驿站坐立于皇城集市中心,虽人多繁杂,却守卫深严,襄国和大夏派来的护卫围了一层又一层,并不担心任何安全问题。
王妃以死谢罪的消息传遍了襄国皇城大街小巷,作为丈夫的曾景桓却显得异常冷静,一路护送大夏队伍行至驿站才下马请罪,“还请夏帝恕罪,本王的王妃一事大家都知道了,如今需要回去处理一下,今日就不能陪诸位吧。”
苏墨景笑得快畅,“既然是王爷的家事,孤作为外人也不好说什么,王爷请自便吧。”
“谢夏帝!”曾景桓走的时候,眼睛一直红肿得厉害,慕云铮偷偷抬起眸,能看见他眼里翻滚的涌浪,眸子里散发的恨意惊天动地,不知恨意从何而来。
“襄国王爷的王妃竟然是前朝三公主?这事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苏墨景望着他远去的背影,阴冷阴冷地勾起嘴角。
“这下,襄帝儿媳在众目睽睽之下跳城墙,并且在临死前还说出这么一番话,恐怕襄帝日后更难服众了。”林冕一手负后,一手持扇,意味深长地笑道。
“襄帝不过刚刚平定四海,又被王妃这么一闹,恐怕日后又是一番暗潮汹涌。”扶君公子道。
“那么朕,就在这里帮他平定四海。”苏墨景脸色一阴,狂妄傲然。
平定四海,统一天下霸业便是苏墨景势不可挡的野心抱负,想来他在来此之前,已经想好了一举灭襄的对策,只等时机成熟,便可发动战争。
慕云铮瞪了他一眼,苏墨景轻咳一声,稍微正色,也就不敢说什么了。
“我想去送送那位王妃!”慕云铮双目有神,凝视他。
“郡主,你现在的身份是婢女,前去看望逝去的王妃,恐怕不妥。”慕云轩略作思索,眉头紧缩。
作为大夏皇帝的婢女,与王妃毫无关系,因一面之缘,慕云铮又凭什么去看望她呢?身份地位都于理不合。
可那明明是一位与自己命运经历有着大同小异的女子。
即便出于同情,也于理不合。
她暗自垂目,双眸已蒙上一阵失落,“可我就是想去看看她,她很可怜。”
苏墨景布满笑容的脸上微微一僵,仿佛想到些什么,道,“倘若真的想去,倒也不是完全没有办法。”
慕云铮猛然抬头,神色微动。
苏墨景握紧她的手,神色略沉,满眼都是认真深情,“襄国王妃忽然暴毙,朕身为一国之君不好去看望,派女婢云铮前去替朕慰问王爷。”
她轻颤,好一阵惊愕,领悟后的喜悦劈头盖脸袭来。
“真的吗?”
他阖目,宠溺地笑了笑点头。
“想必王府如今已乱成一团,三日后,你再领着朕的旨意去吧。”
慕云铮算了算日子,三日后正好是举行国宴当日,作为婢女,她不用出席国宴,所以这对她来说并没有多大关系。
襄国国宴日渐临近,王妃秘不发丧。
王妃一事已闹得满城风雨,曾景桓一连三日未曾出现,但好在曾景桓走后派了凌穆来驿站打理一切。
这三日内,宫中大宴小宴开始,宫中陆陆续续派人来请,慕云铮作为婢女,陪同大夏队伍一同前往皇宫,因不能入席,只能在外面站着等候。进入皇宫进过两重门,一重朱雀门乃进入皇宫的大门,另一重凤欣门,乃是通向皇宫内院以致后宫的必经之门。每当他们在参加宴会时,慕云铮与凌穆领着众位侍从便在凤欣门等候。
夜幕降临,皇宫内院灯火通明,喧闹如市。
她站在这里已足足站了三个时辰,脚跟酸痛,连连犯困,仍不见宴会结束。
“凌将军,平时的宴会会举行到何时啊?”
