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天之上,万神之地。
一声贯彻云霄的吼声在神殿中响起,将丝竹之乐都掩了去,只留一份胆颤。
“可恶!他们真是太猖狂了,太猖狂了。”寒落的咆哮声持久回荡在神殿中,他的一队精兵全军覆没的消息让他很愤怒。
“爱卿稍安勿躁。”厉尊不禁皱起了眉头。
“活该,谁叫他们擅自行动,你也该好好管教管教你的部下了。”神座旁的轻芜一副无所谓的悠然表情,随即便得到了咄咄逼来的强大法力作回应。
“厉轻芜,你就这么目无尊长么?”厉尊厉声道。
“真不知你是不是把自己卖身给魔界了,哼。”这边的寒落亦发话了,话中充满了挑衅。
“你说什么?”轻芜的法力在狂飙着,四目相对,似能看见从双方目中射出的电光正互击着。
“不可内乱啊!你们这不是在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么?”一直沉默着的日神炎木上前和解道。
“好,我大人不计小人过。你也不过是个小丫头而已。”寒落说着便收回了自己的法力。
“什么,你以为我会怕你吗?有本事我们来较量较量。”
“不知天高地厚的臭丫头,哼。”寒落别过头,不予理会。
“嗤……你这易怒,暴躁无常的男人,谁在你身旁待久了都会疯掉。这也难怪巫贞女王会弃你而去,巫沉月会与你断绝父子关系,如今看来倒是情有可原呐。”
“你找死!”暴怒的吼声撼摇着神殿,寒落的双眼红得吓人,直勾勾地盯着不以为然的轻芜,法力突而暴涨开来充斥着神殿,轻芜的话触到了他的痛处。
“你们闹够了没有?”厉尊忍无可忍大吼一句,众人只感觉一股更为强大的势压下,将二人的法力压制下去。“轻芜,你退下。”
“父……是。”厉轻芜碰上厉尊目光,心中一个咯噔,便不再多话,离开前还不忘狠狠地瞪了寒落一眼。
“寒落,吾调一些人马给你,以补空缺。切记,没有吾的允许,不得再擅自行动。”厉尊淡道。“你也该向炎木好好学习下了。”
“……是。”寒落僵硬地回答。
为缓解当下气氛,厉尊问道:“对了,寒落,最近怎么没有看到雪儿?那个可爱的小丫头平日里最喜欢来神殿玩耍了,怎么现在倒不见人影了?”
寒落不言,兀自在吹胡子瞪眼睛。
旁边炎木轻咳一声,“雪儿恐怕是到凡间找她哥哥巫沉月去了。”
“真是兄妹情深啊。”厉尊点头感叹。
寒落重重哼了一声,不多言语,告退一声,便匆匆退了出去。
大殿上,厉尊和炎木两两对望,皆是无奈摇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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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离上次发生异样已过了好些时日,紫焰仍心有余悸。
因着当时被紫色焰光吞噬,紫焰昏了过去,之后又发生了什么便不得而知。
只在醒来之后发觉琴心的脸色很不对劲,像是,害怕着什么。
紫焰觉得疑惑不解,她尝试过问琴心当时的状况,可琴心躲闪着就是不说。几次下来无果,紫焰也就没再问。
但在当时,紫色焰光发出的那瞬间,那油然而生的惊惧之感,至今仍绕在心里挥散不去。
紫焰摸了摸左臂上的那个印记,触感平整顺滑,带来肌肤最正常的温热。
自从那日过后,它不再异常,非常安分平静。可是那日,为何会突生异样?
紫焰握紧了手指,长叹一口气。起身,在庄园内闲走。
平静。是啊,这几日过得相当平静。
沉月一走,整个庄园仿佛少了什么,了无生气。
紫焰轻笑几声,不自觉摇头。
眼神四顾,看这园子,平日里丫鬟侍从来来往往,人气充足,其实与往常无异。
可她仍旧觉得庄园内了无生气,空寂得很。真是,不就走了一个人,怎么像是丢了魂。
琴心这会儿也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这几日琴心突然爱上了独处,常说一个人静静时,思绪也会更清晰。仿佛一夜之间多了许多心事。
不,以往也是有的,只不过被琴心隐藏得很好。她表面上悠然无谓,其实心里扛了很多事。只是不知怎的,近段时间,这些事压得她喘不过气,她需要自我缓解。
紫焰问琴心,她并不会透露任何,只会笑,然后说花儿真好看,树儿真好看,云好看,太阳也好看。
最近的一次,琴心低着头笑得有些惆怅地说,“我就是有点想家人了。”紫焰就此不再过问。
本应当互相照应的两人,这些日子过得更像形单影只。
对二人而言,倒也不以为然,都这么大个人了,懂得照顾自己的,又在这庄园里,能出什么事?
