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他倒是常常在王妃的院子里见到,那便是王妃的贴身丫鬟拂绿。
拂绿今日特地做了些打扮,身为王府中的一等丫鬟穿的是同意的鹅黄色襦裙。而她特地在鬓间别了两朵粉色珠花,衬得她面色红润,肤色白皙。
“小竹,世子可说了找我有何事吗?”拂绿看了一眼前头带路的小竹一眼。
今日她身子不舒坦固然就休息了半日,这人刚好了些准备去王妃那里,却撞见了来寻她的小竹,一来就说楚风凝要见她。
“拂绿姐姐,世子只将我将你带去,旁的事情我也是不知呢。”小竹笑道,她也在王妃院子伺候,知道拂绿是喜欢楚风凝的。
应该说,府中的下人们,大多都知道拂绿对楚风凝的心思。
拂绿听罢点了点头,但心中还是欢喜的。这真个王府,又有谁能如她一般得到世子的传唤?她如此想着,不禁掩嘴一笑。
小竹也猜出了她的想法,不禁笑道:“拂绿姐姐若是将来高升了,可莫要忘了妹妹呀。世子从来就是对姐姐不一般的,如今又特地来寻,恐怕是好事将近了呢。”
“哎呀,你这小丫头,何苦取笑我。”拂绿拿袖子掩了容颜,面色一红,却是笑的极为开心。
小竹笑道:“哪里是取笑,提前恭喜姐姐罢了。”
二人说说笑笑走了一路,约莫一刻钟的时间才到了楚风凝的院中。
小竹见前头房门微掩着,便朝拂绿眨了眨眼睛,说道:“拂绿姐姐快些去吧,我就不去打搅了。”
拂绿点了点头,说道:“那你就先回去吧。”
小竹走后,拂绿缓步走在廊下。这微风拂过将她的裙摆微扬,她手中捏着那方绣着鸳鸯戏水的绢帕,这么些年,她终于熬出头了。
家中男主寻家婢能有什么事,恐怕是那档子事了……
想到此处拂绿的面色一红,如同滴血一般。这不过是下午,青天白日的,世子便要行那事了吗……
走到门前,拂绿低垂着头,唤道:“世子,拂绿过来了。”
而房中楚风凝正坐在首位上阴沉着脸,若让赵二出手杀许凤娥的人是拂绿的话,是否此事与他母妃有关系?若真有关的话,叫他如何自处?
明月则坐在一旁吃着碟子里的糕点,又吃了一口香茶,朝楚风凝说道:“人来了。”
楚风凝这才拉回思绪,说道:“进来吧。”
拂绿得了话之后便走了进来,又将那扇门关紧。抬起头来一看,竟发现明月也在房中。她的面色一白,这青天白日莫非世子是要二女一同侍复不成?
据她所知,世子向来是个不沾荤腥的,不过去了洛阳几日,何必变成这样浪荡的人了?拂绿不禁皱着眉头打量着明月,这道姑眼瞧着倒是清纯美丽,莫不是骨子里还是个放浪的?
“拂绿见过世子。”心中所思甚多,但她还是朝楚风凝鞠了个礼。
但见坐于首位的楚风凝脸色却有些阴沉,说道:“拂绿,我问你,你可认识许凤娥?”
许凤娥?拂绿的心跳漏了一拍,她的面色一白,赶紧说道:“奴婢……奴婢见过,但不熟悉,世子问这……”
楚风凝听了这话冷笑一声,说道:“见过,但不熟?是吗?那你可认识船夫赵二?可有让他替你办过什么事情?嗯?”
“世子……你可是听谁胡说了些什么?”拂绿狠狠的揪着手中的绢帕,嘴唇已经被她咬的见了血,口中充斥着血腥味。
没错,当初让赵二利用许凤娥坐船时神不知鬼不觉的杀死许凤娥的就是她,但她都是听凭王妃的吩咐才去的。
她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帮王妃罢了,只有深得王妃的宠爱,她才有机会成为楚风凝的妾室啊。
楚风凝听她狡辩,冷哼了一声,说道:“听谁胡说?我却不知究竟是你在嘴硬还是旁人胡说,拂绿!你好大的胆子,竟敢指使赵二杀害许凤娥!你若是还不认罪,可是要我将那赵二也找来与你对一番口供?”
“世子……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的,不是的……”拂绿摇着头说道,但她却不能说出这事其实是王妃吩咐的。
楚风凝的目光如剑,落在她的身上仿佛要将她的身子刺穿。拂绿哽咽着说道:“世子,奴婢要见王妃……求世子跟王妃说上一声……”
谁知一听这话楚风凝却更为恼怒,说道:“见我母妃?你这恶毒的女子在我母妃身边伺候这么多年还要让她知道你的罪行吗?枉我母妃这般看中你,常在我面前说你的好话,却不知你竟是这样的人。”
顿了一下,他说道:“你谁也休想见你,我现在就带你去见官,杀人偿命!你何以能够逍遥法外在我们府中度日?”
