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紫焰来了!”
庾水急急从阁中飞掠出,一眼瞧见靠在外边石墙上的步九岚,厉问道。
步九岚先是睁开一只眼瞄了瞄她,又闭上,不耐烦道:“是又如何?”
庾水不多言,飞身就走,被步九岚一箭拦下。
庾水往后急退两步,才险险躲过此箭,一回头,满面怒容。
“你可知伤了魔族圣女,代价是如何?”
步九岚无所谓地勾唇一笑。
“圣女大人,你这么急着要去哪里?去找紫焰?”一声嗤笑,“紫焰现在十有八九是在吾王那里,你就这样冒冒失失过去,能如何?也不动动脑子。”
“哟。”
庾水扭着腰身,缓步靠近步九岚,整张面孔逼近步九岚视线,那么近的距离,呵气低语,一字一句:
“对,就属你脑子灵光,灵光到,能白白让心上人落在他人怀中,而无动于衷。”
步九岚双瞳缩紧。
挥起手掌,直要甩庾水一巴掌。
被庾水快准地捏住了手腕。
“看看你,不也是沉不住气。啧,如此假装清高,摆给谁看呢?你的心思,以为我看不明?”
庾水整张媚笑着的面孔,宛若吐着信子的毒蛇。
她对着步九岚的耳边吹出一口气,声音媚又低。
“是否要我来向你讨教一下,如何做到内心焦急不安,可表面依旧云淡风轻?”
“啪——”
脆生生一声响。
步九岚的另一只手掌,狠狠掴在庾水的脸颊上。
……
旧衣被撕得碎裂,紫焰换一身新衣从房内挪步而出,眼神只管盯着自己的脚尖。
烬天就在厅里。
听得珠帘响动,他的视线落过来,只见她踌躇模样。
他静了几秒,起身过去,将她拉扯过来。
紫焰的视线依旧往下。
“焰儿这是做什么?都不敢看我了么?”
烬天觉得好笑,他伸手挑起她的下巴,使她抬头面对他。
视线相对,紫焰的眼神有闪躲,有怯意,更多的是窘迫。
烬天的指腹轻触她的眼眶。
“看你,眼睛肿成什么样了。”
紫焰眨巴眨巴双眼。
烬天轻轻一吻落在她的额上,温声道:“好了。”
紫焰轻轻点头,伸手扯上他的袖口。
二人之间静默,静得能听见细细的呼吸声。
“焰儿,你先前问我,是否有瞒你什么。”烬天突然这样说道。
听到这话,紫焰心口生出紧张,在一下下绞。
“我现在便告诉你,焰儿,我确实,瞒了你一些事。”
不知将这话说出口,烬天暗暗下了多大的决心。
“可还记得,你曾问我,常出现在你噩梦中的那个女子,是谁。”
紫焰心口怦怦响,紧张到要窒息。
“当时我哄骗了你,现在,我要告诉你,她是存在的,曾经存在的。”
说这话的时候,烬天的内心亦是饱含挣扎,在面上仍要显得波澜不惊。
“她的名字,叫靡芜。”他说。
听到这话,紫焰蓦然睁大双眼凝着他,混沌的世界似乎砸下一击重雷,轰隆响。
靡芜,靡芜,对,没错,她是叫靡芜。
烬天伸手轻抚她的面容。
“想必她在梦中也告诉你了罢?焰儿,她叫靡芜,她……是你的姐姐。”
姐姐……
紫焰的双眼忽然湿气满满。
姐姐……
原来她,也是有亲人的啊。
“烬天,还有什么,你告诉我。她呢,靡芜呢?在哪里?”
烬天有一瞬没有说话,而后,缓缓启齿:“她死了。”
死了……
这一瞬的失落,来得竟无比巨大。
“焰儿,可曾记得,我跟你说过,你之前失去的记忆,是因为坠崖。”
烬天说的如是冷静。
“坠崖,这话不假,她,靡芜,当时与你一同坠崖。可惜,怪我,我救着了你,却没救到她。”
说着,烬天闭上了眼,双眼颤动,似在回忆痛苦。
“真,真的吗?”她看着自己的双手,“为何会坠崖,为何……”
“追杀。”他吐出二字,而后坚定,“一场追杀。”
一个谎言下去,就需要更多谎言来圆。早在那一步开始,他就没有退路。
“魔界中种族颇多,你二人所在的那一种族向来内斗不止,你二人又是皇室中人,被党争所害,以至于落得这步田地。”
“那我的家人们呢……”
“都在那场追杀中,死去了。”
紫焰不再言语。
梦中的黑暗,火光,血腥,拆解下来,与烬天所言相差不大,想来他说的是实话,这就是真相吗?