紫焰不担心琴心,她有分寸。
琴心也不担心紫焰,她这几日着实乖得很,静得很。
退一步想,就算紫焰真受不住了,闹出个什么动静,只要在这庄园内,琴心也能及时知晓。更别说,若是紫焰还想出这个庄园,必先受制于沉月的结界,结界若有事,动静会更大,所以,琴心不担忧。
但是。
紫焰在结界前停住脚步,看着手中的符石,寒雪伊给的符石。
琴心怎会想得到,紫焰有助力。
寒雪伊说,有这颗符石,可以自由出入结界,不会造成动静。
是真是假,紫焰不得而知。
站在门前,眼望上空的结界,她思绪繁杂。
在庄园内乖乖待了好几日,本应继续这样下去,乖乖的,等沉月回来。
可是……心中总有一丝不安和躁动,尤其在那日的异样之后。
再说,她为何要执意于等沉月呢?
苦笑。
本就不该等的。是罢。
手,轻轻覆上结界,意料之中的酥麻感。
她终究是要出去的。
手,继续往前,并没有被结界弹回。
渐渐的,竟真的穿透了结界。
紫焰暗喜,手中握紧了符石。
渐渐的,整个人,都穿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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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丰都城西。
隔绝了人烟的一片山林幽静之地,在不知何时出现了一处庄园,庄园外部被结界覆盖,寻常人断然不会发现此处。
这,便是烬天的驻地。
庄园内。
圣女庾水浓妆艳抹,身穿大红衣裙,香肩细腰尽露,在这深秋寒凉之际,她也不觉冷意。
走出撩香阁,庾水在园内漫无目的地转悠,大红之色在这山水天地之间犹显刺眼。时走时停,也见她时而皱眉郁郁,时而握拳愤愤。
距上次烬天命她寻找紫焰开始,已过了些时日,纵使她万般不情愿,也得强迫自己每日去往临丰都查究。
难得离开城堡,离开那日复一日空寂乏味的圣阁,得以跟随在烬天身边,本想借此机会与他亲近,顺便还可在凡间游玩一番,哪知玩没玩上,与烬天还亲近不得。
就是因为这个任务,浪费她太多时间,叫她怎么不恼?
其实庾水明白,烬天留她在身边的目的只因她拥有的圣女之灵可为他助力,其余时间巴不得对她眼不见为净。
给她任务只是将她支开而已。她明白,可她会怪他吗?不,她不会怪他,她只会迁怒到紫焰身上。
接受任务也无不可,为了烬天,为了魔界,劳心劳力也甘愿,可偏偏,对方是紫焰。
一想到她,胸口的妒火就熊熊燃烧,烧到双眼瞬间血红,血色的纹路爬满双颊,发丝无风自舞,好似要燃烧殆尽。
话说回来。
奇怪的是,几日下来她将临丰都的每个角落都查遍了,却丝毫未察觉到紫焰的气息,甚至连琴心的气息都没有。
她每日向烬天汇报情况时,烬天只是以极其淡然的语气叫她继续寻下去,这只叫她心中的怒火和怨气愈加旺盛!
就是为了那个贱人,竟使得她日日如此奔波劳苦,怎叫她不气?
沉溺于自己的怨恨之中,庾水不知不觉来到一处长廊,长廊尽头的一张石桌前,烬天长发紫袍,手执墨笔,正在聚精会神作画。
庾水暗喜,瞬间将怒容变换成娇媚的面色,悄然上前,欲一看究竟。
闻得香气撩人,烬天皱起眉头,抬头便见庾水,他轻勾嘴角,不做任何言语,继续低头作画。
那画上画的,分明就是紫焰!
庾水双手颤抖,眼瞳缩紧,妒意直袭心房。
再看他沉静的面色,他不言语,那她也不能多话。他不喜欢女子太鼓噪,她知晓,所以索性就赖在这里,不言不语,那也不走了。
不多时。
“今日怎还在这里?交给你的任务至今未成,叫我颇为失望。”烬天蓦然抬眼盯着庾水,淡淡而言,幽紫之眸极致深邃,似要吞尽一切。
还有,暗涌的威胁。
庾水一个凛意,只道一声“就去。”便转身离开。
烬天盯着庾水的背影渐行渐远,直至消失,他眼中寒光一闪,只是瞬间便没了下去。
他低头换笔换色,紫焰的画像就快完成,只差最后数笔。
他盯着画上人儿的莞尔笑颜,心头一阵跳动,抬手轻抚她的脸,却不想打翻了一碟红色颜料,那色泽瞬间弥漫了画上人儿的胸前,竟像洒血!
烬天放下画笔,紧凝这幅染血之画,皱眉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