环顾四周,这里哪一位拎出来,都能把我一招打趴下再也爬不起,所以,我把握紧的拳,缓慢松开,又深吸一口气,压下去我的怒!
没有叫板的资本,我只能忍着,沉默着,继续深吸气试图把那些刺耳,嘲讽的欢声笑语屏蔽,奈何——
屏蔽不了!
耳过聪,他们一家人其乐融融的声音让我倍感烦躁,而这时候,忽然看到前面谁人拿出手机,一下眼睛亮起,因为我记起,我也可以玩手机,挂个耳机不就成了?
左右他们看不见我,我扫一眼身后众人,在他们也看我时,拿出手机,做了个插耳机动作后,他们倒没拦着,我也就挂耳机,放上越剧西厢记《惊艳》。
纵然京剧国粹,越剧也是我所爱,每首都时间甚长,正好让我此刻打发时间!
曲儿还是我上次听的接着放,但听着听着,脑子里又出来重庆模样,因为这戏词忒贴切——
“腰肢娇又软,似垂柳在晚风前,庸脂粉见过了万万千,似这般美人儿几曾见,我眼花缭乱口难言,魂灵儿飞去半空天,游遍了梵王宫殿,谁想到这里遇神仙!”
不自觉的这词就让我在脑海里勾勒出重庆那腰,那国宝美人脸,还有那双眼,真真是叫人眼花缭乱口难开,也真真是神仙,谪仙,妖孽。
良久,《惊艳》放毕已过数盏茶功夫,前面竟还在觥筹交错!不过我也不急不躁不怒了,因为好久不曾听戏,虽说此刻处境不佳,可歌词惊艳撩人,引人入胜,闭上眼倒也沉浸在那《山桃红》里——
“则为你如花美眷,似水流年……转过这芍药栏前,紧靠着湖山石边,和你把领扣松,衣带宽,袖稍儿揾着牙儿苫也,则待你忍耐温存一晌眠……”
正经的曲儿,却勾着最深的心,又是重庆。
分明是正经的人,却不知何时也勾走我的心,惊艳是他,桃红还是他,我正寻思下一首会是个什么,又是否会是他时,倏地耳里一空,耳机被猫子拉扯下来,甚至连手机都拿走!
“喂你还……唔。”我这伸手就要去抓,可是猫子比我快,先一步捂住我,然后也没看我的,另只拿着我手机的手一挥,那后面高手们立刻就快速往前。
一堆人走的毫无声音,转眼全挡在我前头,迎走到最前面,俯身,拱手,抱拳,七十五度的发丘小礼——
“见过前老爷子,前老夫人,门主,大少主,二少主。”
一堆人拜着,说着,我这才发现饭局结束——
都怪那戏和重庆太勾人!
心说着,也不怪猫子拿走手机,猫子这时候大抵看我反应过来了,把手机耳机绕好了塞我口袋里,这才往前走,走去那前老爷子面前,也是弓腰,抱拳:“前老爷子,门主,大少主,四小姐一直在门厅口候着。”
猫子声音难得正经,喊得那前老爷子便是祖父了,那位老态龙钟的前老爷子苍老而不悦的哼了一声,没说话,倒是那邱白泽,说的叫我气不打一处来——
“谁准她入主厅,让她去小厅候着,等待明日祖父祖母醒了再说,来,慢些啊祖母,我扶着你。”
说的时候,离得老远我也看不清楚啥样,不过,在那边儿的沉默里,我大抵是明白了当日在六扇门为什么大家都说发丘门是二少主当家!只是他当我想来么?我巴不得现在就离开!
心想,但不敢放肆说出来,因为我知道,就算请我来的不是他们,所谓上山容易下山难,我只能狠狠瞪了一眼同样面色不善的邱景瑞,不曾想,那厮竟然去拦住了前老爷子——
“祖父留步,明日便是发丘百年一度的盛会,若真按二弟所言随便找人糊弄,只怕难以服众,会留下百年笑柄,您既为前任门主,应该比我们更清楚,祖上当年留下这‘百年共墓之缘’就是为了后世两家化解恩怨,当初既能合作,如今也能将四妹……”
“哪什么四妹,大哥,我看你是记错了,祖母,我们别听他废话,走了!”邱白泽果真真的厉害,扶着那白发苍苍的老太太,那……应是我的祖母,可是她并未看我,就好像我是空气一样,嗯了一声,满慈爱的说“我是困了”然后,我的心有些疼。
即便不在意这发丘门的身份,却也是心中沉郁,不过转瞬罢了。
“祖父,祖母!”
