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荷!”天铃立刻伸出一只手去将她拉住,另一只手早已在风起时便抽出长剑,将其深深插入地下稳住身体。天铃抬起头,这才惊觉,原来这并不是什么甬道深处吹来的大风,而是外面那团阴犀,正在像方才吸食尸体那样想要将甬道里的两个人全部吞噬!
冰荷整个人已经在甬道之外,天铃很想一把把她拉上来,但冰荷身后那橙眼的吸力实在太强,双方就这么僵持着,一个不松手,一个不松口。
然而,冰荷此刻的表情却波澜不惊,没有过多的惊慌,反而凄然一笑,道:“果然,在天铃心里,最重要的还是任务啊。”
“……”天铃似被人抽了一鞭子似的,瞪大眼睛看着她,一时说不出话。
“看来,天铃你真的很适合在轩辕府里做事呢。”冰荷笑笑。“像我这样,无论训练了多久都还是有七情六欲的人,真的很不适合这个地方。”
“别说了。”天铃道。“我不会让你死的。”
冰荷只是看着他,微微笑着,并没有对他的话做出回应。
“冰荷……我……”天铃深深地看着她,“我喜欢你,可是……”
“是”字一说完,原本还在笑着的女子,瞬间流下泪来,看他的眼神充满悲悯。“你走吧。”说罢,冰荷另一只手迅速凌空一划,一簇火苗燃烧在天铃拉着自己的那只手上,甚至天铃都来不及反应,手已经吃痛松开了。
“为什么,我喜欢的人偏偏是你。”
冰荷最后一句话如一个炸弹,瞬间在天铃脑中炸开,他拼了命想要去拉,手却抓了个空。那个女子宛若一只折翼的蝶,无力地飘摇在风中,渐渐地,融入那个巨大的光球之中,一点点被吞噬,一点点消失在天铃眼前。
“冰……荷……”天铃愣在原地,他整个人仿佛突然被定在那儿了一般,愕然瞪着双眼,空洞地望着她消失的方向,刹那间,便有温热的液体从他睁大的双眼中流出——这是他第一次流泪,然而现在,他所处于的这个状态,让他已经不知道自己在流泪了。
“天铃!”身后突然传来卫末焦急的声音,卫末方才已经找到了出口,但他怎么想都觉得不放心,所幸距离不太远,他赶紧返回来察看情况,他一回来便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这个洞穴已经慢慢在坍塌,不能再多待了,卫末咬咬牙,将扔在原地发呆的天铃强行拖了出去。
就在他们出去的那一瞬间,整个洞穴完全坍塌,倒下的山石完全封住了出口。这下,这万人坑,怕是真的只进不出了。
涅槃山古墓树屋内,怪异的乐曲戛然而止。吹奏乐曲的女子似要发泄不满一般,将笛子一丢,冷冷看着眼前的白衣男子。
男子指尖的黑烟也渐渐变淡直至消失。古墓又恢复了往常的幽静。男子收回双手,缓了缓,如释重负般叹了口气。
“贺公子,可还满意?”女子开口问道。
“多谢你的蛊。”贺千雪打开折扇,摇了起来。“若不是你的蛊,我还真不知道如何用橙眼操纵阴犀。”
“漂亮话不用多说了,”成碧挥挥手。“我要的东西呢?”
贺千雪的脸色突然沉了下来,从怀中掏出一只白色的小瓶子,轻轻一抛,女子伸手便接住了。
“终于拿到狐妖的血了。”成碧打开看了看,表示非常满意。
“交易完成了,已经没有你的事了。”贺千雪冷冷道。
“我真不明白。”成碧看着瓶中殷红的血液,又看了看眼前的白衣公子。“半妖的血可是很珍贵的,你为了那个人竟然能做到这个地步,她有那么好么?”
