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襄玲也没有多说什么，跟着李妈妈回了西苑的房中。
林员外见此，这才放下了心。若是杜襄玲也在此，叫她知道林寒初果真和婉儿姑娘有些什么，那可就不好了。“大人，犬子所言句句属实。前两日我就从平日里伺候犬子的吓人口中得知犬子竟然要与婉儿姑娘私奔，我就早早做了打算，那日从早晨就将他锁在了房内。是以那一日，他都从未踏出房门一步。”
许大人听了，说道：“哦？那不知向你透露消息的人如今可在此？你又如何证明没人趁着你不在悄悄的放了令公子出门？”
后半句的疑问被林员外直接略过，双目巡视过站成一堆的下人，直到看到那个太阳穴上长着一个黑痣的小厮，开口叫到：“刘二，还不快来跟大人说清楚那日发生的事？”
那被称作刘二的小厮本就有些惊慌，额上都冒出了冷汗，此时一听林员外叫他，赶紧跪倒在地上，求饶道：“大人饶命啊，老爷饶命啊，小的什么都不知道，小的什么都没听到，饶了小的吧。小的上还有七十岁的老母……”
林员外一听他这话却有些疑惑，不知他何以如此，分明只要说清楚那日所发生过的事情就行了，为何他这般激动？
许大人却挑了挑眉毛，直觉这刘二定然知晓些内情，压低了嗓音说道：“刘二，你只需说出你所知道的事情，本官定不会责罚于你，甚至还会因你助本官查案有功赏赐于你，不过，若你有所隐瞒，那本官就爱莫能助了。”
刘二一听这话，赶紧匍匐在地，又用力磕了几个响头，直到额头带了些青色才停下来，苦着脸朝林员外说道：“老爷，你就认罪吧……”
一众人听到这话，都疑惑的看向了林员外。就连本是懒懒靠在躺椅上的明月都坐直了身子，等着那小厮的后文。清风虽表面不动声色，心中也稍有疑惑。但仔细想了想，若凶手是林员外，也并非不可能。
林员外一听这话，脸色一变，怒道：“大胆刘二，你可知你在说些什么，我叫你把你如何告知我少爷要与婉儿姑娘私逃之事的经过说出来。你休要污蔑于我，认罪？我何罪之有？刘二，平日老爷我待你不薄啊，你为何……”
话还未说完，就被旁一旁的许大人打断了：“林员外，这刘二的话还未说完呢，你这么激动做什么？莫非，果然如他所说……”又朝着战战兢兢的刘二说道，“刘二，你且继续将你知道的说出来。”
刘二得了鼓励，继续说道：“我的确将少爷准备与婉儿姑娘私逃之后告诉了老爷，但我并不知道老爷竟然这样狠毒，竟然派人将婉儿姑娘杀死……”
此话一出，院中哗然，林府的家丁全都惊恐的看着林员外，平日里还算和蔼的老爷竟然如此心肠歹毒，竟然派了人去杀那样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不同意少爷与她在一起也不必杀了她吧。
小妾一听此话，又见了林员外苍白的脸色，心中暗道想来这小厮说的十有八九是对的，赶紧冲过去对着小厮踹了一脚，正踹到他的心窝子处，厉声道：“刘二，你若敢胡言，你那七十岁的老母亲可就见不到你了！大人面前，你怎么随意污蔑老爷！”
话刚说完，小妾就被徐忠心一把拽了过来，喝道：“大胆！大人正在审案，哪里有你说话的份，若再如此，必让你吃上几日牢饭！”徐忠心本就是个粗鄙的汉子，虽昨日一夜未眠，但那把子蛮力还是有的。而这小妾又是个娇娇弱弱的女子，被这样的力道一拽，差些就要跌到地上。
林员外见此，喝道：“你放开她！”
徐忠心轻蔑的看他一眼，将小妾放开。若以前的林员外还能给他们一些好处，那犯了事的林员外，便如砧板上的鱼肉，任他们收拾了。林家不过有个病弱的林寒初，他们可不放在眼中。
刘二并未被这一踹改变口径，而是捂着胸口咳嗽了几声，继续道：“老爷，你肯定不知道，那日我告诉了你少爷要私逃一事后，心中惴惴不安。晚间又来找过你，但那时我听见你在书房里和人商量事情。我偶尔间听到一声‘婉儿姑娘’，心中不安，就在门外听耳，哪里知道，老爷竟然是叫人去码头，见了婉儿姑娘就把她打晕丢尽江里。若是那时我能去通知婉儿姑娘，她也就不会死了……”
一席话说完，林员外整个人已经有些站不住了，却还是咬着牙不肯承认：“荒谬，分明就是恶意构陷！我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
许大人瞧出了苗头，知道这事肯定就是林员外指使无疑了，心中畅快，又喝了一杯茶，笑道：“林员外，你放心，本官自然不会只听这小小奴才一面之词的。”罢了又问刘二，“你可知那二人是谁？”
