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凤家的第一晚上,凤歌做了一个噩梦,是关于芙家的。
梦中的场景是在自己死后,不,确切的是梦中的自己已经死了。意外的是,她从六王府逃脱了,身为芙柳的自己,欢喜的跑回芙家,可人刚到门口的时候,被眼前的景象吓到。
芙家的牌匾上挂着白幡,白色灯笼上的‘奠’字触目惊心,梦中的凤歌站在芙家门外,久久抬不起步子。
最终鼓起勇气上前,费力将门推开之后,眼前的景象足够让她流泪。
芙家的前厅,停放着两张棺材,整个院落一个人都没有,只有空荡荡的白幡,漫天飞舞的纸钱。女子的腿脚发软,并不相信眼前的一切。
一步步朝着那灵堂走去,泪水止不主滑落。走的近了,祖母的灵位格外刺眼。
正要大步向前,被身后的人唤住。
“芙柳,你还回来做什么!”
凤歌惊讶的回头,母亲不知何时站在自己身后,两眼通红,整个人没了血色。
“娘,发什么事了娘!”
“滚出去,滚出芙家,这个家不欢迎你。”一向疼爱自己的娘亲,忽然换了张脸,指着自己坡口大骂,那眼神全是愤恨。
“娘,柳儿,娘不要,不要。”梦中的凤歌开始慌了,泪水决了提,不受控制的下落,不断的乞求娘亲,不要赶自己走。
画面瞬间切换,凤歌面前空无一人,哪里有什么芙夫人。
女子也是惊讶的很,连连后退几步。身后传来锦画的声音:“老爷,节哀啊老爷,夫人她。。”
话语凤歌并未听清,忙回头望去,原本紧闭的棺材盖打开了,本该在自己面前的娘亲,此刻正平静的躺在里面,静悄悄的,没有任何动静。
而芙焱生就跪在一旁,面无表情的往火盆里扔着纸钱,锦画在一旁也不知说着什么,两人的身上都是白色的衣装。
这是怎么回事,到底是怎么回事,凤歌已全然乱了章法,冲着芙焱生大喊。
“爹,为什么会这样,发生了什么,发生了什么啊爹。”
可惜不管她如何呐喊,跪在地上的两人根本没有听到她的声音,沉浸在悲哀之中。
凤歌慌张的跑着,想要伸手去触摸所看到的一切,奈何根本触碰不到,反反复复几次,还是一样的结果。强烈的视觉冲击让凤歌完全陷入崩溃之中,终是坐在地上哀嚎大哭起来。
那感觉实在是太痛不欲生了。
“小姐,醒醒啊小姐,。”苏木是被一阵哭声惊醒了,等她觉察到是凤歌的声音,光着脚就从榻上奔进了内室,哭声更加响亮了。
三更半夜的也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凤歌突然哭成这样,委实将苏木吓坏了。揭开帷帐之后看到女子还在睡梦之中,满脸的泪水,口中还不断的呼喊着什么。
难道是梦魇了不成!
凤歌是在苏木的呼喊声惊醒的,人从床上坐起的瞬间,还沉浸在那个悲伤的梦中无法自拔。
“小姐,你怎么了?是想老爷跟夫人了么,小姐。”苏木关心的送上了自己的温暖的怀抱,凤歌的心情这才平复了不少。
“苏木,现在是什么时辰。”
“小姐,现在才是 丑时,距离天亮还有一段时间。你别怕,我在这陪你。”
明日小姐还要去宫中见太后,若是现在还不休息,明日失了礼数可不好。
“苏木,你可以帮我一个忙么。”梦中的景象让她现在都有几分心有余悸,忐忑的很。
“小姐,你尽管开口便是。”
“明日你可帮我去朱雀街,那位芙修撰,芙家瞧瞧。”女子的眼中满是急切:“你只需在门外瞧着,回来复命即可。”
“好,这件事就交给我了,小姐现下好好歇着,等你明日从宫中回来,我就将所见的都告诉你。”
小姐为何要自己去芙家,苏木心中疑惑,倒识趣的没有问出口。
苏木答应了,凤歌的心这才略放下些,重新躺了回去。闭上眼脑海中仍会想到那可怕的一幕,好在苏木一直拉着她的手,这才放心的闭上了眼。
梦跟现实都是相反的,芙家不会有事的,绝对不会有事的。
翌日。
凤歌到底还是没睡好,晨起时一张脸煞白,眼底的黑眼圈十分明显,急的苏木赶忙用粉帮她遮住,又往她那张没有气色的脸上抹了些胭脂,整个人总算是看起来精神了。
挑了件烟粉色衣衫,将凤歌的状态提升到了极致,如此盛装打扮,苏木这才松了口气,吩咐人摆了早膳。
刚用完膳没多久,老太师那边就来了人,说是要接凤歌进宫去见太后。
女子也没有拒绝,跟着那人离开,临走前特地看了苏木一眼,她哪里不明白主子的意思,点了点头,凤歌这才放心的走了。
将院子的东西都收拾好了,凤歌带回来的东西也整理的差不多了,一抬头发现时间已接近午时。算算时辰,午时之后小姐差不多就要回来,想到她交代的事情。苏木匆匆忙忙出了门。
凤太师的府邸,距离芙家还有很长的一段路,几乎是穿越了大半个襄阳城,苏木的脚程不快,便请示管家安排了辆马车,赶去了芙家。
管家一听苏木要去的地方,先是一愣,最终还是忍不住问出口:“苏木姑娘,你这是去芙家作甚?”
