起眉头,疑惑问道:“逸景?太子殿下?”
钟离瑾点点头,揽着她的柳腰朝房里走去,边走边说:“逸景真名是卿景逸,西溟国的太子殿下。”
花凌婠闻言脸上神色丝毫没有放松,反而更严肃了几分,“他为何偏偏找你合作?”
钟离瑾低下头,一双黑眸定定盯着她,眼中浮起满满笑意,模样纯良:“许是看我好说话?”
花凌婠弯起手臂肘部击在钟离瑾肋下,“好好说话。”
钟离瑾收起唏嘘神色,道:“事情有些复杂,一时半会说不清楚,我们回去了详细再说,等明年三月四国大会你就全部明了了。”
花凌婠在脑中搜索关于四国大会的事,想了半天也仅仅只是一个模糊的定义。
见她出神,他打横抱起她,大步走进房内。
花凌婠只觉脚下一空就被搂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有着淡淡沉香的怀抱。
她抬头,瞥见他唇边漾起的笑和弧线优美的下巴,如同她曾见过的温润的玉弧,楼道里红烛芳筵,光影明灭。
稍稍垂下眼,敛去眼里些许泪意,她将头靠在他怀里,忽的就想起了前世。
那时的她哪里敢奢求这样怀抱。
前世她所求,不过一份安稳生活,一个温馨小窝,和一个温暖安然的怀抱。
不过何其有幸,她还是遇见了他。
“怎么了?抱得不舒服?”花凌婠半晌没动静,钟离瑾垂下头去,见她靠在他肩上,垂着眼不知在想什么,长长的睫毛微微颤抖,嘴唇紧抿着,面上的表情欣喜里又带着些难言的脆弱。
他从未见过她脆弱的样子,抱着她的手紧了紧,轻轻开口。
她闻言抬起头来,对上那双含着浓浓情意的眸子,轻轻摇摇头,忽的绽开一抹笑,眉眼弯弯,柔声道:“没什么。我喜欢这种拥抱。”
说完,她脸上露出小女儿家的娇态来,眼神温柔缠绵,一颦一笑,明艳动人。
她想把心中所想都告诉他,坦率而真诚。
她从未谈过恋爱,也不知道恋爱中的男女之间到底是何情形,是不是像她一样,即使再害羞,也想将心中所想传达给心上人。
不是不会羞怯,只是心中盈满的情意将那羞怯都倾覆殆尽。
其实不需要刻意去掩盖,就像有一天忽然从梦中醒来,所爱之人就在身侧沉沉睡着,那一瞬,眸中爱意是无论如何也掩盖不去的。
钟离瑾笑笑,走进房间,将她轻轻放在床侧,声音低哑道:“婠婠喜欢就好。”
看着她脸色染上浅绯,他薄唇缓缓贴上她的红唇,只轻轻贴着,并不深入,温热的唇瓣的交叠在一起,生出满室旖旎。
“睡吧。”他轻声道,尤相贴的唇瓣气息暧昧,她眼睛眉梢尽是愉悦,深幽的眼眸凝成一朵花柔柔结在他脸上。
“好,晚安。”
一吻轻轻落在薄薄的眼皮上,温柔,缠绵。
第二日。
许是钟离瑾昨晚的一吻有安神作用,花凌婠直接一觉睡到了日上三竿,睁眼时,钟离瑾靠着椅背,手上捧着一本书,正认真看着。
“挽之。”她唤道。
他转过头,道了声早,起身走到门边,“婠婠,你先洗漱,我去看看凤君扶有何事,他今早过来了一趟,我见你睡的正香,也就没见他,毕竟是西溟地界,小心点好。”
“嗯,你先去吧,我等会就下来。”
钟离瑾闻言出门了,等花凌婠去昨日那个包间时,就见钟离瑾同凤君扶面对面坐着,脸上神色有些严肃。
“怎么了?”
凤君扶今日难得没有穿红衣,穿了一件再普通不过的白衣,和他头上斜插的白玉发簪交相辉映,衬得他面如美玉,眼中星河璀璨,无端端生出许多贵公子的优雅气来,与往日的红衣妖孽形象相去甚远。
他转头,眼神忽的一暗,道:“花小姐,你娘亲她……”
花凌婠闻言脸上冷淡表情有一瞬间的呆滞,随后即走几步,看看停在凤君扶半米之外,稍稍抬起头,眸光凌厉的盯着她。
“我娘亲怎么了?你又怎么会知道我娘亲的事?”
凤君扶看看钟离瑾,心下有些歉疚,半晌才开口道:“其实在树林里,救了你娘亲的就是我。”
“你?”花凌婠有些惊异地睁大双眼,心中的不安渐渐放大,勉强压下心中急躁,问道:“为何不给我说?”
“并非我不想说,而是你娘亲让我瞒着你,不让我对你透露只言片语。”
“为何?说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