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薇很平静，不管季随风吻得如何狂热，如何凶猛，她都没有回应，也不敢回应。她就像一尊不知悲喜的雕塑，紧贴着墙根。
季随风很是愤怒扯开她的碎花长裙，她才收回呆滞的目光，徐徐开口：“五爷，今天这是最后一次。”
她静默看着他，小巧的嘴唇轻轻颤抖：“走肾，很简单，但走心，太难。我们都不是小孩，应该用更成熟的方式解决问题，你用强女干的方式解决，我会恨你。”
季随风动作一窒。
他特别想掰开她脑袋，看看里面到底装了什么。
想疼爱她，她把他推得远远的，想粗暴点逼她就范，她又说这样伤人心的话。
他凝视她很久，咬牙切齿：“白薇，你怎么油盐不进呢？你让我一点办法都没有！”
白薇不说话，垂眸盯着自己的胸衣。
季随风烦躁起来，摸了摸脑袋，踱步走回衣架旁，拿起之前随便挂起的一件黑色大衣，扔到她脚下。
“穿好，滚。”他陷坐在大床里，指了指门口。
他恨不得杀了自己吧？白薇瞅了季随风几秒，弯腰捡起他施舍给自己的衣服，套上，头也不回离开了季家。
能住在烨林山这个地方的人，非富即贵。季随风这片园子几乎盘踞了整个山头。光是走出铁门，都有几百米远。平时都是电瓶车代步，或者自己开车。
白薇走时，万辉还问她要不要送。她走了几步，对方径直开车跟过来。
季随风对所有人都能狠心，唯独对白薇，不是。
嘴巴上说着滚，心里也骂她有多远滚多远，行动上，在她下楼时，他已经发信息给了万辉。
从烨林山到SOHO公寓，起码也要大半个小时的路程，山区人少，他不想她走夜路。
白薇坐在车上，心里憋屈。窗外，风声呼啸，她下意识搂紧身上的衣服，柏油路散发出的味道夹杂着两侧蓝楹花的香气吸进肺里。
还有，男人衣服上那熟悉的龙舌香。
不知怎么，爱哭鼻子的毛病复发，无声泪落。
白薇以为自己对季随风，没有半点感情，然而他放过她，却没有想象中轻松。她有那么一点点喜欢他，可是，他们终归不是一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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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白薇刚到公司，就收到各式各样羡慕嫉妒恨的眼光。
董事长秘书亲自过来通知，让她前往办公室一趟。
之前，自己跟李家千金闹得水火不容，李胜都未曾找过自己麻烦，现在找自己过去，未免反射弧有些过长。
敲门进去，董事长李胜坐在转椅里日理万机，看到白薇，只简单招呼让她随意坐，垂头又继续忙自己手里的合同。
白薇坐在意大利进口的黑色真皮沙发上，忐忐忑忑，摸不透李胜的心思。
不多时，李胜走到她面前，坐到另一张沙发上。
“恭喜啊，季夫人。”
这声夫人，喊得白薇打了个激灵。她一头雾水看向他。
李胜笑道：“托您的福，风驰最近已经跟我们讨论完收购Model公司的具体事宜，大概下个月，我们集团就要归属风驰旗下，这对我们Model而言，将迎来新的飞跃。”
白薇一愣，之前她听季随风要收购Model以为只是随口一提，倒是没料想，他动了真格。
但此番李胜不仅没有大发雷霆，还为收购之事特意感谢自己，白薇一时半会，没想明白这其中的利弊。
“其实不用谢我，我只是Model一个小摄影师。”不管对方抱着什么心态，是虚伪做戏也好，是真心实意也罢，她跟季随风之间的关系已经出现裂缝，她也不好妄称自己是季夫人。
李胜一愕：“季夫人在我们公司工作多少年了呀？”
“三年。”
“也算是半个老员工了……”李胜沉思，双眸微眯，牵动着眼角的皱纹，“按理说，这么多年，你应该也是主编级别，怎么还是摄影师？”
白薇梗了梗。
她原本跟莫一鸣是同一时间进入Model，第一次升职加薪递交述职报告，莫一鸣跟她说，希望自己能先去设计部当主编，要下了那个名额。白薇当时想，孩子还小，升职了反倒任务繁重，影响自己照顾他们，所以选择放弃。
第二次升职加薪，白薇想着孩子已经上幼儿园，可以搏一把，然而上头空降一位摄影部主编，恰恰是靠关系进门的唐欣。
这一来二往，她就失去了两次这样宝贵的机会。
她能怪谁？
气氛一时尴尬，李胜干笑了两声：“没事，季夫人。现在Model都快成为你家里的资产了，以后我可能都要听你调派，你现在说说，想要个什么职位我先帮你安排，等公司正式成为风驰旗下的一员，小五爷那边，我也好交代。”
