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子遇攥着那照片失神,看了许久。
他在三周前出院,D。S.内部已经是一团乱,群龙无首,他之前过于强势的商业决策作风早就已经让高管层有人不满,借由他受伤住院的机会闹腾,伙同董事会几个人,意图弹劾他。
谁都没有想到,受伤那么重的他胡那么快返回公司工作。
作风不改昔日的强硬,意图弹劾他的几个人也被一一揪出来当了靶子。
徐媛说的是对的,再失去D。S.,他将会一无所有。
对徐媛退一步,换来路念笙的安生,他觉得值,所以他忍。
或者说,他已经别无选择,就算他去见她,除了破坏她平静的生活,毁掉她的心情之外,还能得到什么?
得到她的冷言冷语冷眼,她如今一开口就是要叫她痛。
那就不说了,不见了,偶尔他会这样来看看她,他得知道她过的怎么样,不然他没法安心,所以他安排人跟着她。
他以为自己真的可以就这样静静守着他,可是他还是高估自己了。
一天一天,眼看着她和陆昊文走的越来越近。
哪怕惠恒和瑞通已经达成合作了,陆昊文带着路念笙还有陆靖的照片还是不断被他看刀,那画面里的和谐和融洽刺伤他的眼。
之前还勉强告诉自己,他们不过是朋友而已,又或者,路念笙是在陆靖身上看到孩子的影子,所以才不会拒绝陆昊文靠近,可他也会心慌——
就算起初只是因为陆靖,那以后呢。
照片一角被他用力攥出一道折痕,他视线凝住陆昊文攥着她的手上面。
已经没办法再找什么借口了,她和陆昊文的关系,非同寻常。
他面色晦暗,好一阵将照片扔到了一边去,对唐煜道:“去惠恒一趟。”
路上,唐煜给惠恒那边陆昊文的秘书打了个电话预约时间。
陆昊文行程都有提前规划,也不说说见就能见的上,那边秘书听到之后为难片刻,最后还是看早傅子遇身份上给个优待,可也需要等陆昊文一个会议结束。
傅子遇过早离开医院,又不愿意在家休养,这一段时间以来,一直是靠轮椅行动的,唐煜将他推进惠恒的会客室里,便陪着他,足足等了有一个多小时。
窗外阳光正好,投进来在轮椅的金属扶手上折射刺眼的冷光,傅子遇低着头,双眼微微阖着,似是累极。
他最近总有这种很疲乏的感觉,在外人面前可以表现的很强势,然而力不从心的感觉只有他自己心里清楚。
陆昊文会议结束出来,被秘书叫住了,“陆行长,D。S.的傅总来找您,已经安排在会客室,等了有一个小时了。”
陆昊文愣了一下,将手中文件递过去,“他来什么事?”
惠恒和D。S.之间的合作都是长约,他和傅子遇的接触,其实算不上特别多,除了圈内聚会,也就偶尔需要定向维护客情的时候一起吃饭什么的,他怎么想,最近好像都没有这方面的需要。
秘书摇摇头,“他没说。”
陆昊文也不再问,抬手松一下领带,迈步去往会议室。
进门,便看到轮椅上的傅子遇。
两人对视,点头笑一下,算是打招呼,唐煜很有眼色地出去了。
陆昊文走过去坐在沙发上,视线扫过傅子遇的腿,“傅总身体好些没有?”
“还好,”傅子遇回答,“本来也不严重,休养一段时间就没事。”
“我听说三周前就已经上班了,赶这么急?”
“我不在,公司要翻天。”傅子遇苦笑一下,“企业管理不同于银行的权利制衡体系,什么都有可能发生。”
陆昊文微微拧眉,“可D。S.是傅氏家族企业。”
“正因为是家族企业。”
这话意味深长,傅氏家族体系庞大,再加上一个私生子,处处是威胁。
陆昊文也想到了,轻笑一声,转了话锋,“傅总今天怎么来的这么突然,找我,有事?”
傅子遇不动声色静静打量陆昊文。
陆昊文年纪比他大不少,但是在商场上,他们是对等的合作方,一直以来也没有什么尊卑差。
和陆昊文对比,他找不到自己身上的任何优势。
年轻?算不得优势,陆昊文看起来并不老,外貌也很出众,沉稳有气魄,一路自己打拼,能力显而易见,最重要的是,陆昊文没有伤害过路念笙。
而他呢?
他害得她险些殒身大海,害死他们的孩子。
他沉了口气,“陆行长最近和念笙关系很好。”
陆昊文眸子微微眯起,靠住了沙发靠垫,“我以为傅总在上班时间来,是要谈公事。”
傅子遇面色肃然,“对我来说,念笙的事情比工作更重要。”
陆昊文已经洞悉他这一趟来的意图,笑了笑,“可是傅总,私人问题,我不受任何人管制,也无需和任何人汇报。”
气氛陡然凝重,一触即发。
傅子遇默了片刻。
他其实很清楚,这样突然来,不明智。
这两年来他从前那种一冲动想做什么就做什么的劲头其实已经弱了很多,甚少这样沉不住气,可这不是别的事情也不是工作,这是有关于路念笙的事情。
她总能让他失控。
他迎着陆昊文目光,唇动了几番,艰难吐出一句:“念笙和我有过一个孩子。”
陆昊文点头,“我知道,很遗憾,那个孩子没能活下来。”
他手指紧缩,心口一阵剧烈的抽痛。
陆昊文神色淡淡,似乎知道的还不少,是她告诉陆昊文的吗?
他无法想象,她怎么能和陆昊文说这些事情,这些他一直痛到无法再别人面前自然说起的,属于他们之间的过去。
“我和念笙当年离婚……因素很多,但是,”他停了一下,拳头攥紧了,“我们当时并不想和彼此分开。”
陆昊文心里觉得好笑,“事实是,你们已经分开了,很久了。”
“你了解念笙的过去吗?”傅子遇突然问。
陆昊文愣了一下,旋即应,“不了解,也不重要,我不会问她那么多,因为我知道哪些过去她根本就不愿意想起,傅总,离婚这种事情现在并不新鲜了,不是所有破镜都能重圆,我知道你心里也许还有念笙,可是她的态度上一次应该已经表达的很清楚了。”
傅子遇觉得心脏仿佛被冻结了。
路念笙上一次当着陆昊文对他说的那些话,他忘记不了,陆昊文也记得很清楚。
现在多滑稽,陆昊文站在路念笙的立场,提醒他,路念笙对他的拒绝。
他脸色连带唇色都发白,像是要抓住什么救命稻草一样,“念笙当初,是为了嫁给我,回到路家的,她为了嫁给我失去了很多东西……”
他还在回想,她那时,是怎样爱他。
“可你没有珍惜她,”陆昊文嗓音微微沉了一度,“傅总,其实你很清楚,你找我,没有用。”
傅子遇心口彷如被重击。
他当然清楚。
可是他还能做什么?他什么也做不了,又不愿意眼睁睁看着他们在一起。
强取豪夺什么的,他做不出,他不能再强迫她。
也许还可以赌一把,和陆昊文撕破脸皮针对陆昊文,用各种手段……
但是结果呢?
不单单得不到她的原谅,只会让她更加讨厌他。
他没有办法,对她,他已经无计可施,因他不能再用伤害她的方式来得到她。
他来,就是垂死挣扎。
“既然你来了……”陆昊文又开口,“我不妨直说了,我是很喜欢念笙,想要和她发展下去,傅总,我不会因为别人说的话而退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