捏了捏手。
“好的,我知道了。谢谢你,烬天,谢谢你肯告诉我真相。”
“这都是不堪回首的过往,我不希望你沉沦在此无可自拔。”烬天拥住她,“现在都好了,现在都好了,有我在,你不用再害怕。”
“嗯。”紫焰紧紧埋在他的胸口。
原来这就是知道真相后的心情吗?
这就是噩梦掩盖之下,自己苦苦寻觅的真相吗?
明明是真相,可为何让内心愈加彷徨。
为何总有一丝难以释怀的酸楚?
烬天近距离凝望紫焰的双眼,“带你出去走走可好?”
说罢,牵起她的手。
“那巫沉月呢?”
她突然的声音,让二人轻响的脚步戛然而止。
……
外头正值午时,初冬里阳光稀薄。
烬天的庄园处在深林之中,比起城里,这处更是冷些,只一丝轻风拂过,就能感受到肌肤上刺痛的寒意。
“巫沉月啊。”烬天低声喃喃。
紫焰松开他的衣袖,向后退离两步。
“那琴心呢?”她再问。
他却不再言语。
“烬天……”紫焰的眼底交织着复杂。
“不瞒你说,我在第一次见到琴心和沉月的时候,心口徒生的感觉无法言喻,就像,就像……”
紫焰揪紧自己的衣襟。
“被针一下下扎在心上,很难受,很伤痛,但又有,些许欣喜……”
“焰儿。”
烬天抓住她的手臂,制止她继续说下去。
紫衣扯着他的手臂,仰望的面孔是凄楚。
“求你,烬天,让我说完好吗,我把这一切,把这一切都向你坦白,就如同你向我坦白那般。”
烬天才明白,谎言,终究是谎言,谎言造成的伤害,终究是实实在在的。他的谎,他自己来承受。
抓住她的手,在挣扎着。
她继续说:
“这次远行,到这里,寻圣幽雪,寻到玄月山庄,再见到琴心,见到沉月,每日就如同穿插在现实与梦境中。”
“心里总有一丝情意在撕扯着我,尤其面对巫沉月,我彷徨得紧。”
烬天的手指收紧。
“在玄月山庄内的这段时间,我想方设法要夺取圣幽雪,我一心要完成任务,好回到城堡,好与你相聚,不再分离。真的,我心念的都是你,烬天……然而……”
“烬天,我知你在担忧什么,连我自己都在对自己担忧,巫沉月……”
“巫沉月就像是蛰伏潜行的毒蝎,就像蛊惑身心的毒药,轻易让人上瘾,我……”
“烬天,我……”
紫焰失了魂似的凝着自己的双掌,那颤动的幅度,要迷了她的眼。
烬天拥住她,紧拥住。
“焰儿,不要说了,焰儿。”
他怕,他生怕她说出那个最不可抵挡的结果,他仿佛已经听到了心脏在撕裂的声音。
紫焰呆若断了线的木偶,松散地伏在他的怀中。
这般相拥,在萧瑟的冷风中,倍显温情,又凄惶。
“烬天,我爱你。”
紫焰的声音轻幽。
“我爱你。”
【 外头正值午时,初冬里阳光稀薄。
烬天的庄园处在深林之中,比起城里,这处更是冷些,只一丝轻风拂过,就能感受到肌肤上刺痛的寒意。
“巫沉月啊。”烬天低声喃喃。
紫焰松开他的衣袖,向后退离两步。
“那琴心呢?”她再问。
他却不再言语。
“烬天……”紫焰的眼底交织着复杂。
“不瞒你说,我在第一次见到琴心和沉月的时候,心口徒生的感觉无法言喻,就像,就像……”
紫焰揪紧自己的衣襟。
“被针一下下扎在心上,很难受,很伤痛,但又有,些许欣喜……”
“焰儿。”
烬天抓住她的手臂,制止她继续说下去。
紫衣扯着他的手臂,仰望的面孔是凄楚。
“求你,烬天,让我说完好吗,我把这一切,把这一切都向你坦白,就如同你向我坦白那般。”
烬天才明白,谎言,终究是谎言,谎言造成的伤害,终究是实实在在的。他的谎,他自己来承受。
