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生哥,你怎么不说话?你答应我啊,以后要对我哥好好的,一直陪着他啊……”一品斋门前,沈嘉琳这么说时,车门没解锁。
我放门把的手落回大腿,叠放着侧头看她那张酷似沈一绝的脸,“我……”
我开口之际,在她眼中看到一抹光,而手指反复敲了几下,我忽然觉着,我该立刻解释一下错认的事儿,不然,这始终是个梗。
只是,我不想直接戳破真相,思索着,铺垫了一个缓冲,“嘉琳妹,佛曰人生有八苦,生老病死苦,求不得苦,爱别离苦,怨憎恨苦,五蕴盛苦,你知道这句话什么意思吗?”
沈嘉琳拧眉看我,语气这会儿有些不好:“不就是字面的意思,你什么意思?”
我把她方才的话,原封不动打着太极,拨弄回去:“没什么意思啊,就是想告诉你,这才是真正的‘命苦’,像你方才说的训练,不让唱戏,这些我也有过,我打小也喜欢很多事,可还不是起早贪黑的训练,这可不叫苦,这叫人生,人生都是这样的,不苦一阵子,就得苦一辈子,所以,你看你哥他没病没灾,年轻又有钱,加上他一品斋老板的身份,什么欲望和女人都能摆平解决……”
这么说到这里,被沈嘉琳抬起手打断——
“够了!浮生哥,你又不是女人也不能嫁他,我就是想让你对我哥好点多陪着他,这么多说辞,小心妹子我瞧不起你!”
沈嘉琳说到最后又恢复小妹妹的样子,可我要真是个大老爷们,我还需要这么多说辞?
心说着,我忽然心中咯噔一下,感觉出丝丝异常!
不对!这话我怎么听着像是套儿呐——
你又不是女人也不能嫁他!
那意思是,我若是的话,就……能了?
“你查我?”
“小兄弟,就准你时不时来‘监视’我,不带我找人去看看你?”
脑海里划过上午的片段,他若去查过我的底细,那我的女人身份还真说不好被他给……
倏地一下,我冒出满背冷汗,而沈嘉琳这时又问我:“到底答不答应嘛,浮生哥……”
我在她再度说时,愈发感觉下套儿了,这会儿也不铺垫了,直接把事实甩出去——
“我没办法答应,因为当年我之所以给他二两银子是因为我把他错认成一位老友,你也知道,这么多年我都没见过你哥,所以,今天相见我发现他并不是我要找的人,我今后还要继续找,所以,恕难从命,把车门开开!”
坦白之后,我心中并未松口气,反而冷汗依旧在流。
因为这一切若真如我所想的话,这姑娘知道我是女儿身,是跟他哥哥合起伙来诓我,那我得赶紧离开这里……
沈嘉琳闻言后脸都绿了,尤其我最后几句话后,从绿又转白——
“你说什么?你是认错了?”
我点头,瞄着她那边儿压在胳膊下的车门锁,琢磨着我要不要动手的时候,她却忽然抬起手来,抓了抓头发,苦恼的拿出手机来,居然在通话中,好多分钟了,上面显示的是——
堇。
“喂,哥,你还在吗?‘大嫂计划’还要继续吗?喂?喂?”
当沈嘉琳对电话说时,我确定了她跟她哥是串通好来下套,诓我女儿身败露后,嫁给沈家!
嘟嘟嘟的忙音传来时,我看见沈嘉琳表情复杂,而我复杂不了,但脸应该也在变绿,因为我还想到了——
“重庆不在这里对不对?你开门!放我出去,不然……”
我说时候,手直接伸过去,打算抓过她,自己开门离开,却没想到,沈嘉林看起来柔柔弱弱,可实际上功夫与我不相上下!
一把捏住我的双手腕,我们就那么交叉双臂的僵固在扶手箱上,她盯着我,目光不再是刚才的傻白甜,而是沉冷与质问——
“说!你是不是也喜欢重庆!”
我被问的心脏好像被谁捏紧,脑里更忽然空白,而这还没回答,听她又道:“罢了,你不用回答我,因为不管你怎样,日后我嫁给重庆,我们就不会见几次面,大嫂!”
当她喊大嫂的刹那,我的脸瞬间转白,显然,这一切给我想对了,刚才那番话,的确是套儿,是那什么“大嫂计划”!
