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凤歌突然间行为失控,瑶大很是疑惑,终究是担心她,忙跟了上去。
只见凤歌一路狂奔到那僧人所在的菩提树下,只是两步的距离,停下了步子,双眼紧盯着那人。
跟在身后的瑶大,看到女子全身都在发抖,像是看到了什么害怕的人。
凤歌是喜悦的,刚才一眼让她迫不及待的来到此处,等看清那人的脸,再也压抑不住内心的感情,泪水蜂拥而至。
她的动静也影响到了这人,男子停下手中的活,不解的盯着面前陌生的女子:“施主,你怎么了?”
熟悉的声音,刻在记忆里的脸,凤歌忙伸手捂住嘴,生怕自己控制不住喊出声来。
是父亲,是父亲啊。那原本应该家破人亡的芙修撰,此刻就这么站在凤歌面前,父女相见,一个早已不是昔日的修撰大人,一个早就改了容颜变了声音,再无相认的可能。
突如其来的情绪失控,瑶大急了,忙上前将凤歌朝后拽了几步,有些戒备的看着眼前人,只是一眼,他整个人也愣住了。
“芙大人!”
说起来,瑶家的这位跟芙大人,同朝为官,哪有不认识的道理,自然就一眼认出他来。
“阿弥陀佛,在下法号空忘。施主所言称呼,早已是过眼云烟,不必再提。”
“不知这为是?”面对这个陌生的小姑娘,不理解为何见到自己会哀嚎大哭,但更意外的是,他会意外的询问她的状况。
“这位是凤三小姐,才回襄阳城不久,大师不认识也是自然。”
“原来如此。”空忘点了点头:“虽不晓得施主为何悲伤,不知施主可愿听贫僧一句劝,世间万物,过眼云烟,人生短短数载,意外与明天,你永远不知道哪个先来,珍惜当下,珍惜自己,没有值得你如此伤心难过。”
“告辞。”空忘转身离去。
望着父亲离去的背影,凤歌并没有阻止,强烈的喜悦冲击之后,人总算是恢复了平静。父亲还活着,没有什么比这个更让她兴奋的消息了。方才的言语之中,不难看出父亲对于往事,已经放下,如此也好。
让一个人带着愤恨活下去,是件痛苦的事情。空忘,空忘,忘记前尘往事,忘记那些悲伤的过去,重新生活,甚好。
“我们走吧。”
看着眼眶发红的女子,她刚才真的哭了,可为何会哭,他不明白,他也不想知道。还是那个感觉,这个地方,似乎藏了她太多故事,可明明菩提寺,她才第一次来啊。
论身份来说,他只是她未来的表哥。乱关系来说,他们只能称呼朋友,他没有干涉询问任何事情的道理,也罢,她若不想说,不问便是。
一行三人重新上路,去了菩提大师所在的房间。
房内。
等三人到了门外,菩提大师点名只见凤歌一人,瑶大点了点头,跟着僧人在旁边膳房等候。他这一走,凤歌推开门进去,菩提大师还是往日的那副状态。
“凤小姐,许久不见,近来可好。”
“我父亲为何在此处,谁送他来的?”开门见山,凤歌问出了心中的疑惑。若是有心之人将他送来,那背后的目的,实在不敢想象。
“你已经见过空忘了。”菩提大师闭着眼,手中的木鱼声停止:“坐吧。听我慢慢道来。”
“你父亲是我半年前云游荆州时偶然遇见的,所有人都以为他死了,却不知他只是失踪了。我遇见他的时候,他在街上乞讨,之后我便将他带回来,法号空忘,就是希望他忘了前尘往事。”
“你父亲于你一样,你们都是命不该绝之人,也同样是脱胎换骨之人,前尘往事不过是过眼云烟,无需惦记。”
“出家人不打诳语。”
凤歌沉默,仔细掂量他的话。
“我说过,你与我有缘,万事有因就有果,救你父亲不过是我欠你的,你来找我,所为何事?”
眼下这个节骨眼,凤歌能来菩提寺,绝对不是烧香拜佛那么简单。
见眼前人不愿多提关于父亲的事情,凤歌也不多问,只要父亲在这里过的好,从前那些事都不重要了,也是该谈谈正事了。
“大师见多识广,可晓得那蛇蛊可否还有药石可医治?”
