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毒?
颐殊眉间一紧,且莫说这四海八荒有谁还敢给洛非下毒,就是靠近他,只怕也并非易事,如今这毒,委实来得蹊跷。
“小凤凰。”
华卿闻言转身,只见颐殊依旧是一身素衣长衫,墨发金眸,眉间平淡清寂,孤傲不似画中仙。
“参见帝君。”跪在地上的众仙侍见颐殊迤逦而来,不仅没有松了一口气,反倒是个个面色僵硬,这颐殊帝君历来轻易不出离恨天,如今到这南荒来,只怕也是为了洛非帝君天劫中毒一事,他们不过都是个小仙,若是帝君与老祖宗想要严刑逼供,只怕自己就是不死也得脱层皮。
“帝君。”华卿勾勾嘴角算是招呼,若是换了往日,见了颐殊她自是欢喜,可是今日竟叫她发现七哥体内竟藏有落魂骨,这叫她如何不怒?
落魂骨乃上古密毒,虽说如今六界太平,可是当年魔界与天界却是水火难容,落魂骨正是当年的魔尊所制,可是后来魔尊一死,这落魂骨也就随之湮灭,为何时隔数十万年却又出现在七哥体内?
落魂骨的阴毒她也曾听说一二,中毒之人不仅魂魄有损受尽折磨,就连四肢百骸也将承万虫啃啮之苦,毒发不足以立时致死,可是却缠缠绵绵贻误时光,直到中毒之人再无法忍受自尽身亡。
“发生了什么?洛非所中何毒?”颐殊也知道华卿此时的心里只怕是不好受,并不在意她的敷衍,反倒是有些心疼,曾几何时她在离恨天外也这般眉间紧缩过一段时日,那时候他可是牺牲了尾巴来哄她的,可是眼下之事,显然并非自己就能哄好的。
“是落魂骨……”华卿抬眸看他一眼:“七哥中了落魂骨。”
颐殊的神色一变,落魂骨他是知道的,可是洛非体内怎么可能会有?当年魔尊一死,落魂骨便是由自己亲手销毁的,不可能留下祸患,那么事情就只有一种可能……
早在当初大战之时,魔尊就在洛非体内种下此毒,直到如今经某种因缘引发,这才发作。
可是又是什么引发的落魂骨?
“洛非此时在何处?可否带本君过去瞧瞧?”颐殊敛下满心思绪,决定还是由自己亲自前去瞧瞧方才能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
华卿也没反对,毕竟颐殊活得时间更久,与父神同时孕育于天地,当年大战之时颐殊想来也是不能避免的,那么他对落魂骨的了解想来应该是比自己深得多的。
“七哥在寝殿,我带你去。”音落,华卿跳下青末的背,看着面前跪着的一众仙侍,微微一笑:“既然你们现下说不出些什么来,那就在这儿等着老身回来再看看能不能说出些什么来好了。”然后越过众人领着颐殊往洛非的寝殿去,颐殊看着面前身形冷寂的华卿不由微微一愣,什么时候那个爱娇爱闹的小凤凰也变成如今这个样子了?
寝殿之内,白术正里里外外忙着照顾洛非和白茶,见到华卿领着颐殊进门的时候还有些愣怔:“帝君怎么也来了?”然后赶忙住了嘴,冲着颐殊拱手一礼:“小仙无状,还请帝君见谅。”
“无妨,本君就是来看看你家帝君。”
“哦。”白术侧了侧身子:“帝君请。”
“嗯。”颐殊微微颔首,华卿看着榻上昏迷中的洛非,眉目间一丝戾气一闪而过,旋即移开目光看着一旁软榻上躺着的白茶,伸手点了点:“话说这位姑娘是谁,你方才倒是未曾与我明说。”
“回老祖宗,这姑娘乃是魔界魔君,这段日子一直到南荒做客,帝君历劫之时这位魔君也在后山,小仙去时帝君怀里正抱着这位魔君,据说是这位魔君替帝君挡了一道天雷,受伤颇重,此时服了太上老君的丹药也还未醒来。”
“魔界的人?”华卿此时对魔界好感全无,可是听闻这位魔君却竟是为自家七哥挡了道天雷,倒是心下宽了两分,毕竟这天雷也是因人而异的,而七哥身为帝君,这天雷的厉害自是不必说的,这魔君想来也该是知道的,随意闯入帝君的历劫地界,轻则修为有损,更别说这种直接扑上去挡天雷的了,还未魂飞魄散,倒也是个造化,看来这魔君对自家七哥的心思也是不一般的,毕竟是豁出性命去的事情,也不知自家七哥对人家是几个意思了。
“好生照顾着,既是替七哥挡了天劫,便也算是我的恩人,怎么着都不能叫她有事,否则七哥也只怕是良心不安。”华卿上前伸手搭在她的手腕上,见这魔君虽受伤颇重,可是倒无性命之忧,也松了口气,吩咐白术好生照料着,便走到颐殊身旁,看着他喜悲不显的脸,问道:“帝君可发现什么?”