而这时候,咔嚓的一声,好像是车门锁开了,却是门外拿着备用车钥匙的男人叫我不敢出去。
沈嘉琳早在车门开时就撒开手,而外面的沈堇林伸手又把我抓出去。
车门前,他低头看我,不能说他表情比下午精彩,可那双眼在红霞满天的映衬下,有很多很多情愫交错在里,而最终,他薄唇微启,只对我道了句:“跟我来。”
我正巧也有三个字想对他说,“我想走。”
可是我还没有说,他转身往前说的那句“周周和重庆在楼上等你”又让我乖乖跟他走,他若查过我,定然也知道我家在哪,把周周抓来是轻而易举……
再度踏上一品斋的帘子路。这次,一路畅通无阻的直过七道帘子,可我再无那中午的激动欣喜,且正相反,我的心情天翻地覆,心悸,心慌,还有种种不安。
什么是大嫂计划?他又要拿周周要挟我什么?要挟我,让我嫁给他,他妹嫁给重庆?如果是这样,那重庆是不是也知道了,我其实是个女人?
这般寻思时,忽然就听到周周的声音——
“啊,重庆哥,我觉着这一品斋不如改叫一品斋饭,糕点简直太好吃!我能吃一年不会腻!咱们等白板儿结婚那天,打包一袋子带走吧!”
周周的声音打断我的思绪,听声音没受罪,也不是被软禁,可是——
“什么结婚!”
我一下慌了,看向沈一绝。
沈一绝那双如水墨画般的含水眼眸瞧过来,“你那是什么眼神和口气?浮生,我是要娶你,不是要杀你,放轻松。”
我怎么可能轻松!婚姻可是人生大事!
这咬牙,我直接又道:“我都说了我认错人了!”
沈一绝忽然就拉住我的手,垂着眼皮,长睫毛挡住了黑瞳,声音听不出喜怒——
“我知道,可我没认错你就好。”
说完,抬起头看我,我拼命的甩手,却根本甩不开,并且,我越甩他越是用力抓,就这么拗到房门前,两名保镖开了门后,我一眼看见倚窗品茗,甚是闲情逸致的——
“重庆哥哥!”
一路上沉默的沈嘉琳在这一刻像是离弦的箭样,咻的冲到重庆所在飘窗前,那声音一转嗲腻,“重庆哥哥,好久不见啊!”
当她说时,我正巧对上重庆漆黑如墨的眼,莫名就感觉心慌,也停止了拉扯,心慌至极时,又听到周周个混蛋在笑——
“恭喜老大啊,你把沈当家藏的真深啊老大!”
那时,周周笑着,沈嘉琳好像也在笑,而我眼里居然只看得见窗台边儿支着腿,端杯品茗的重庆。
玻璃窗外,风吹的柳絮如飞雪,明明很暖的四月天,却一下让我觉得好凉,觉着面前这两个——
这重庆和这周周都是雪花捏出来的假人!
要不然的话,他们怎么能这样?
都不问我的意见,就恭喜?
沈一绝这时候拉着我朝着里面继续走:“周周,你用词不当,这不叫深藏不漏,是厚爱无言,你刚才说的点心可以给你,但是,我没有什么兄弟,就你来当伴郎吧。”
周周笑的很开心,“当然没问题!老大!恭喜恭喜啦!”
我那一刻感觉自己完全都懵了,好像是个置身事外的人,却又翩翩是漩涡的中心,我不知道沈一绝都是怎么跟周周和重庆说的,可是,我真的不能接受,却我正要甩手,沈一绝又用力一拉扯,把我抓过去,凑我耳边低低说了句:“周周的母亲我也请过来了……”
那瞬间,我的心脏一缩紧,然后,闭上嘴,眼神恶狠狠地看他,然后听到周周打着打哈欠从我旁边过去:“啊,太好了,老大和一品斋挂钩后,我们以后出货有指望了!”
说完已经出门,“啊,困了,我要去睡觉,我的房间在哪来着,带我找找……”当周周把这里当自家一样的晃悠着走时,我感觉我的心都凉完了。
尤其,沈一绝还要挟我!
目光里,面无表情喝茶的重庆以及变身话痨,不断重庆哥哥长,重庆哥哥短的沈嘉琳,聒噪的厉害,我捏了捏拳,在沈一绝对我说着“你们聊,我带浮生去房间”时,正要痛心转身,却是重庆忽然瞧过来,又是中午喝茶那副作态,眼睛看我,话却是对沈嘉琳说——
“带你哥出去,浮生给我包扎,她医术不外传。”
说到最后,重庆看着我,很是自然又缓缓的眨了两下眼,那样子让我沉痛的心陡然又一冽,差点就鼻子泛酸,因为这是我和周周的暗号,说的是——
信我!
“我的医术的确不外传,麻烦你们出去。”我当然是相信重庆,
说完,看向沈一绝,“你查过我应该知道的。”
沈一绝看了看我又看了看重庆,终于撒手出去,而我这边儿,沈嘉琳是一面走,一面对我比划着口型说——
“别打重庆主意。”
我视如不见,在那边儿门关后,再看重庆——
傍晚的天色变得总也很快,华灯初上间,重庆被灯光照的很是柔和,他看着我,一直搭在膝盖的修长手指抬了抬,低沉道:“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