“那姑娘命不该绝,还不到醒的时间,凤小姐放心吧。”
凤歌这才松了口气,整个大兴菩提大师的占卜之术很是厉害,她原先是不信的,现在是信了,既然他说锦画无事,那就真的无事。
“从前你告诉我,我有帝后之命。你又告诉我,今生我的有缘人是殿下,所以大兴的下一任皇帝,非离生莫属?”
“是,老衲所言句句属实。”菩提大师面色凝重:“蒋家一柱已垮,日后必当分崩离析,不堪一击。”
“蒋家必亡?”
“蒋家亡,六王兴,此消彼长,殿下的帝王路,还有很长一段要走。”菩提大师手中的佛珠,转了转,目光紧盯着面前的香炉。
凤歌的脸色变了,本以为蒋家若亡了,六王的势力也会跟着减弱,可到底又怎么会增长,她有些不明白。
“蒋家与六王休戚相关,应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此消彼长,又是何意?”
“老衲能说的就只有这些,万事逃不过一个命数罢了,殿下的帝王路就该如此坎坷,这是命中注定,谁也不能改变。”
“无法可改?”
“绝无可能。”
凤歌沉默了,她这次来,一是想要知道锦画的蛇蛊之事,二是想要看看他们这一仗还要打多久,前者是个令人开心的答案,可这后者,未免让人难过了,事情怎么会是这样?
菩提大师不肯多说,她继续逼问也不会有结果,既然目的已经达到,也就在没有留下的道理,女子起身,准备告辞。
“等等。”菩提大师叫停了凤歌:“你来之前,我特地为你算了一卦,命数讲究有坎有坷,为芙柳时惨死,便是你的大限。为凤歌时,你也要经历此劫,大限将至,你好自为之。”
“过了,便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熬不住,所行诸事化为乌有,即使有帝后命,也要有帝后运。而运,掌握在自己手中。”
凤歌回身,紧盯这眼前人,有太多话想问,可又不知从何说起:“谢大师提点,告辞。希望你我之间,还有相遇的可能。”
女子转身离去,菩提大师望着她离去的背影,忽然间手中一滑,佛线断了,佛珠散落一地,七零八落。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襄阳城。
蒋二判死刑的消息,蒋家第一时间收到了,蒋老夫人当场就晕了过去,府里上上下下可是混乱的很。
淑贵妃无奈扔下楚秦,回到家中照顾自己的母亲。对于蒋家来说,老夫人算是主心骨,可眼下二哥入狱,老夫人跟着倒下,二夫人死亡,蒋家就只剩下大夫人跟三夫人,还有这个外嫁的女儿,真正能够撑起蒋家的,也只有自己了。
淑贵妃跟两位嫂嫂守在蒋老夫人床前,蒋家是彻底乱了阵脚。
“娘娘,眼下还是想办法将二弟从奉天府弄出来的好。”
“哪有那么容易,圣旨都下了,改变不了了。”淑贵妃此刻也是头大,这件事她根本没告诉楚秦,她这个二哥,从小就性子不好,好不容易长大了,以为他成了亲,从了军就收敛了些,结果没想到还是原来的样子。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也难怪会被算计。
楚秦现在伤势还未痊愈,皇上摆明了就想处置蒋家,要是让儿子知道这件事,定然会第一时间去理论,到时候肯定会牵连其中。对于她来说,儿子是她的全部,她绝对不会让他如此冒险。
可到底也不能看着这人就这般结束了性命,到底是蒋家的人。
“你去给大哥跟父亲写信,以最快的速度送去西北、东北两地。”淑贵妃让大嫂去通知消息,自己则是想办法联系人。
想来想去,如今就只有一个办法,就是冒险将人从奉天府带出来。
淑贵妃能够想到的,别人也可以想到,早就有人先她一步去了奉天府。
奉天府。
自从上次那位凤家三小姐进了这里之后,奉天府的生意是越来越好了,短短两个月内,已经进来两三个官位都在三品左右的官员了,这次倒好,直接将一位大将军弄进来,这是谁都没想到的。
可对于这为大将军,真正来了奉天府,府尹却觉得是烫手山芋,像他这中品级的人,真是不愿意接受这样的高官。难对付的不是入狱的高官,而是身后能掌管他生死的高官家族。
所以,当蒋华杰刚进了奉天府不到一个时辰,府尹大人就病了,交代狱中的人好吃好喝的供着这位爷,自己则是窝在家里躲清闲,可哪里是他能躲过的。
天色刚刚暗了下来,一封信就送进了府尹家中,那人看到落款,几乎是第一时间奔了出来,开门迎接。
“哟,什么风把您吹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