凌穆恭恭敬敬,青衣在黑夜中犹如一点亮,他望着宫廷内院凝神道:“一般是举行到下午的,但今天不知怎的……若云铮姑娘觉得累了,便到一旁休息下吧。若是有人来的话,末将就提醒你。”
慕云铮听得这话,心里头一阵感动。
“那就有劳将军了。”
慕云铮腰酸背痛,她正了正身子,一拐一拐地走到墙角,一个劲蹲在地上,把背靠在墙上,卸下一身沉重。
她蹲下没多久,远远便闻见一阵马蹄声疾驰而来,自远到近,声音越是响彻。慕云铮全身一阵激灵,马上跳起来。
“是谁在骑马,为何皇宫之内会有人骑马呢?”慕云铮狐疑地忘了凌穆一眼。
“云铮姑娘有所不知,长公主酷爱骑马,皇上极度宠爱长公主……”
凌穆的话尚未说完,已闻得一阵马蹄声犹在耳畔回荡,他忙闭上嘴巴。
“皇宫之内,是何人在此挡道?如此不知好歹,竟然敢挡本公主的去路。”
慕云铮偷偷望了一眼凤欣门,正与大夏的队伍靠边相挨着,完全跟挡道不搭边。
“吁……”一声清脆的女子长嚎,逼停马儿长跑。
“末将参见公主!”随着凌穆一声朝拜,众侍卫纷纷跟着行礼叩拜,慕云铮也不例外。
长公主一身红色麾衣,鲜艳妖媚,长鞭在手,飞扬跋扈之色高高俯视着众人,大声斥骂,“凌将军,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敢带人在凤欣门挡住本公主的去路。”
凌穆一向待人和气,话语中竟然也听得有几分凝重,他拱手道:“回禀公主,此乃大夏前来参加国宴的队伍,臣领命护送夏帝前来,特意在此等候。”
“夏帝?”长公主微微思虑,忽然露出一丝嘲讽,“夏帝又如何,既然在我襄国国土之上,那便始终是客,岂有客当家作主,在凤欣门等候之说。凤欣门备撵是父皇九五至尊的礼仪,你作为襄国的将军,难道你也不懂礼仪吗?”
好骄横的脾气!
好一个骄横的公主。
慕云铮轻扬脑袋,一眼欲穿马上之人,却躲不过长公主锋利的眼睛。
“大胆婢女,竟敢直视本公主?”
慕云铮神色震惊,心中隐隐泛起不安。
凌穆眼眸惊慌,忙下跪请罪:“请公主恕罪,这位姑娘是夏帝贴身婢女,进宫一时尚不知晓襄国的礼仪。”凌说罢,偷偷递了个眼色给慕云铮,示意她求饶,见她毫无动静,不禁伸手拉了她一把。
慕云铮冷眸一扫,推开他的手,光明正大地扬起脸,轻笑道,“久闻长公主美艳天下,奴婢心中景仰已久,不曾想公主却不让人直视,莫不是怕这张脸蛋震撼到奴婢?”
长公主忽而一喜,尚未听出慕云铮的言外之意,高傲地扬起下巴,粉嫩的脸娇艳一红,“哼……本公主的美貌岂是你等可以随意议论,即便是震撼也由不得你来震撼?”
气氛皆是一阵长欢,侍从纷纷抿嘴偷笑。
长公主莫名其妙地盯着众人,眉头一皱,怒道:“大胆,你竟然讽刺本公主?”
慕云铮心情大好,恭恭敬敬地跪下,“奴婢不敢,奴婢如此仰慕公主,岂会讽刺您?”
长公主恼羞成怒,扬起手中的马鞭狠狠朝慕云铮一挥。
慕云铮眼中一凝,竟忘了闪躲。
“嘶——”不知是谁的衣裳破裂,不知是谁一阵抽气。
慕云铮蓦然抬头,只见眼前的身影身姿卓越,青丝高高竖起,俊美无俦,他一手抓住长公主的长鞭,另一只手直垂下,衣裳破裂,鲜血直流,把慕云铮护在身后。
“大胆,谁竟然行刺大夏皇帝?”凤欣门后,是林冕一声大吼,震慑四方。
“皇上——”慕云铮大惊,几乎与林冕的声音同时响起,她正要上前,苏墨景抬手一挥,示意她退下。
陆陆续续从凤欣门传出繁乱的脚步声,步伐沉重急促,是扶君公子与慕云轩领着侍卫相继接踵而来。紧接着灯火亮起,凤欣门前沾满了人。
长公主眉头一皱,直盯着苏墨景怒道,“放开本公主!”
苏墨景调笑道:“难道这位娇蛮的姑娘便是襄国的长公主?真是让孤大开眼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