“小的……小的知道，小的刚准备离开，就听到他们要出来的动静，小的就躲在了拐角处，正好看到两个人走出来。那二人正是东街的牛大和牛二，他们两兄弟在东街是出了名的恶霸，常常欺负老实巴交的百姓。小的从前就被他们二人欺辱过，故而绝不会认错。”
刘二说得斩钉截铁。
许大人扳正了脸色：“杨来风，徐忠心，你们可听清楚了？本官现在命你们去东街把牛大牛二二人带来！”
二人得了命令，赶紧作了个礼，走出了院子，往东街走去。
今早起雾，本是要开大太阳的天气，如今却又变了天了，此时天色阴沉沉的，怕是不过多时，便会有倾盆大雨。街道上的行人逐渐稀少，较之平日里的吆喝声震天，今儿个倒是安静了许多。
林府离东街不远，走上个两刻钟便到了。杨来风和徐忠心倒也识得牛大牛二二人，他们兄弟俩常常在东街这一片收保护费，也就能欺负一下妇孺老人，见了狠角色连屁都不敢放一个。
这不，还未来得及收摊回家的一个卖些瓜果蔬菜的老人家，就被牛二抓着衣领，牛二恶狠狠的道：“你这老不死的，这月的保护费你是一分没给老子，你不想活了是不是？”
老人衣着褴褛，面上一道道深深的皱纹便如沟渠，牙齿都掉光了，此时被牛二抓着衣领提了起来，便如一只无力挣扎的小鸡。他的脸上不由带出几分凄惨，求饶道：“牛二爷，并……并非小的不给……而是小的实在没钱呐。”
这般模样实在叫人心生怜悯，但牛二却不为所动，只继续恶狠狠道：“老子不听你这些，若是明日还不将保护费给老子送过来。你这老不死的也是半个身子进黄土了，老子要你的命没意思。你若是不给，老子就去找你那不知气的赌徒儿子。上次他还敢摸老子的婆娘，下次见到他，看老子不把他的手砍断。”
老人家本也算是不惧生死了，但听到他提起他那不争气只知赌钱的儿子，心中着急，赶紧说道：“牛二爷！我给……我给……我还有那棺材本……”尽管儿子再不争气，也是他的骨血，他不忍心让儿子受此大苦。没想到过于激动，说话间竟然将口水喷到了牛二的脸上。
牛二感受到脸上的唾液，面色铁青，将他一把扔到地上提起脚欲踩下去，喝道：“老不死的，敢向老子吐唾沫，老子弄死你！”
脚还未踩下去，就听到一个声音道：“住手！”
“谁他娘的敢来在老子的地盘叫唤……”牛二转过身去，本来还满是不耐烦的脸色，一见到杨来风，徐忠心二人，赶紧换了副脸色，笑道，“哟，杨大哥，徐大哥，你们怎么来了。”
罢了又看了一眼地上的老人家，笑道：“我可没推他，这是他自个儿摔的……瞧，我给他扶起来。”说罢将老人家扶了起来，又拍了拍他身上的灰尘，笑道，：“行了行了，老大爷，快下雨了，赶紧回家去吧，咱们都是一家人，你说你非要给我银子，多不好啊，我怎么能要您的银子呢。”
老人家得了自由，腿脚虽已经疼痛难忍，但还是挣扎着爬起来，看了几人一眼，赶紧将瓜果蔬菜放进竹子编的背篓里，背着背篓步履蹒跚的走了。
杨来风见了牛二这副模样，嗤笑一声：“一个孬种偏要装大爷，来，跟我们兄弟俩去一趟，我们家大人找你们问话。”
牛二只顾阿谀奉承，还未反应过来，牛大一听这话，倒想起半月前他们所做的那档子要掉脑袋的事。脸色一变，伸手拉扯了牛二的衣袖，低声道：“牛二，跑。”
说罢头也不回的就往后头跑去，但他们哪里比得上在衙门当差的杨来风徐忠心二人。还未跑出几步，就被他们一人一个，拎小鸡儿似的抓着衣领动弹不得。
明月跟前的那碟梅子已经见了底了，她换了个姿势斜躺着，又自个儿倒了杯茶轻啜了一口，砸吧了一下嘴儿。等了这般久，也未曾见那两个衙役将人带来，她环视了一周，见众人都是眼观鼻鼻观心般的站着，唯有那许大人悠闲自在的品着茶，好不惬意。
“喂，你说这林员外会是凶手吗？”明月拿手肘捅了捅一旁的清风，转首望去，却只见他皱了皱眉头，冷漠道，“不知。”
嘁，装蒜。
不过片刻，牛大牛二二人就被带到，二人被后缚双手，一把推倒在许大人跟前，已经吓得是六神无主，鼻涕眼泪糊作一团：“大人，大人饶命啊，此事全是林员外指使，是他叫来我们，给我们五十两银子，叫我们兄弟二人去结果了碧仙楼的婉儿姑娘，我们都招了，只求大人饶小的们一命……”
许大人见自己还未开口，这二人就已经迫不及待的招了，转过头看向面如死灰的林员外，问道：“林老弟，你可还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