抓住她的手,在挣扎着。
她继续说:
“这次远行,到这里,寻圣幽雪,寻到玄月山庄,再见到琴心,见到沉月,每日就如同穿插在现实与梦境中。”
“心里总有一丝情意在撕扯着我,尤其面对巫沉月,我彷徨得紧。”
烬天的手指收紧。
“在玄月山庄内的这段时间,我想方设法要夺取圣幽雪,我一心要完成任务,好回到城堡,好与你相聚,不再分离。真的,我心念的都是你,烬天……然而……”
“烬天,我知你在担忧什么,连我自己都在对自己担忧,巫沉月……”
“巫沉月就像是蛰伏潜行的毒蝎,就像蛊惑身心的毒药,轻易让人上瘾,我……”
“烬天,我……”
紫焰失了魂似的凝着自己的双掌,那颤动的幅度,要迷了她的眼。
烬天拥住她,紧拥住。
“焰儿,不要说了,焰儿。”
他怕,他生怕她说出那个最不可抵挡的结果,他仿佛已经听到了心脏在撕裂的声音。
紫焰呆若断了线的木偶,松散地伏在他的怀中。
这般相拥,在萧瑟的冷风中,倍显温情,又凄惶。
“烬天,我爱你。”
紫焰的声音轻幽。
“我爱你。”】
她的手指紧抓他后背的衣袍。
“这份爱意,早已种植在骨髓,由爱生出血液,流淌在全身上下,支撑着我的生命,你早已是融入我生命中的一部分,最重要的那部分,无法分离的,烬天。”
“所以,我相信,对巫沉月,仅是一份好奇,由好奇生出的萌动,生出的迷恋,生出的醉梦,醉梦总会清醒,哪里能比得过你在我生命中的分量。”
紫焰闭眼,在烬天温暖的怀抱中闭眼,眼前却闪过沉月身影,翻飞的衣袍,飘飞的银发,柔情包容的笑颜。
“那只是错觉。”她低声喃喃,不知说给他听还是说给自己听,她句句重复着,“那只是错觉。”
“我又何尝不是?焰儿。”
烬天拥紧了她,垂首埋在她的颈间,紧闭的双眼在为心中伤痛遮掩。
“你是点亮了我晦暗世界的第一人,也是唯一一人。你是贯穿我一生的宿命,焰儿,你早已融进我的生命,不舍离,不能离,会致命。你是我的唯一,焰儿,我的心便只有这么大,只住得下你一人。我的气量不足,我只想将你独有,我亦希望我能是你的唯一。”
“巫沉月他只是路人,只是过客,焰儿,我信你,我信你,你也要像我信你一样信我好吗?你要信我,我不会伤你,不会害你,我爱你胜过爱我自己。”
他的深情诉说,让她徒有心伤。
紫焰轻轻捧起烬天的脸庞,轻轻咬上他的嘴唇。
“我信你。”
……
远处的假山后,步九岚背靠冰冷的石壁,神情颓然。
方才他们的话语,全被她听了去。
她紧咬自己的手背,透过逐渐弥漫在口腔的血腥味,才不至于让自己的情绪落于崩溃。
曾经,步九岚只明白,他爱紫焰,他宠她,他惯她,他能为她做许多事,也能为她忤逆许多事。
曾经,步九岚天真地认为,大家都是少不更事,只要时间在流动,终有一天他会腻,会厌倦。
尤其这期间,还有十年漫长炼魂谷中的生死不闻。
她是真真满怀希望,满怀憧憬着。
直到现今,她忽而明白,时间的流动带来的不是厌倦,而是更入身心的深刻。
烬天对紫焰是爱,又不仅仅是爱,这是她用尽一生光景都无法到达的彼岸,无法跨越的鸿沟。
她终于明白。
再次回望一眼烬天和紫焰拥吻的景象,步九岚满含晶莹的双眼容下满世界的朦光,下一瞬,她的身影化作清风消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