邱景瑞还要往前,但被两个黑袍男拦住,我并不意外,但看着他退下以及那群人渐行渐远,这长呼一口气时,等那些人走完,听到左右的高手们又回来——
“四小姐,请移步小厅。”
蛮客气的请我,但我并不接受这称呼,“别乱喊了,我只是个普通发丘……不,我现在连发丘们都不是,我是卸岭力士门人,邱大哥,我看你是白费心思把我找来。”
刚才三言两语里,邱景瑞是故意给我报了消息,言明了发丘大会压根没有我的一席之地,邱二还是按照自己的想法,找了人冒充,所以,他才把我掳来,藏了十日教我规矩和很多发丘知识,目的是想让我今夜在大家都在的时候进行突击,只可惜了,他还是不行。
然,谁也没想到的是,那边儿邱景瑞沉着脸说句“你别胡说”时,忽然脚步一顿,而我亦是眸色一变,因为我们谁也没想到,那明明走了的前老爷子,回来了——
“言多必失的道理,你父亲竟没教你?不像他!不过也对,这是他的耻辱,他当初就是因为说多话,才被发现和搬山道那女人私通……”
当那白发苍苍的前老爷子从走廊侧的影子出来时,一堆人立刻又拜,而我没有!
我甚至没忍住,直接怼他——
“你住口!什么叫私通和那女人!我告诉你你可以不喜欢我甚至厌恶我,但是,就像是当年赶走我父亲,我请你让我也离开,并且我刚才说的很清楚了,我不是发丘门人,我现在就走,不染您的眼……呃!”
真不是我沉不住气,而是我听不得那句私通。
我父母男未婚女未嫁,既不是肮脏关系也不是伦理不容,怎么就成了私通?
门派有别我知道,可不是还有百年大会吗?一样是合作,为什么他们可以合作,我的父母就不可以?想想父亲的笑和一生消沉,我是真想砸了这发丘门,只是——
“哗啦啦!”
不等我放肆说完,那两个原本拦住邱景瑞的其中一名,伴着顶级的轻功飞身两三步就到我面前,一把擒住了我的喉咙把我举起来!
而后我的喉咙有如断了一般,剧痛中,呼吸不到一丝丝的空气,再发不出一丝声音,直到——
“放下她。”
那前老爷子说的时候,我被放下来,咳嗽着,感觉心都快呕出来,但是咬牙咽下去,握拳站起来,但这会儿……不敢放肆了,因为那老家伙到我面前来,还有他那两个保镖。
嬷嬷说过,门主的保镖只是给人看的,暗中还有一支更为神秘的保护队伍,这些只有到门主的地位才知道,并且,不到咽气,前门主绝对不会传给下一任门主,以此。才能保护住前门主的威武。
于是,说白了,这里还是老爷子当家,也就是……邱二当家!
“卸岭力士?”站在面前的前老爷子一声冷笑:“你可知道,若你为卸岭力士,你还能在那别院呆十日?一秒你就会消失!”
前老爷子对我说完,我一怔。
这会儿嗓子是嘶哑的,但事关重庆,我飞快的问:“你这是什么意思。”什么叫卸岭力士的就会消失?他难道是要对付卸岭力士门?
沙哑的嗓音格外难听,老爷子忽然转了身——
“愚钝。换上衣吧,明日休得胡言,印莫给他人。”
说完,他就走开,那脚步竟是健步如飞,丝毫不见老态。
我这还想追,但是被不知什么时候到我旁边的猫子拉住,他对我摇摇头,而我摸了摸嗓子,看他身边的两位高手,没继续追。
这时候,邱景瑞快速走过来,嘴里喊得:“药王快给四妹看看。”
我一把打开他的手,“少假仁假义!”
我这会儿庆幸自己没给他拿逼供水,这就是个混蛋,他利用我。
邱景瑞叹口气:“你别着急厌恶我,有些事是命,哪怕今日不是我带你,你总有一天也要回来,今夜先好好休息吧,明日看来……是没什么事了。”
我当然知道没什么事儿,哪怕我再愚钝,也听得出来——
老爷子让印别给人,那么看起来,门主是不会易主给邱二,现在的可能就是……他父亲继续当那门主。
不过,老爷子那句愚钝,会否是——他要对付重庆早就对付了?是我太心急没想到?
心里想,但一句没说,只是任由药王给我涂药,不过,这药王部分的药是抵不过老不正经的,比如这消肿去淤的,我有更好的,便一把拂开他的手——
“不用了,我回去休息了。”
“嗯,也好,那你自己回去涂药,猫子,你送四妹回去,我还有些事,就不送你了。”
邱景瑞说的我扭头没理,心情一路郁闷的回去,到院子里,直到猫子和人都走了,才抬起头看月,心情又好了那么几许,而后低头给重庆发信息:“重庆哥,他们不知道我的脸是怎么回事,至今都没人提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