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开始有些同情慕愠铮,尽管愠铮机关算尽,在这个危机四伏的国度没有亲人没有朋友,甚至永远只能作为一颗棋子活着,还是躲不掉苏墨景的阴影。她慕云铮比她幸运多了,至少她有疼她的哥哥,痴心一片的苏墨景。
苏墨景毫不犹豫地上了车辇,慕云铮跟在身后一同上车,随着苏墨景一声优雅的“启程——”想起,马蹄声齐齐响起,车队开始渐行,慕云铮的车辇也徐徐开去,苏墨景优雅地挑起车帘,几番回首迎视,车后是慕愠铮不停步的紧随不舍。
“皇后,回去吧!回去吧!”
“皇上,臣妾会一直等你回来。您放心,臣妾定会打理好宫里宫外,不出一点差错。”闻声,已见慕愠铮泪意绵绵,一双灼热的眼睛通红通红。
若说苏墨景演戏只为给林冕看,那么慕愠铮演戏又是给谁看呢?
倘若慕愠铮爱林冕,她是断然不会这样做,甚至出行之时,连正眼都没瞧过他。
除非……她是真的爱苏墨景!
而苏墨景一直都在利用她。
一个女人能机关算计,变得心机深沉,背叛养育自己十多年的养父母,无非就是因为一个“情”字嘛!
慕云铮顿悟,却因真相震撼不已。
所以说,一切只不过是林冕一厢情愿。林冕如此喜爱红色的衣裳,而且还把红色穿出诡异的味道,答案也许就在这里。
茫茫人海中,尤其是在苏墨景身边的他是如此的黯然失色,唯有穿起红艳的衣裳才能吸引人的瞩目,甚至还盖过苏墨景的风头,吸引到慕愠铮的注意力,又或许,慕愠铮从来都没有正眼瞧过他,所以爱得极深的他才敢忤逆帝意,盖过皇帝的风头。
队伍行走三个时辰,便弃了车辇,改行水路,慕愠铮作为贴身婢女自然是陪同苏墨景一同登上龙船,龙船外面是纯金打造的金碧辉煌,夏旗迎着海风飘扬,声势浩大,壮举空前绝后,龙船与其余船只都用锁链紧紧相连在一起,以显国威。
慕愠铮望着渐远的陆地,沉重的眼眸目不转睛地望着前方,海风迎面吹来,远远便掀起一片狂潮,而慕云铮的心情就犹如这海浪一样,在不明原因地翻滚着,真正的原因连她自己都不清楚,她究竟是为何而翻滚,又是为谁而翻滚?
“云铮,在看什么呢?你怎么一个下午都不理朕?”
慕云铮瞪了他一眼。
“难道你生气了?是因为朕这样对皇后么?”苏墨景露出一抹笑意。
……慕云铮眼眸沉重,仿佛有了片刻的朦胧。
“朕说过,待朕一统天下之时,希望有你慕云铮在身后陪伴着。只要你愿意,你的位置永远不会变。”
慕云铮心中浪潮更猛,她狠甩袖子置气道:“我才懒得生你的气,我去找我哥。”
苏墨景看着赌气的她转身离去,瘦小的身躯迎着巨大的海风穿过甲板,朝另外一艘船走去,远远望去如同一个精灵,他嘴角轻轻上扬,缓缓流出一抹笑意。
这是他日思夜想多少个日夜想要得到的结局啊!
与龙船不同的压抑气氛相反,慕云轩所在的船只显得轻松许多。
“呵……你们两个为爱而狂的人呐,能不能别那么多愁善感。”调侃的是哥哥慕云轩。
“谁为爱而狂了?”慕云铮掀起帷幔,轻快地走进去。迎面袭来时一阵浓浓的酒香,扶君公子与林冕正相对而坐。
“云铮,你怎么来了?”
三人起身,正要上前行礼。
慕云铮古灵精怪一笑,“嘘……皇上没有跟来。”
三人顿悟,复又坐下,慕云铮一个屁股坐在扶君公子身边,笑得诡异十分,“两个为爱而狂的人是谁啊?”她指了指林冕,复又指着扶君公子,“林冕我是知道的,但是扶君公子你……我就不知道了。”
“你当然不知道!”
林冕抬眸略略一笑,不知是讥讽还是苦笑,脸上的映红开花,迷离而沉醉,倒是身边的扶君公子,眼神虽是迷茫,脸色却依然白皙如雪,俊美无神,只是这美……美得有些不自然。
慕云铮忍不住去捏了一下他的脸颊,看看究竟是不是真的?
慕云轩神色一凛,抓起筷子给她脑袋瓜子砸过去,“你干什么呢?未出阁的女儿家怎能如此无礼。”
慕云铮捂着头盖骨嗷嗷大叫,“哥哥,你干什么呢?”
引得其余两人频频发笑,“哈哈……你哥在教训你呢!”
“你忘了皇上对你情有独钟,万一这动作传到他耳朵里,你是想害死扶君公子是不是?”
慕云铮不服气地撇撇嘴唇,不过想想的确是那么一回事。
“扶君公子这么聪明,死不了的。”彼时,她想起扶君公子起初为她诊脉时,被苏墨景吓得脸面直抽的样子,忍不住发笑。
“我死不了不是因为我聪明,是因为我命大。”扶君公子望着她冷笑,从袖子里掏出一直长萧,凑近嘴边。一曲缠绵悱恻的思念无期油然响起,伴着海浪袭来的声响,吹出相见无期的凄美感。
一曲毕,三人连连拍手叫好。
“我练了十四年,却从未为心爱的人吹过这首曲子。”
慕云铮眉头紧缩,心头某个地方微微颤动,吹了十四年,爱了那位女子十四年,为何他与苏墨景的处境如此相似呢?
“这是一首大夏的曲子,而你却是西朗人,莫不是……你心爱之人是这大夏之人?”
扶君公子望着她苦笑,那双通红的眼睛分外妖娆。
“是啊,她是大夏的人,只可惜我并不知道她会不会喜欢这首曲子。”
“那你为什么不吹给她听呢?”慕云铮好奇地问。
“我不敢!”
林冕却已低头,为自己倒了一碗酒,苦笑,“他跟我一样,若是让人发现他们相爱,就会给那女子带来灾难。”
慕云铮蓦然醒悟,发出一声来自内心的感慨,“你们真惨!”
林冕爱上了当今的皇后,那么扶君公子爱上谁呢?究竟是一个怎样的女子俘虏扶君公子这颗不食人间烟火的心呢?
“你这是在幸灾乐祸呢还是幸灾乐祸呢?”扶君公子怒瞪,抓起筷子正要给她敲一个脑袋瓜子。
慕云铮马上用手捂住脑袋,“别打头!”
“哈哈哈……”三人纷纷调侃说笑,“我才不敢打你,你可是有哥哥的人!”
苏墨景站在龙船之上,迎着四面八方闯入的海风,听着另一只船上传来的朗朗笑声,不由得心中暗喜,嘴角微微上扬,他究竟是有多久没有听过她如此真切的笑声了,于是直到深夜都没有去打扰他们,独自承受海上黑夜的孤独。
他知道,身为帝王,这辈子永远都是孤独的,即便心爱的人陪着,但那种快乐却是不同于平民百姓的快乐。
他想起自己无数个日夜里想念着她的欢笑,期盼着她回心转意,哪怕是对自己凶一点都无所谓,只可惜他取代不了太子,那位被他亲手杀害的皇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