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秒手一紧，沈微拉住我：“季冉冉，你今天给我说清楚，你要敢走我马上给你父母打电话，就算你和我绝交。”
又是这句话，我心里生出一股深深的无力感，不得不败下阵来，摊开掌心。结痂的伤痕像条的蜈蚣横在整个手掌上，丑陋狰狞。
沈微倒抽了一口气：“这，这是……”
“林琪找人想要轮我，被我咬断了手，庄晓培说他能保我平安，所以我答应了做他女朋友。”
我没有告诉她我和庄晓培是以生孩子为前提交往的，要是她知道了只怕下一秒就要冲到我父母面前。
沈微声音急切：“他明知道你要报复他还让你当他女朋友，这摆明了挖好坑等你跳，你怎么能那么傻答应他啊。”
我看着她：“你说的我何尝不知道，可不跳我能怎么办，只怕还没将他怎么样，已经被林琪弄死了。“
沈微一把抓住我的手：“总还有办法的，这是法治社会他们再怎么样也不能无法无天。冉冉，你斗不过庄晓培的，你说林琪可怕，庄晓培就不可怕吗？他比林琪可怕一百倍，你不能做他女朋友。我们在想想其他办法。“
对于沈微的恳求，我没有动。沈微和我一样清楚，其实哪里还有什么办法，但凡有任何办法我就不会答应。沈微见我不吭声，知道我心意已决，可她还不肯放弃。
“难道你就真的能放下你老公孟涛吗？你别忘为了这个男人你连爸妈都不要了。好好和他过日子吧行不行，孩子没了固然可惜，但你和孟涛还年轻，你们还会有孩子的。”
孩子两个字刺痛了我，我终是凄然一笑：“你觉得我愿意就能回得去吗？”
沈微目光闪了一下：“什么意思？”
我给孟涛打过电话，就在和庄晓培达成协议的前一个晚上。
黑夜让人软弱，不久前的夜晚，我还躺在温暖的怀抱里幸福安眠，而那时，我却一个人冰冷的躺在医院。
庄晓培走之后我终是忍不住给孟涛打电话，两个月没联系，我以为他会着急的问我在哪里，还生怕自己会因为听到他的关心就忍不住打退堂鼓。
然而电话接通后，才发现我的担心是多余的。
电话是接通了，孟涛言辞闪烁，我这才知道他没回来不说还辞职了，他说公公那边离不开人，短时间内都不会回来，让我照顾好自己，不等我开口说一句话就挂了电话。
我握着手机蹲在卫生间里，这通电话就像一盆冷水当头浇下，让我从头发冷到脚趾，浑身上下无一丝热气。
窗外是黎明前最黑的夜，我想这辈子终其一生我都无法走出。
“不可能，孟涛不是这样的人，我马上给他打电话。”
沈微不相信，拿起手机就要给孟涛打电话，不到黄河心不死，我任由沈微打通了孟涛的电话。
电话刚一接通沈微立马问道：“你在哪里？”
因为愤怒，她的声音里透着急切。
她按了免提，下一秒我听见孟涛疑惑的声音从手机里传出：“我在老家，你找我有事吗？”
沈微口气一下子就不好了：“不是我有事，是你有事。孟涛，你是不是忘了你还有个老婆，她才失去了宝宝，身心虚弱需要你照顾。就算回老家，你也可以带她一起回去，而不是就这样把她扔在这里。”
电话那头的孟涛明显不耐烦，语气里透着凉薄：“我爸妈受不了刺激，我不方便带她回来，再说她是成年人知道怎么照顾自己，我还有事先挂了。”
即便这样的语气已经听过一次，可再次听到，依然止不住的心凉。认识孟涛到现在七年，这样凉薄的语气我只听见过两次，一次是几天前的黎明前最黑时那个电话，一次就是现在。
那么陌生，陌生得我都怀疑过去几年是不是这个男人睡在我身旁，还是此时的他被人附了身根本不是他。
我很想问他，然而话到嘴边却说不出口，潜意识里我知道他为何变成如今这模样。
“你怎么能这样，喂，孟涛，孟涛……”
沈微不甘心，然而回答她的只有嘟嘟声。
我拿过她的手机挂上，挽着她的手往里走：“好了，回去吧，别担心我。我知道庄晓培不怀好意，可这也是我接近他的大好机会，你不知道他已经答应明天把我介绍给他朋友认识，我已经开始渗入到他的生活里，报仇不过是早晚的事。”
这次她没有再甩开我：“冉冉，你这跟刀尖上跳舞没什么区别，一不小心就会跌入深渊万劫不复。”
我摇头笑得悲凉，已经身处地狱，哪来的深渊给我跌？最坏也无非就是现在，我的悲痛无以言表，罪魁祸首恣意逍遥。
