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冬的眸子染上了一层复杂的愁思。
“之前你失去记忆，凭你之前的医术，也或许只诊断出她中了毒，但却没有发现她也受了些内伤。现在你应该知道，那毒与内伤相辅相成，孕育内伤伤情。所以，除非可以一并将两者都治好，否则都是徒劳。”
“这毒听起来，跟师傅您之前中的时分相似。”芷梦歪着头陷入了沉思。
“如果常人想治好她，需有一个解毒高手加上一个内功深厚的人一同替她解毒，不说这毒解不解的了，这二人怕是也凶多吉少。”
“难道……师傅……”忽的，芷梦的脑子里忽然将所有的事情串成了一条长长的线。难道之前师傅身中剧毒回来，就是想救沐雪？
若冬望着芷梦，眼里满是愧疚与不舍。“是……当初我就是为了救沐雪才身受剧毒。但是我之前做了些防备措施，压制住了内伤的扩散，所以你才能凭一己之力救我。”
“那这么说，我也可以用同样的方法救沐雪？”
“不，你的血虽天生有心照花的功效，但对此毒却无用。若是你强行给她治疗，沐雪体内的内伤会在瞬间爆发出来，毁了她浑身经脉。”
若冬的手不自觉将芷梦的手抓的紧紧的，她不明白为何太上老君的卦上会说梦儿才是唯一能救沐雪的人，为何要她的小梦儿去承受这一切。
芷梦歪头思考，三百年前，就连师傅也没救的回沐雪，看来这毒她也不是一时半会能解得了得。
“没关系，梦儿会好好想办法的。师傅您就别担心了。这么好的夜晚，梦儿要多跟师傅说些开心的事情。”
说着芷梦起身，打了个响指，一束光亮从她的指尖闪现，嫣儿翻了个跟头跳在了若冬的怀里，桃清也在一旁出现站立在床边。
嫣儿十分讨人喜，在若冬怀里来回蹭着卖嗲，逗得若冬止不住的笑。
“若冬师傅好。”桃清十分有礼貌的跟若冬行礼。
若冬含笑着点点头。“想起你小时候，就特别想要桃花妖和尾狐，这一趟遭罪，还好有他们陪着你，某种意义上来说，也是因祸得福了。”
“上帝呀总是公平的，您的徒儿这么美丽善良可爱大方，当然会对我好一点咯！”
芷梦臭美的拍了拍胸脯，翘起兰花指，挑眉对若冬露出一丝媚笑。
“小丫头还挺自恋。”若冬伸手刮了下芷梦的鼻子，低头看着怀里的尾狐，眼里一丝复杂的神色一闪而过。桃清却把这微小的表情变化看在眼里，有些担忧的望着芷梦。
他们有一句没一句的随意聊着天。直到累了，芷梦才趴在那睡着了。
若冬伸手指向一旁长脚桌上的安眠香，轻轻扶着芷梦让她躺平。
“其实若冬师傅是有办法救沐雪的吧。”桃清冷不防在一旁低声说道。
若冬有些惊讶的看向桃清，见他眼里是满满的笃定，原本想否认的话到了嘴边却没有说出来。她微微叹了口气，她没想到这个桃花妖竟如此厉害，能知道这唯一救治办法的，这世间怕是没有几人。
“任何需要牺牲才能实现目的地办法都不能称之为办法。”
“可若冬师傅您年轻的时候却也选择了牺牲自己而救治沐雪不是么。”
“所以！所以我不能让梦儿走我的老路。我那时用的方法在沐雪身上已经产生了抗体，不能再用了。而现在唯一的那个办法，实在太凶险了。作为师傅，我需要保护自己的徒儿。”
若冬话有些微微的激动。她心里一直担心，担心梦儿不知死活要替沐雪医治。就算梦儿不愿意，她也担心绝尘直接就启用那禁术将梦儿祭了去。
“师傅莫激动，桃清只是担心梦儿。梦儿是命定救沐雪的人，她总会知道有这个办法。隐瞒也不是什么办法。”
若冬叹气，用手轻抚着芷梦的头，“真是委屈这孩子了。”
芷梦醒来，天界还是黑夜。见师傅还在熟睡，便轻手轻脚的起床，留上字条离开了。她还是想亲自去灵山底下再看看沐雪。
今日的灵山是少有的阴天，芷梦直接遁地来到了密室。忽然便听见石室里有响声，便找了个隐蔽的地方，躲在走道的石头后。
“梦儿还没有回来么？”是玖瑶的声音。
“她去天界了。”绝尘淡淡回答，目光却丝毫都没有从面前的沐雪身上离开过。
“你打算怎样做？等芷梦回来，是求她牺牲自己的性命来救醒你的心爱之人呢，还是直接二话不说把她绑起来启用禁术祭了她？”
