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容春杏正吃着燕窝,才吃了几口,就放了下来,看向谷雨,压抑的心情与她苍白的脸蛋成正比“当真抱着那迪眉拐去了曲凤池?”
谷雨跪在默容春杏的身边,低着头,深怕主子那锐利的目光惊射到自己,让自己彻夜难眠。主子平常看上去是个小家碧玉的弱女子,实则是一个内心强大,城府极深的女子。这样的女子,若是做朋友必然是如虎添翼,若是做敌人,只怕是寸步难行的。
主子虽然看上去笑嘻嘻的,外表柔弱的让人想呵护在手里,可主子却是一个冷血排外的人,在她默容春杏的眼里,似乎什么都比不上她自己来的重要。主子能利用一切可利用的资源来全力以赴的对待她的敌人,如同蛇一般,即使蛇头与蛇身分家,也要憋着一口怨气,在敌人松懈之时,以断蛇头的怨力,聚集最毒的蛇毒一口咬死对方。
默容春杏嘴角浮起笑容,眼睛看向前方,似乎不怎么在意“这王妃坐月子,一个月足不出户,甚至生了褥疮,而那迪眉拐竟然由着王爷亲自带去洗漱沐浴,当真是好玩的很。”
默容春杏斜眼看向谷雨“你去看王妃那边没有?不可能我知道的事情,她呼延月儿反倒不知道吧?”
谷雨抬起头一脸诧异,说实话王妃知不知道,她谷雨真的猜不到。
默容春杏看着谷雨这般痴傻的模样,扑哧一笑“你倒是实在,看你一脸茫然就知道你一无所知。你呀,这般实心眼,活该比不上红豆,当不了王爷的侍妾。不过嘛……你是我随嫁丫鬟,就是你我从小的情分我也会护着你一二的。”
谷雨知道此时默容春杏是要让她表忠心,这红豆虽然衷心王妃,可是却成为了王爷的侍妾,无形之中成了王妃的情敌,这样让主子心中不免产生了很多不好的联想。为了自己的小命着想,表忠心和表无能才是最重要的。
谷雨立刻跪下来说道“主子,谷雨是应着这时节之名的。正如古人所说:清明断雪,谷雨断霜,雨生百谷,百谷丰仓。谷雨定然会为主子断去寒雪之灾,为主子免去风霜加身,替主子丰富谷仓,让主子衣食无忧。”
默容春杏眼睛一斜,吓得谷雨一个机灵,只见默容春杏淡淡的说道“天雨谷,鬼夜哭。”
谷雨缩起脖子,主子这是要对自己进行一系列的打击报复了吗?
默容春杏手指轻敲桌面,看着谷雨窝囊的模样“造化不能藏其密,故天雨粟;灵怪不能遁其形,故鬼夜哭。你白瞎了你谷雨的名字,让人无法遁形,可至苍天降雨表彰仓颉造字,谷雨便是仓颉的庆贺,你啊,白瞎了这般神一般的名字。”
谷雨长舒一口气,主子这般说自己,算是放过自己了。
谷雨立刻恭维地说道“主子啊,您堪比那季子,我岂能跟您比?”
