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内的座位是沈一绝和重庆在前,重庆开车,沈一绝副驾,我在后排,问完以后,半天他们都没有说话,而我因为那忽然感觉到的压抑气氛,在他们的沉默里,我问完以后,觉得心中特别的难受,喘不开气,说不出来的感觉,不祥,不安,让我如坐针毡,坐立不安的好半天,牙齿却是紧紧地咬着,没有表现出来丝毫的不对,半天,才又开口——
“你们俩的病才好一点,能去么?”
我说的时候觉得挺尴尬的,上一句话他们都没回复我的,但是,我心里又的的确确担心着沈一绝和重庆的病,都是爱人和亲人了,尴尬就尴尬吧!总比他们伤口再挣开的好。
如果他们要是再失血,那可真是糟了,我一时半刻也找不到那么多珍贵的药材给他们以血补血。
重庆那时候看我一眼,从后视镜里。
好像是初见那种,淡淡的,又穿透一切的眼眸,却又在我模糊的视线里,有些疏离。
我心脏狠狠地一顿。
虽说,早上醒来我就看到他,他还亲了我一口,但是,我不知道为什么,在此时此刻,有一种感觉,觉得我怎么在表白以后跟他的关系好像是又远了一步?
他这种淡淡的态度让我的不安,更加浓郁了。尤其听他说出——
“待会你和沈一绝在车上准备好接应付心薄,烈焰牢你就别去了。”
安排我的口气,命令我的态度,无意不让我愣了一下,没想到他是这个答案,然后,在心中不安里,直接扑上去:“怎么能这样!我也要去!”
那个时候,我说的完全是本能反应,说完了,才在模糊的视线里,在接收到沈一绝的目光,看他指了指我的眼睛时候,才愣着,明白过来,一瞬间,低下头——
“对不起,我……我眼睛不好。态度……也不好。”
我算是认错了,然后听到沈一绝长长的舒了一口气,但更似乎是叹息——
“浮生。”
“嗯?”
我一下又抬起头,可是谁知道,他居然又看重庆去了——
“重庆,你确定了?”
确定?确定什么?
我心中想着但是没问,因为不安的感觉已经强烈到了极限!
从昨晚我认认真真的表白以后,重庆那种反应以后,我就觉得很不对劲,闻言,一下抓住了沈一绝的肩膀,“你们是不是有事情瞒着我!什么事!说!”
不安让我的脾气都暴躁起来,完全控制不住的。
沈一绝拿开我的手,然后又是别开脸的,“并不算是瞒着,你……很快就知道了。”
他这么一说,我的手一下无力的放下来,看向重庆沉默又模糊的侧脸,在重庆嗯了一声后,忽然就一点点,一点点的退回到后排,坐在最里面的座位上,然后,我也只有一声——
“哦。”
哦,我知道了。
我本来是想这么说的,但是面上没有说话。
他们也都没有说话了。
我抱着自己,蜷缩在椅子上,在他们的视线盲区里,不断在脑子里想着接下来我可能知道的什么。
其实,去烈焰牢这件事有很多很多的疑问和顾虑。
比如薛甜会不会也在?比如我会不会跟他们作对?
又比如我母亲……会不会也在里面!
但是,最最让我不安的居然还是重庆的态度,想过了,宁负天下人不负重庆,所以任何一种除了重庆以外的不安事,大小的不安都被重庆两个字剔除,我只怕,接下来我要知道的这件事会跟重庆有关系,重庆昨晚忽然冷漠下来的态度,也是跟我有关系。但是,具体是什么关系,具体又会影响我们什么?
我好害怕,我不知道重庆他是什么意思?还是说——
他在等我知道以后,看我的反应,再做决定?
脑子里不算是乱糟糟,很明显的事情,都想明白以后,我就更不说话了。
于是,那一路朝着烈焰牢走的路上,乃至快到烈焰牢的时候,我才听到重庆淡淡的语气,像很久很久以前,我们初见。
如初的沉稳,淡漠,如初的领队队长的口气——
“烈焰牢有个别称叫火焰山古墓,你应听过,如果没有……我教你。”
他最后三个字,仿若是神来之音,一下把我心口如大山一般的石,抬走。
“我知道!那是……”
我立刻抬起头看向他,但是在模糊的视线里,我又退却了——
因为我又不知道。
我不知道接下来我要知道什么。
我不知道接下来知道了我该知道的以后,我又要面对什么。
最最不知道,重庆的“我教你”三个字,是否代表如初的……利用?还是其他什么。
但是明明他说过的啊——
他心都在我这里!