原来兜了这么大一个圈子，李胜嬉皮笑脸阿谀奉承，是害怕季随风看到自己还是一个小职员生气。
她又沾了小五爷的光，而非自己工作卖力凭本事达到某个位置，想起来就觉得讽刺。
白薇微笑：“李总，我挺喜欢自己现在这份工作的，不用帮我升职。”
她之前打小三踹渣男，难免借五爷耀武扬威，现在小三跟渣男都斗走了，她也没必要再高调行事。
就说那天穿得像名牌走秀似的来公司炫一回富，都有人偷偷直播放网上，她要突然升职，多少人该戳着她的脊梁骨骂她本事全用在勾男人上。
贪小便宜，她乐意接受，贪大便宜，怕拿着锭金子砸了脚。
李胜眉头紧拧：“季夫人是嫌弃职务不够高吗？”很快又打了个哈哈，“要不先让你当个总裁助理吧，到时候熟悉业务，可以接任Model总裁职务。我年纪也六十啦，这个大个集团也不想再管，趁着这个机会把公司一卖，回家抱孙儿，怡享天伦，以后这里就交给你们年轻人打理，肯定更有活力！”
白薇抿了抿嘴巴。李胜这番话虽滴水不漏，但实际上，戳到了她的心窝窝。
抱孙，是故意挤兑她，男友被他女儿抢走，他们才是一家。卖公司，是告诉她，季随风就算给他们李家一点颜色看看，他照例可以从中得利，并没有吃亏。
能成为云东首富，必定是条老谋深算的老狐狸。
白薇不想再跟这种时刻想着怎么算计自己的人打交道，她起身：“李总，无功不受禄，我不会贸然接任其他高于自己的职位，你的好意我心领了，没什么事，我先回去工作。”
“等等。”李胜扬手招呼，“你不想升职也没关系，但今晚组了一个局，你必须去。我邀请了几位公司高管，还有两个客户，Model就快不属于我了，怎么说也要跟大伙儿把关系疏通疏通。”
白薇想开口拒绝。
只听李胜又说：“别忙着推辞。外面已经盛传风驰要收购Model，以前的广告商怕企业动荡影响他们，所以嚷着想见见五爷，但你也知道，五爷很忙，我根本请不动他。可是，我一手创办Model，实在不想砸了这个招牌，所以，季夫人，能不能请你帮帮忙，随我过去应酬一下？”
“陪酒么？”白薇警惕。她是女人，对这种应酬的局很敏感。
李胜忙摆手，满脸堆肉，谄媚的笑：“哪能让你这尊大佛陪酒啊！你只需往那一坐，代五爷撑撑场面就行。你在公司这么多年，肯定也不想千辛万苦积累起来的资源跑了吧？莎莉为了这单生意，嘴巴皮子都磨破了，如果还不成，估计最倒霉的就是她……”
白薇不置可否。即便Model被收购，为了确保公司照常运营，董事长换人，但底下那些职业经理人并不宜大换血。
也就是说，李胜捞一笔走了，莎莉还得继续扛着。她待自己不薄，前面两次升职虽没成功，但都给加了薪。
下班后，李胜就让助理给她送来了一套晚礼服。在洗手间换好，莎莉已经等在前台门口。
同行前往瑞斯酒店，包房里人很多，几个是公司里头的领导，白薇眼熟。
首座有个日本人，山田先生，DC集团的老板，Model一直以来的客户。李胜说要搞定的，就是他。
周围几个高管都在巴结他，莎莉也不能免俗，进去就跟他套近乎。没办法，应酬，比得就是谁比谁更不要脸。
李胜跟着站起来，说了几句日语。山田点头，看着她的眼神不由多了几分打量。但是，目光太赤-裸，有些让白薇不舒服。
李胜招呼她坐在山田边上，美其名曰：“季夫人全权代表季总出席，地位尊崇。”
其余人跟着傻笑。莎莉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劲。
这顿饭吃得不自在。山田叽叽呱呱说日语，白薇也听不懂，只能张着耳朵听翻译在后面反馈。
边吃，还必须端着虚情假意的笑。
吃得差不多了，山田伸手，长臂一搭，放在她身后的靠背上。
她登时如坐针毡，挺直了脊梁。
他朝她敬酒。
用蹩脚的英文说：“季夫人，很高兴你能捧场，为了以后更深入的合作，敬您！”
白薇拧眉，朝李胜投去目光，不是说不喝酒么？怎么回事？
李胜打哈哈，劝山田：“季夫人不胜酒力，山田先生不要为难，我替她喝。”
看起来，李胜是真心实意让白薇过来撑场面的，可是，山田不依不饶，回了李胜几句。
翻译过来，是说，这杯酒不喝，不能确定合作关系。
白薇想婉拒，旁边莎莉推了推她的手肘，求她帮帮忙。
白薇以前承蒙她照顾，一咬牙，端起酒杯与山田碰了下，一饮而尽。
脸腾地烧起来，很辛，很辣，53°的飞天茅台，还参杂了某种不可告人的成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