这世人都喜欢好话,尤其是恭维的话。
谷雨见默容春杏挑了挑眉,显然是受用了,可了劲的拍着马屁“想那季子苏秦兼佩六国相印,使秦十五年不敢出函谷关。主子必然是那苏秦的谋略,也是那范蠡的造化,必然是未来的陶朱公是也。”
默容春杏扑哧一笑“我怎么会是陶朱公范蠡?那范蠡毕竟是个男人,我又没用抛头露面,四处奔走的本事。”
谷雨摇着头赞扬着“不不不,主子,您错了。”
“哦?”默容春杏眼睛眨了眨,好整以暇的看着谷雨。她默容春杏知道谷雨在奉承自己,可是眼下自己必须转移注意力,不然一旦脾气上来,这跟羊衜谈好的约定就功亏一篑了。
毕竟她默容春杏是一个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主儿,万一羊衜是真心的让蔡琰跟自己合力在左贤王府站住脚呢?难道自己要放过成为侧妃甚至是嫡妃的尊荣?不,为了二三十年甚至是四五十年的尊荣,忍着一时蔡琰当宠又如何?如果羊衜说的是真的,这蔡琰只可能尽早离去,一个心心念念离开左贤王府甚至是南匈奴族秦国的人,又有什么底子跟自己一较高下?又有什么值得自己全心全意对付的必要?那不过是一个水中花镜中月的人罢了。
理智告诉默容春杏不能乱,但是女人的感性是多于理性的,故而默容春杏必须要克制自己的脾气和嫉妒心,只能逗着自己痴傻憨厚又胸无大志的婢女玩。
“主子,这陶朱公范蠡功成名就之后急流勇退,化名姓为鸱夷子皮,遨游于七十二峰之间。期间三次经商成巨富,三散家财,自号陶朱公。世人誉之:忠以为国;智以保身;商以致富,成名天下。”谷雨顿了顿说道“依我看,主子是金贵之命,必然如同那陶朱公范蠡一般,最终赢得心上人,咱们王爷的心的,而且也会与心上人双宿双栖,腰缠万贯的。”
这双宿双栖点中了默容春杏的心,让她愣了好一会才反过神来看向谷雨,她默容春杏的表情有一点不自然,就是笑也是有些苦涩“若是如你所言,该有多好。”
“主子,放心,必然会有那么一天的。”谷雨说着好话。
默容春杏站了起来,手扶在窗台上,往外望去,嘴角带着笑容“你说的队,谷雨,必然会有那么一天的,只要我努力。”
默容春杏的眼睛一转,笑起来“你说现在王妃的房间该是如何模样了呢?是不是气急败坏?是不是咬牙切齿?是不是哭天抢地?是不是衣衫凌乱金簪已断?怕是气的肝火直冒双眼喷火了吧?真想看看呢。”
谷雨眼睛转了转,堆起笑容“主子,要不要谷雨去打听打听?”
默容春杏斜了一眼谷雨“你派你的小姐妹就好了,莫要亲自去。我的匣子里有些细软,你自己留一半,剩下的去打点一二。我们就坐山观虎斗就是了。”
“是咧,主子。”谷雨笑着点头,有钱拿啊?太好了。没出息的谷雨一见到打赏就开心的不得了。
羊衜此时坐在房顶正喝着闷酒,自从蔡琰被迫嫁给刘豹,羊衜便养成了坐在房顶上喝酒到天亮的习惯。这以天为被瓦为席的感觉,除了夙夜醒来头痛的狠以外,似乎也没什么多大的问题,也许对羊衜而言,这头痛只是让他暂时忘了心爱之人嫁与他人的心痛罢了。
这一夜的羊衜是目睹着刘豹抱着蔡琰去曲凤池的。
说是不嫉妒,那是不可能的,可是他羊衜又有什么立场去嫉妒和制止呢?
说是不难过,那是不可能的,可是他羊衜又有什么理由去难过和伤心呢?
说是不愤怒,那是不可能的,可是他羊衜又有什么话语去发火和斥责呢?
他羊衜只有一个酒坛常伴左右,只有那繁星常挂天空罢了。
羊衜闭着眼,仰起头灌着酒,如今师妹有夫有子,已然幸福,看着师妹这样的生活,还有什么可忧愁和不满的?
这世上最大的疼爱,莫过于你若安好便是晴天罢了。
这世上最大的宠溺,莫过于你若幸福便是圆满罢了。
这世上最大的纵容,莫过于你若顺遂便是心安罢了。
羊衜放下酒坛,枕着手臂,看着天空,在离开左贤王府之前,给师妹找一个帮手,让她过的更加顺利和愉快,便是自己能给师妹的,最后的爱意了。
羊衜垂下眼,犹自笑起,这笑是加了黄连的,苦涩而又生涩,苦的羊衜笑中有泪,涩的羊衜笑中发酸。这世上,如此狼狈的爱着一个人,只怕就他羊衜一个人吧?