“这个。。”苏木想了想,断然不能将实情告诉管家:“是这样的,三小姐往昔在襄阳城的时候,与芙家的那位小姐有过一面之缘,两人也算是合得来。这不小姐好不容易回来了,让我去芙家递个拜帖,改日邀那芙小姐来家里小聚也好。”
“哎呀,你这丫头,使不得,芙家不能去。”
“为何不能去!”
管家一听苏木去芙家的缘由,原本还打算叫车,立马就打消了那个念头,将苏木拉着走向一边,小声的说着。
“苏丫头,你同三小姐说说,别去芙家了,那里现在是整个襄阳城的禁区。”
管家一脸神秘的样子,苏木更疑惑了:“林叔你这是怎么了,用不着这般危言耸听吧。”
“你这丫头,跟小姐在外面那么久不回来,哪晓得襄阳城现在这情况,我同你讲,这也就是咱们私下说说,但也是襄阳城人人都知道的事情。”管家再次拽了拽苏木的袖子,满脸的八卦。
“芙家那位姑娘已经是六王妃了,但是半年前就已经死了。”
苏木这才想起,太子殿下似乎提过这件事,也难怪提到芙家,她总觉得熟悉。
“这不是重点,重点是那芙家吃了熊心豹子胆,竟然闹到了御前要悔婚,气的皇上大发雷霆,当下就罢免了芙家的官职,遣散了家奴,将芙家一大家子都给幽禁了。”
“那六王妃不是死了么,还退什么婚?”苏木跟着疑惑了。
“幽禁这事是在王妃死之前了。其实啊,这芙家也是可怜。被幽禁的时候,芙家那位老夫人就病重了,躺在床上不醒人事,熬了半月,终究还是去了。这不芙家正低调处理老夫人的丧事,第二天就传来王妃离世的消息,芙夫人发了疯要冲出芙家,被守在门外的护城侍卫推了一把,脑袋磕着石头,当场就没了。”
“什么,那岂不是一夜之间,芙家家破人亡。”苏木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世间还有如此可怜之人?
“可不是么,芙家女眷都死光了,那芙修撰也没好到哪去,这接二连三的变故,谁能承受的住。这不没几日,那芙修撰就失踪了,芙家现在啊,根本就是个废宅。”
听完管家的话,苏木整个人都愣住了,脑中一片空白,一是感叹这芙家的变故,二是愁着等下怎么给凤歌交差,不晓得小姐听到这消息,会是什么样的心情。
“管家,听你描述的,似乎是在芙家进宫之后,那位六王妃才去世的,坊间可有传闻,那王妃为何去世?”
苏木听着管家的叙述,总觉得哪里不对,感觉芙家造成大劫的背后,绝对有什么隐情。
还未等两人说完,身后响起了熟悉的声音,吓得苏木一个哆嗦,忙转过身去。
“那位王妃是自杀的。”
“小,小姐,你怎么,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该如何形容现在的凤歌,苏木只觉得面前的人忽然变冷了不少,身上已全然没了亲近的感觉,冷若冰霜,拒人于千里之外。
“管家,方才你说的事,可是真的?”凤歌的态度吓住了管家,别说是管家了, 就连陪同她一起回来的离生,也都吓住了。
宫中的时候,太后本来想留下他们用午膳,凤歌全程心不在焉,脸色也是极差,无奈之下,便嘱咐他将人送了回来,老太师则是去了承德殿,看完皇上,此番还未归来。
两人从马车上下来,离生一路说这话,身旁的女子总是走神,之后他也并未多言语。没想到这刚下了马车,还没有进凤家大门,就听到屋内管家跟苏木的对话,当时两个人就愣住了。
管家搞不清楚状况,但看到凤歌跟离生两人,吓得连忙跪了下去:“小姐息怒,老奴并未胡说,这是襄阳城人人都知道的事实,你若不信,大可问问身边的太子殿下,他能够为老奴作证。”
凤歌的目光看向了身边的离生,言语没有任何温度:“他说的,可都是真的。”
离生觉得,眼前人的眼神极其的绝望,看得他于心不忍,更多的是纳闷,为何她会对芙家如此上心。
“三小姐,芙家的事情,的确很令人意外。谁也没有想到,事情会发生到那般田地!”太多真相,离生到现在也未曾得知,即使带回了凤歌,太后现下还未将锦画交出来,他实在无法彻头彻尾解释这件事情。
更准确的说,这也是他心头的一根刺。
女子久久没了话语,毫无表情,站在那里,一动不动。整个人跟着死寂了般。瞧的周围人,都不敢开口。
“小姐,你。。”
“太子殿下,可否借你的马车用用,送我去芙家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