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香苑。
芙柳被淑贵妃的人带到苑中之后,里面的所有下人都被赶了出去,锦画想要跟上,有人已经悄悄将她带了下去,芙柳丝毫不知情。
原本敞亮的内室,此刻却是晦暗无比,芙柳记得,早上离开之时并不是这般,不知什么时候起,这儿早就变了模样。四下无人,室温也跟着下降了,说不出的压抑。
“跪下。”不知从何处传来淑贵妃的声音。
芙柳吓的六神无主,还是按照她所说的去做了,余光瞥见前方帷帐内,模糊有个人影。
“拜见淑贵妃。”强压着恐惧,芙柳说出了疑问:“不知淑贵妃今日唱的是哪一出,翰林院修撰虽是个小官,也是皇上任命,却不知这六王府还有滥用私刑这般下作手段!”
到这个时候,芙柳要还明白不过来,那就是自己傻了。今个本是进宫谢恩的好日子,楚秦却不为所动。本该在宫中的贵妃驾临王府,分明就是他们母子二人商议好的一场戏,她可不信天底下有这般巧合的事情。
“呵~到底是年轻了些,本宫执掌后宫多年,敢用如此口气同本宫说话之人,此刻坟头草怕是有三米高了,你还真是不要命。”淑贵妃的口气,并没有和善到哪去!
“贵妃执掌后宫,定是不愿跟我这等身份的人有所见识。既然贵妃不喜这婚事,大可退了便是,如今这般刁难臣女,就不怕折了皇上颜面,坏了大兴的规矩!”
她芙柳的性子,绝不是那么容易任人拿捏,事已至此,就算是赔了她这条命,也要跟淑妃母子讨个说法。
“本宫要你三更死,绝不留你到五更。芙家小姐嫁来六王府,不幸染病去世,本宫有的是对皇上,对修撰府交代的法子,你不用如此激将法!”
“本宫瞧着你还是年轻了些,性子太烈,该好好调教调教。死对于一个人来说,那是极其简单的事情,活着,如何更好的活着,如何再绝境中活着,才是一个人最大的本事。你的命跟修撰府的那位老太婆,芙家上上下下百条命,以及你身边的那位陪嫁丫头,告诉本宫,谁更有价值些!”
一字一句,处处杀机,三言两语,就决定了芙柳的命运,不过是案板上的鱼肉,由人刀俎,无从反抗。
“你可考虑清楚了?”
芙柳沉默,这个淑贵妃真是一击命中,死死的握住自己的致命处,让她没有任何可以反抗的余地。良久,久到让人快要忘记她的存在,女子这才开口:“贵妃教训的是,是芙柳今日莽撞了些。”
女子的态度改变,帷帐内人的话语,也跟着柔软了几分。
“秦儿身子骨自小就不好,六王府需要的是一位贤德淑良的王妃,皇上赐婚是好意,你现在的性子,实在是辜负了圣意。我儿前月余的伤势至今未愈,你在府中也太闹了些,今日起就搬到菩提寺居住,那边已经安排好了,佛门净地,收收你这烈性,再合适不过!”
“皇上跟芙家那边,本宫自会给个满意的交代。”
“你那丫头性子太过顽劣,就留在府中好好调教。马车已经准备好了,去吧。”
根本没给芙柳选择的机会,三言两语就将她打发走了,这次前去菩提寺,也没有个期限,更是连锦画都不能带,芙柳心中极度不安。
“贵妃娘娘!”