呼延月儿气急败坏的在房间里暴走,她的声音之大,就连襁褓里熟睡的阿媚拐,汉名刘雅都惊得哭泣起来。这小孩子哭喊的声音真的是巨大,简直是魔音穿耳,还是永不停歇那种,非常执着的哭泣,中气十足的干嚎。
呼延月儿此时已经处于抓狂边缘,对着刘雅的乳母斥责道“我女儿如此的哭泣,你们都不知道哄一哄吗?我要你们来照顾我的女儿,难道只是让你们看着我女儿哭的吗?来人给我把这个乳母带走,我要换一个乳母!”
红豆抱着哭泣不止的刘雅,看着呼延月儿披头散发又怒目金刚的模样,委屈的缩在一处。此时红豆的脸上已然有了几个巴掌印,显然方才红豆被呼延月儿打了几巴掌。至于什么原因,在场的除了呼延月儿和红豆,谁也不知道。但是追根究底的原因,怕是这红豆做了王爷的侍妾,引发了王妃的不满,才是真的。
呼延月儿转过头狠狠的瞪着红豆“你给我说,王爷为什么给那个蔡琰亲自沐浴洗漱?!那个汉女究竟凭什么?!那个汉女究竟有什么比我一个呼延家族的嫡女来的好?!她能帮王爷建功立业吗?!她能帮王爷排除敌手吗?!一个花瓶一般的人物,到底有什么好的?!我就纳了闷了,一个汉女,还是一个再嫁之身,况且又有妾室的身份,怎么就这般的得了王爷的眼?!莫不是狐狸精加身,专门勾去了王爷的魂魄!”
“那蔡琰可是有什么名堂?”呼延月儿气急败坏的说道。
“姐,我去帮你查了。”呼延云志慢慢的走了进来“这蔡琰的母亲有一天晚上梦见一个托钵僧送她一颗兰花籽,她因此怀孕,生下了这个像兰花般美丽的女儿。给蔡琰过百岁那天,正赶上重阳节,蔡家十分热闹,按照风俗,要让孩子抓周,厅堂的桌上摆了笔砚书帖、刀弓箭囊、菱花铜镜、白银商幌等许多东西,家人们围拢过来,想看看那蔡琰的缘分。只见她好奇地看着桌上的物品,之后伸出胖乎乎的小手,一把抓住了一支毛笔,这让她的父亲蔡邕激动不已。”
呼延云志继续说道“那蔡琰的母亲是赵五娘。”
“那赵五娘出生在蓬池瑶台。即天上有瑶池,地上有瑶台之说。
传说三月三,王母娘娘出游,看到一片桃花,煞是好看,王母娘娘便对值日官说:五月五,我要在这瑶池举行蟠桃盛会。
转眼到了五月,桃子已熟了,王母娘娘带领百官来到瑶池。土地爷禀报,瑶台蟠桃盛宴备齐,供奉王母娘娘赴宴。
王母娘娘不解地问:不是说在瑶池吗,怎么改在瑶台啦?
土地爷回答说:从天上往下看是座瑶池,而在地上看则是瑶台。王母娘娘登上瑶台,若有所思地说:哦,真是一座瑶台!那就叫瑶台吧。王母娘娘一连吃了五个桃子,爱不释手的将五个桃核揣在袖子里,回到天庭。
她在南天门低头望着瑶台说:把这桃核还给原地吧,让它发芽、成长、开花、结果。遂将五个桃核洒向人间。瑶台村赵员外的院子里落下五颗桃核,此时,赵员外的第五个千金降生,起名五娘。”呼延云志缓缓说来。
“姐姐,你该知道这瑶台村在青州蓬莱之地,那有一座山为艾山,上产灵艾,苍紫茎光,异凡种世传,五月五日,神人采之,遂以名山。那赵五娘便是五月五的生日,此其一也。更有甚者去演绎了一出《琵琶记》来颂扬那蔡琰的生母赵五娘和蔡邕的爱情故事。”呼延云志说道“姐,这蔡琰的母亲在那艾山之地,又是蓬莱之域,那里多是一些妖魔鬼怪。咱们或许可以收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