玖瑶的话说的带着浓浓的嘲讽意味，听在芷梦心里却十分不好受。他们说的是什么意思？意思是说他们其实有办法救沐雪么？
绝尘闻言终是转移了视线，有些愠怒的瞪了玖瑶一眼，
“怎么啦，我有说错嘛。”玖瑶不服的撅撅嘴。“话说我倒觉得你若是这么做了，之后一定会后悔。”
绝尘轻佻眉，“哦？为何。”
“我觉得你在芷梦身边的时候，你才真的开心，才会真心的笑。虽然你也曾为沐雪九抗天旨啦，但我觉得，现在你对沐雪的更多的是责任。况且你和沐雪，这辈子也不会被天界祝福的。”
“其实……他们两的性子很像。只是我对梦儿打从一开始便心存愧疚，所以自然也宠着她一些。”
“喔！！我就说吧，你千万别把芷梦当替代品了，这对人家姑娘家是多致命的伤啊。”
绝尘沉默，不承认也不否定。是啊，如此聪慧的男儿怎会不了解其中的利害关系。
“别告诉我你看不出芷梦喜欢你。”玖瑶又一把火点了下去，这世上也只有她敢这么直接的数落绝尘。
没办法，假结婚是绝尘先去求的她，谁让他如此沉不住气。这一条恩情够她在绝尘面前为虎作伥一辈子了。绝尘听着浓眉却紧紧皱了起来，不吭声。
“啧啧啧。”玖瑶摇头，“真是残忍。若是芷梦知道你是为了利用她才收留的她……”
“住口！”忽然绝尘一声大喝打断了玖瑶的话。他的脸上漾着浓浓的不悦，看着玖瑶的眼也变得锋利了不少。
玖瑶吓得吐了吐舌头，不屑的哼了哼。心想原来绝尘的敏感区域在这里。看着绝尘的眼里又多了分兴趣。就是要这样，否则这个游戏该多无聊呢？
绝尘又看了眼床上安静躺着的沐雪，温柔的替她理了理额前的发丝。
“玉帝让我明日带你一同去一趟天庭。别忘了。”说完，便轻抚衣袖，抬脚走出了密室。
玖瑶在原地用手指指着自己，无奈的微微叹了口气，小声道，“真烦人。”
芷梦见绝尘走了，一直努力憋住的气息终于放松了下来。她沿着石壁缓缓地坐在冰冷的地面。眼神呆滞，内心是一片凄凉。
就算这一切自己早已猜到，但是听见绝尘亲口承认，心里还是忍不住的一阵酸痛。
他收留自己是因为太上老君的卦，就连他对自己的好，也是因为她的性子像沐雪……这一切一切，都是因为那躺在床上的女人，与她本身丝毫关系都没有。
她忽然就觉得很想笑。这难道不是一件很搞笑的事情么？小梦儿曾以为她只是没有绝尘的男女之爱，但是她拥有疼爱她、宠爱她的师傅……原来，她其实什么都没有。
泪水又频频打下，她忍不住便抱头轻声哭了起来。玖瑶在密室里还没有走，隐约听到了抽泣的声音。沿着声源寻去，却见一个熟悉的瘦小身影蹲坐在那里。
“芷梦？！”玖瑶轻呼。
芷梦眼含泪珠，抬头看向玖瑶，不知怎么，尴尬的笑了起来。
这一遭失忆，真的让她整个人都很混乱。理智上她总觉得这没什么好难过的，就比如现在，她觉得她蹲在这里哭是一件特别搞笑的事情。
她起身擦干泪，挠挠头，有些不知所措的面向玖瑶不知道该说什么，良久才冒出一句，“师母……”
见芷梦如此，玖瑶也忍不住笑了起来。“你怎么在这，什么时候回来的？”
“我刚回来，想过来再看看沐雪的病情。”说着，他们便一同往密室中央走。
“刚回来……那，刚才的话你都听到了？”玖瑶有些尴尬的看向芷梦。
芷梦点点头，并没有什么过多的表情。玖瑶有些抱歉的环住芷梦的手臂。
“梦儿妹妹，你不怪我之前没有跟你讲真话吧？”
“嗯？”一瞬间芷梦有些不明白她说的是什么，然后脑子里却忽然浮现出那日她告诉芷梦，其实是办法救沐雪的，但因为她的原因，绝尘延迟了救沐雪的时间。
现在想来，这个谎言她说的时候也不知是为她好还是另有目的。毕竟她一出灵山就遭到了攻击。那些杀手明显就是在山下埋伏已久，而且苏墨也知道她有危险。仔细推敲起来，这其中确实有不少猫腻。
“哦，没，没事，我怎么会怪你呢，想来你也是为我好吧。”芷梦努力让自己显得真诚，睁大眼睛笑着摇头。看向沐雪的目光却缩了缩。
“沐雪她……听你们刚才的对话，意思是你们有办法救沐雪？”连师傅都没有办法，难道他们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