颐殊放下给洛非诊脉的手,起身整了整衣衫,垂眸看着华卿,道:“这毒想来并非是这府中之人下的。”
“为何?”
“因为此毒已沉寂深埋于洛非体内数十万年,想来就是当年大战之时,魔尊所种,至于为何到如今才毒发,想来是当年的魔尊做了些手脚,有什么因由才无意触发了这毒。”
“因由?”华卿眉间一蹙,垂眸沉吟片刻,倏地抬头看着颐殊:“莫不是那天雷?七哥的天劫虽说将近,可是也并非此时,若说有什么不对,那只怕便是这天雷了。”
颐殊点点头:“本君也是这般猜想,可是究竟是不是这天雷之故,只怕还是得等他们二人醒来方才明白。”
闻言,华卿转眸看了一眼软榻之上的白茶,静默片刻后道:“七哥眼下一时半会儿也醒不过来,那么就只有这位魔君了。”
“你想做什么?”颐殊转眸看她,这语气分明是做了什么决定。
华卿微微一笑:“帝君不必担忧,我只是渡些修为给她罢了,这伤虽重,可是也不是不能立时便医好的。”
音落,颐殊便见华卿抬脚就想朝白茶走去,然下一瞬便叫人拿住手腕。
华卿回眸,就见颐殊此时的眸色阴沉,看着她的神色间还带着一丝怒气:“你可知你在做什么?天雷之伤,你以为只是随意渡些修为便能好的?”
“大不了就是多渡些罢了。”华卿眉目淡淡。
颐殊捏着她手腕的力度加大:“看她的样子,若是你想叫她立时醒来,只怕是要耗费你半身修为的,即便是这样,你也不怕?”
“不怕。”华卿转眸看着颐殊,桃花眼里波光潋滟:“我有什么好怕的?不过是半身修为罢了,比起七哥如今所受之苦来说,算不得什么。再说了,我活了这么久的年岁,这满身的修为也委实没什么要紧,反正我即便是没了这修为,也依旧是四海八荒的神仙都要称一声老祖宗的帝姬,依旧是父神幺女,也依旧是这些个神仙的长辈,莫不是还有人会对我做些什么?”
颐殊不语,华卿也不在意,只是伸手搭上颐殊的手,将自己的手挣脱出来:“七哥是我在这六界唯一的亲人,我不可能看着他就这般卧于床榻之上受尽折磨,只要是能救七哥的,莫说是修为,即便是我这颗凤凰心,我也是不在意的。”
白术在一旁也是急得火上浇油,这帝姬若是真出了什么事,一旦帝君醒来,还不得扒了自己的皮啊?
可是眼见着颐殊也制止不了华卿的动作,白术只求帝君醒来后能够微微息怒了才是。
然还未等华卿走进白茶,一股雄浑沉静的仙力便从自己身旁擦过笼罩在昏迷的白茶身上,华卿猛地回身,看着眉目清寂的颐殊,眸光一动:“帝君这是做什么?”
“你不是要救她?那么谁救不是一样的?”颐殊垂眸看她一眼:“再者就你那半身修为与本君比起来也委实算不得什么,即便是本君医好了这小魔君,也没什么大碍。”
“你……”华卿转眸看了看面色渐渐红润的白茶,又回眸看着颐殊:“可是这天雷之伤想要这般强制医好,定会对你有所反噬……”
“那也好过你叫这伤弄得半死不活。”颐殊打断华卿话头:“你又不是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若是叫你渡了半身修为救她,指不定待会儿昏迷的就是你了,那还得劳烦本君多照顾一个,岂不是更累?”
“我……”
白术也在一旁插话:“是啊老祖宗,您若是非得逞强,就是帝君知道了也不会高兴的,指不定还会将您打一顿才是,颐殊帝君毕竟不同常人,与老祖宗您比起来,此事对于颐殊帝君来说委实该是算不得什么的,老祖宗就安心吧。”
华卿还想张口说些什么,可是那厢颐殊却已收手,软榻之上的白茶眼睫毛颤了颤,下一瞬便抬手捂了捂脑袋:“我这是怎么了?”
然华卿此时却是上上下下打量着颐殊:“你真的没事?”
“无碍。”
待华卿终于确定颐殊就连面色都不曾变过之后,这才转身朝着白茶走了两步,看着坐起身望向他们的魔君,微微一笑:“老身华卿,小魔君现下觉得身子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