心脏紧紧缩着的时候,这个念头像是又给我无限大的勇气,然后又抬起头,也如初的——
“我那是个火墓,也曾想过,如果烈焰牢的话,必然是经得起日积月累的火烤之地,以火墓作为牢笼,是很不错,只是里面的墓道机关全部都是火焰,你……切忌小心。”
“嗯。”重庆又只有一声嗯,但是我不在乎了!一路的忐忑不安其实只是走入一个死胡同,可是死胡同又如何?千万人都阻挡不了,胡同——跳过去就是了!
“浮生。”
倏地,重庆喊我了!
那低低的,没有淡漠的音让我心脏怦然一紧,并且也这时候想到,我现在看不清楚东西,所以我看不到他们的神色,可是他们看得清我的!
所以他是看清楚了我又重燃战火,所以——
“你应该想到了,那件事或许会影响你我关系,而我是会尊重你的一切选择。”
我心脏骤然又一紧,自己想到的,跟他说出来的,感觉是截然不同的,我自己想的是惴惴不安,但是他说的却像是定心丸。
“放心吧!无论什么事,什么人……都阻挡不了我。”
我说完,重庆却又沉默,而我这次沉默里,又找回了昔日和重庆相处时,重庆任我生气,发泄的感觉,是他又做了什么事吗?
是会被六扇门还是神策门拿来利用的事?
脑子里其实已经想过了很多种可能,却独独没有想到的是——
结果竟然是这样的让我们无路可回。
“吱呀——”
车子忽然刹车停下时,挺急,我扶着车座椅的时候听重庆道了句“是薛甜”,然后,我抿了抿唇,嗯了一声,“要找我吗?”
这次又是重庆“嗯”,嗯完了,道句:“沈一绝,你陪他下去,我去前面救付心薄。”
我咽了咽唾沫,手紧紧的抓着座椅,然后看到沈一绝朝着我走,车厢就那么点距离,转眼到面前来。
然后,抓住了我的手。
我相信重庆看得到,但是他没有说话,而我几度的捏拳想说我不下去!我不听!可是……有些事情,不是躲避就有用的。
经历了这么多,我相信最后的关卡我们也能过得去!
并且,重庆都把主动权交给我了,决定权在我手里,那一去也无妨,不然总挂在心上。
吧嗒吧嗒的下车之前,我又看重庆,可是——
他还是模糊的。
“姐!”
外面,果真只有薛甜一个人,近距离的看,她眼里有些欲言又止的,看了看车,亦或者是看车里的重庆,总是甜美的脸上,居然扯出来一抹苦笑:“我才发现,重庆哥哥……原来一直没变过,只可惜,明白的太晚了。”
车子那时候已经又发动往前。
我看着薛甜的苦笑,又看到朝着远处的起伏大山开走的房车。
而面前,沈一绝直接把我拉过来,快速道——
“既然已经到这里,该说的就不再瞒着,薛甜是重庆专门找来,由她负责告诉你一切的,也……只有她说最合适。”
我闻言,深吸了一口气,告诉自己别慌,稳住,一定可以的,但是听完薛甜不再甜美,而是沉重的说辞以后,心狠狠的沉了下去,这一次,没有人能把我拉上来……
“浮生……”
薛甜说完以后,我忽然就朝着后面倒了下去,被沈一绝一把抱着,但是脑子里却满满的都是当日的棺材还有薛甜方才说的话——
“姐,关于发丘的灭门,其实是计划A中的一部分,那是重庆一开始设定好的。”
薛甜说的时候,还带了录音笔来,里面有重庆的原话,“我的父母家人可以为国牺牲,她的家人也一样可以为铲除六扇门的计划而牺牲!何况,发丘和蒙古族本就有矛盾,利用金鹰矛盾取六扇门!如果薛家能再联姻,也许会连薛家一起波及,摸金门本就暗属了文物局,这样,盗墓的门派也就没有了。”
原话是不是这个,我记不太清楚了,只是到当时脑子都是嗡嗡的,终于明白他所谓的利用背后……还有着更深层的利用。
“这是很早的录音了,不是爱上你以后的,重庆在爱上你后,就拼命的在补救。”
沈一绝说的时候,我也许是疯了,一口咬在他的胳膊上,他一声闷哼,而我眼泪簌簌的又掉下来,“带我去烈焰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