沈微叹了口气，很无奈：“你现在已经陷入仇恨里无法自拔，满脑子都想着怎么报仇，看来我说什么你都不会听了。”
我指了指自己的脑袋：“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你要相信我，一个十八岁就念完大学的人，不会那么笨。庄晓培打什么主意我知道，就看谁棋高一着了，我一已婚妇女，就算真和他有什么，也不吃亏。”
她还要说什么，我做了个噤声的动作：“我很清醒，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走吧，明天我要去见他朋友，你帮我参考参考穿什么衣服好。”
不过是借口，我只想让她知道我没有将她排除在外，我需要她在，这样她会安心一点。
衣服没什么好参考的，因为我根本就没什么衣服，衣柜里稀稀拉拉挂着上次我回家拿来的几件T恤运动裤，都是怀孕时穿的。
出车祸时我已经比怀孕前胖了十几斤，一场车祸一夜回到解放前，甚至反而比孕前还瘦了十几斤，衣服能穿不能看，穿在身上空荡荡的，就像小孩儿穿了大人的衣服，滑稽可笑。
在家穿没问题，要穿去见庄晓培的朋友就不行了。虽然这样能够让他丢脸，可这样的丢脸方式太小儿科，没有必要。
“走，买衣服去。”
我拉着沈微去买衣服，此时刚过八点，商场人流如织，堪比白天。
在穿着上我向来不讲究，怎么舒服怎么来，运动服和质地轻柔贴身的T恤是首选。
沈微拿起一套浅蓝色的T恤在我身上比划：“这个颜色好，穿着舒服看着也清新。”
我推开她的手，拿过旁边的一条裙子。
T恤运动服在庄晓培的圈子是走不通的，最终我选了一条小黑裙。黑色，送葬的颜色，很好。另外还选了两套洋装，加一身运动服。下个礼拜还得参加顾舒文爷爷的七十大寿，我可没那么多钱再来买衣服。
“一共三千七百八十五，请问是刷卡还是付现？”
“刷卡。”我打开钱包把卡递过去。
收银员双手接过：“好的，请稍等。”
等待的间隙不经意一瞥，余光看见不远处有个熟悉的人影，是林琪，拎着袋子从一家商店走出来。
真是冤家路窄，我抬头看了眼商店招牌，怔了一下。唇角不由上扬，林琪那是一家情趣内衣店，目光落到她手上袋子和招牌上一模一样的logo上，脸上笑意加深。
网上见过庄晓培父亲的照片，六十多岁的男人，没有一根白头发，保养得宜，看上去不过四十几左右。再加上那双精光矍铄的眼，让人只会觉得这是一个有魅力有风度的男人，完全忽略他的年纪。
到底是生出庄晓培这种变态的人，不可能是常人，六十多岁还玩儿得这么疯狂，大战小娇妻。
“看什么呢？”
我收回视线：“刚晃眼看见一个人有点眼熟，还以为是以前的同事，结果不是，是我看错了。”
不能把沈微牵扯进来，要是让林琪看见她，不知道又会生出什么风波。
然而我不去找麻烦，麻烦也会主动来找我。
此刻我并不想和林琪对上，虽然看在庄晓培的份上她表面不会对我做什么，就算对我做什么我也能够让她吃不了兜着走。可沈微还在，她大可以对沈微动手，毕竟庄晓培也没说过让她不要动我身边的人。
迟则生变，只是这收银员还没有动静，不由得有些浮躁：“还要多久？”
收银员终于抬起头来，歉意的笑笑：“不好意思让您久等了，机子出了点问题，现在好了，请您输入密码？”
我按下密码拿过旁边的笔准备签字，然而poss机上没有吐出回执单。不觉更不耐烦，这些收银员也是，也不是街边小店，开店前连poss机里有没有纸都不检查的吗？
内心正吐槽就听见收银员的声音：“不好意思小姐，您卡内的余额不足。”
不足？我顿时一脸懵逼。
怎么可能，这张卡是我的工资卡，从我和孟涛结婚之后，所有工资只存不取，整整三年。就算我对金钱再没有概念，也知道那不是笔小数目。
“你是不是看错了？还是我密码输错了？”
收银员摇头，笑容很勉强：“不是密码错误，要是密码错误的话只会提示重新输入密码。”
“不可能，这张卡怎么会没有钱，你给我看看。”说着伸手去拿poss机过来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