“怎么,你对我的安排很有意见?”帷帐内人的耐性用尽,声音比刚才都要冰冷,隔着老远都能感觉到她的愤怒。
想到刚才那番话,芙柳根本没有选择,最终还是起身离开了去,菩提寺就菩提寺吧,至少能够比在这里待着,让人觉得舒服些吧。
最终,芙柳被淑贵妃送到了菩提寺,锦画则是留在了六王府,当阿罗将消息告诉楚秦之时,男子的态度很是平淡,点了点头,表示自己收到消息了。
芙柳离开之后,淑贵妃才从帷帐内走了出来,面具男子紧跟在身边。
“人已经送去了,接下来的路,会不会轻松些,秦儿的病。。”
“娘娘放心,菩提大师的本事,你我是知晓的,药引已经到手,小王爷的病,就要痊愈了。”男子鼓励身边人。
“本宫的秦儿不会有事的。”
也只有提到自己的儿子,淑贵妃的脸上才能看到些许不一样的神色。
皇宫。
太子楚离生,此刻正陪着皇帝在御书房下棋,父子之间其乐融融。大兴楚帝到底是上了年纪,身体已经大不如前,两局下来,频频有咳嗽声响起,海公公跟在身边,尽心尽力的伺候着。
“咳咳~不知不觉你们都这般大了,朕老了,不服老都不行那!”
“父王说笑了,您的风采不减当年,必是长命百岁。”楚离生笑着,眼中却有几分疏离。
皇帝摆了摆手,微笑着:“朕的身子骨,朕清楚的很。昨日老六的婚礼,你可去了?”
“六弟的婚礼,儿臣怎会缺席!”
“好好好,去了就好。芙家的那位如何?”皇帝这是要与离生讨论楚秦跟芙柳的婚事,可惜了,对于这件事,太子殿下并不乐意多说。
“父王亲自挑选的王妃,那自然是上乘,六弟得此妻子,荣幸至极。”
“你啊,总是捡好听的话说给朕,老六纳妃了,你也老大不小了,年底太师就要班师回朝了,你的婚事也该准备了。”
“父王,娶妻一事不必操之过急,儿臣还想多侍奉父王几年。”
“你有心,朕很欣慰。福禄海,人来!”皇帝边说着,人还是依旧咳嗽。
“奴才在。”站在一旁的海公公立马上前,态度十分恭敬。
“朕这咳嗽有些急了,你且去吩咐御膳房炖些雪梨拿上来,也给太子来份。”
福禄海看了楚离生一眼,笑着应承,转身离开。等到他一走,皇帝索性挥手让所有奴才都下去,书房就只剩下他们父子二人。
“离生,这么多年,你母后的事,朕知你怨朕,只是你母后的性子,本就倔强,她决定的事情,朕也是无可奈何。”提到皇后,这位帝王的眼中,多了几分复杂的神色。
“父王与母后之间,不是离生可以插手的。父王也不必多心,儿臣从未怨恨过您,如今前朝后宫皆太平,大兴国力日益旺盛,国泰民安,便足矣。”
离生对这位父亲,还真是恭敬疏离,没有父子之间该有的亲厚,对面的人只能频频苦笑摇头。
“昨日是九九重阳,你母亲今年未曾踏出宫门一步,本想让你带着她去菩提寺一趟,宫人还未走进佛堂,就被赶了出来。你将手中的事处理处理,得空去菩提寺一趟,寺中那串上等的菩提佛珠,务必帮你母后带回来。”
“儿臣领命,定不会让父王失望。”在这件事上,楚离生的态度倒是明确的很。
福禄海进来的时候,父子两人间的对话刚刚结束,他来的晚了,也没有听到刚才对话内容,将雪梨奉上前,皇帝与离生两人伸手接过,开始新的话题讨论,海公公依旧站在旁处,心中却惦记着刚才这父子二人,到底说了些什么。
傍晚。
一路车马奔波,芙柳是赶在天黑之前到了菩提寺,正如淑贵妃所说,这里已经打点妥当,下了马车,就有僧人迎了上来。
“芙姑娘,寺中已打点妥当,还请姑娘随我来。”为首的是个陌生的脸,芙柳跟了上去。
在芙柳的身后,是六王府的婢女,淑贵妃虽不让锦画跟着,但还是派了人一同前来。
美名曰照顾,这背后的真正目的,只有她们自己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