明月拿着一块桃花糕的手一顿,她斜睨了楚风凝一眼,发现他的额上竟然沁出了汗。她的嘴角不禁一勾,楚风凝不傻,恐怕也猜到其中必有猫腻。
但他却不问别的只将罪责全都让拂绿揽下,恐怕也是害怕这其中还有别的内情。试问,一个小小的婢子如何能胆大包天至此,竟然敢授意船夫将人杀害。
还有,杀人动机呢?嫉妒?许凤娥得了王爷的宠爱她怀恨在心,故而才出手杀她?但是为何要怀恨呢,许凤娥胆小怯懦,怀了身孕都不敢去跟王爷说,本就是及其可怜了。
哪里能招来她的嫉妒与愤恨。
而楚风凝明明想得到这些,却偏偏装作不知,恨不得拂绿此时赶紧将这罪责立即揽下,仿佛他就能松下一口气了。
“世子饶命,世子饶命啊……”拂绿摇着头求饶道,她的泪水从眼中滑落,双手颤抖着摆着手,却是有苦难言。
她虽参与了此事,但实在是罪不至死,她只能算是奉命行事。但她如今什么都不能说,她抬眸看了一眼楚风凝的面色,又深深低下了头。
他眼中的憎恶让她恨不得钻进地下,她要的不是这样的结果,楚风凝怎么能憎恶她呢?
“世子,这拂绿不过是个下人,本事再大也不敢做出这样的事情吧,我瞧着这其中必定是有猫腻的,何不问清楚了再处置呢?”明月突然说道,她就是故意将这件事撕开一个口子交给楚风凝来解决的。
他口口声声说杀人偿命,但为何牵扯到自己的亲人之后,却不敢再深究?
果不其然,楚风凝面色一白,却还是说道:“明月说的也是,拂绿,你为何要这样做?可是……可是有人指使?”
他的声音有些暗哑,但却是一如既往地好听。
拂绿红着眼睛看着他,她就这样跪在地上,看着眼前虽近在咫尺却又远隔天涯的他。嘴巴张了一下,却还是摇着头哀求道:“世子莫要问了,奴婢要见王妃娘娘。”
楚风凝见她虽未供出背后主谋,但还是一直要见王妃,不禁恼怒,正要斥责。却只听得外头王妃的声音说道:“大白天的门关这么严实做什么呢。”
话音刚落,那扇门便被小竹推开了。门外正是穿着一身宫装的王妃和神色慌张的小竹。
原来先前小竹本是要走了,却又想起有件事没有问妥,想要再折回来问个清楚,却在门外听到了他们的对话。
吓得小竹面色苍白,便赶紧回了院中去禀告了王妃。
王妃看了一眼跪在地上啜泣的拂绿,又瞧着坐在前头的楚风凝和明月,说道:“风凝,你这是做什么呢?”
楚风凝赶紧站起身来,说道:“母妃,这奴才心思歹毒竟敢害人,孩儿这就将她送去官府。”
明月听罢,赶紧说道:“世子,这背后指使之人还未问清楚呢,怎能这样草率就定案?那许凤娥的惨状你又不是没有见到,一尸两命啊。他们母子做错了什么?凭什么就命如草芥说死就死?我瞧这背后之人才该受到报应呢。”说罢明月又有意无意的看了王妃一眼。
王妃听着她的话面色一白,但还是笑道:“道姑,这虽牵扯人命案,但其实也算是我们王府的家事。这案子既已经查到这个地步,也算是我管教不严,手底下竟然有这样的下人。不过道姑职责便是降妖除魔,这家事,道姑便莫要掺和了吧。”
这便是下逐客令了,明月倒也毫不在意,只笑着站起身来,对楚风凝说道:“王妃说的极是,但世子为人正直,可定要将幕后之人揪出来以儆效尤。”
说罢转身便离去了。
房内只剩下王妃和楚风凝二人了,王妃叹了口气看向拂绿,恨铁不成钢的说道:“拂绿,我如此栽培你,未曾想到你竟是这样的人,你为何要杀害许凤娥?”
拂绿抬头看了王妃一眼,见她朝自己眨了眨眼睛,赶紧认罪:“奴婢该死……奴婢该死……奴婢不该一时之间迷了心智竟然做出如此之事……”
王妃见罢,摇了摇头说道:“我早就与你说过了,你若是真心爱慕王爷,我念在你尽心尽力伺候我这么多年的份上,也可叫王爷将你纳为妾室,但你却不该嫉妒许凤娥怀里王爷的孩子而让人去杀害了她。”
此话一出,拂绿震惊的看向王妃,她的眼中满是迷茫,她……她爱慕的是世子啊,但她只能认罪:“奴婢知错,奴婢该死……”
“唉,也怪我管教不严,你才会做出这样的事……”王妃叹了口气,朝楚风凝说道,“风凝,你先出去吧,让我跟她说说话,毕竟她也在我身边待了这么多年,我待她便如亲生女儿一般。”
楚风凝听罢,点了点头走了出去。
门关上后,王妃赶紧说道:“拂绿,你一定不能说出我的事,这样的话我还能保你平安,若是你说出来什么不该说的,那你……”
拂绿听后赶紧说道:“娘娘,奴婢知道的,奴婢什么都没有说。”
“那就好,你放心吧,我自会保你周全。”王妃拉住她的手,轻拍了拍以示她放心。
拂绿点了点头,虽然她的性命无忧了但她却笑不出来,楚风凝既然认为是她害死了许凤娥,知道她是杀人凶手了,恐怕她与他是再也没可能了。
脑中不禁闪过她每次偷摸着瞧他的瞬间,她的面上流过一丝泪水,她说道:“奴婢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