“这不关你的事。”贺千雪道。“你要的我也已经给了,别再来烦我。”
“哼。”见贺千雪冷眼相对,成碧也不自讨没趣,待她再一抬头,贺千雪已经消失在房中。
涅槃树下,正倚着一个白衣男子,正拿着一片飘落的红叶反复把玩,衣上狂乱如中陆草书的光纹让他看上去高贵不凡,似这山中的精灵一般出尘。
“嗯?”男子突然听见从树林深处传来一阵异声,眉头微蹙,手中的红叶被用力投射了出去。
“嗖!”一声,红叶迅速没入林中,再没了声息。
“啧啧……”片刻,从林中传出一个声音,随之而来的便是一阵渐行渐近的脚步声。
“南渊大人好狠的功夫。”贺千雪摇着扇子缓缓走了过来,“若不是贺某反应快,此刻便不能站在这儿了。”
“少废话。”南渊冷冷道。“东西。”
贺千雪从怀中掏出一只锦囊,丢到南渊手上:“橙眼就在里面,由于橙眼主饕餮,比较凶残,我费了好大劲才将它封印起来,但这封印并不结实,还得靠你的八锁罩。”
“哼。”南渊冷哼一声,“你是如何能得到橙眼的?”
“不瞒你说,我本没有想到橙眼会附在那个叫金裙的女人身上,我看轩辕府的那帮家伙太碍事了,便托我在凰族的一个朋友将他们全部做掉了。你寻找蝶眼的最大对手已经除去,橙眼也已交到你的手上,紫眼也已在你的控制范围之内,接下来就……”
“究竟,”突然,南渊冷冷打断他的话,“你这么帮我,为的是什么?”
贺千雪愣了一下,随即笑道:“我说了,我自有我的利益。你不需要知道,也莫要逼我。”
“……”见他如此,南渊也不再多问什么,尽管他还是很怀疑,但他已不想再去纠结那么多事了。他小心将那锦囊收好,纵身一跃,便如一阵风般消失在林中。
轩辕轿内,天铃坐在一边,出神地望着轿窗外的景物,他的目光投向很远的地方,脸上的表情平静得很,却更显得他心事重重。
“快到府里了。”卫末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这次我们损失了这么多人,还空手而归,待会儿要向老大好好解释才行。”
“嗯。”天铃看都没有看他一眼,双眼仍然专注地看着窗外。
卫末见他反应冷淡,也不好再说什么。这一路上,他们看到了同僚的尸体 ,死状惨烈。天铃整个人一直处于呆滞的状态,卫末只得将他放在一边,自己亲手将路上看到的同僚的尸体全部一具具掩埋。叶国声名显赫的轩辕府,如今竟为了一个小小的蝶眼被弄得这般狼狈,果真叶国要走到头了么?
“卫末,我问你。”良久,天铃才缓缓说出一句话,他的双眼依旧没有看向卫末。
“什么事?”
“轩辕府只剩下我、你、若叶和老大四个人了。回府之后,你有什么打算?”天铃问。
“我……我想退出轩辕府。”沉默片刻,卫末道。“带着若叶一起。”
“退出?”天铃冷笑一声。“这个地方,通常都是进得了,出不去的。”
“我就是这么想的,反正新进的成员很快就会过来顶替。”卫末道。“早知道,我们若是也在涅槃山跟他们一起去了还好些。”
“这是什么话?”天铃凄凉地笑了。“你去了,若叶怎么办?”
“呵呵,也是。”卫末笑道。
“砰!”一声巨响,若叶整个人被捆得结结实实的丢到地上,睁开眼,许久未见的光明刺痛她的双眼。
“公子,人带到了。”贺千雪的随身侍从君兮恭敬地作了一揖。
“你看,你的轩辕府!”贺千雪对若叶道。“可惜,从今往后就只剩下你一个人了。”
若叶似已猜到几分,恨恨地瞪着他,眼眶开始发红。
”我说过,轩辕府的人,我一个也不能让他们活着回来。”贺千雪道。
“没有关系……”若叶恨恨道。“我们就算全部死光了,轩辕府也不会亡,大叶,也不会亡!”
“轩辕府会不会亡我不知道,但这叶国,则是必亡的。”贺千雪道。“都已经到了摧枯拉朽的地步了,怎会不亡?”
“你……你现在想怎么样?”若叶冷冷道。
“蓝眼在你体内,我是不会让你那么快死的。可惜这蝶石也是倔得很,你的嫉妒心太强,我也无法将它从你体内逼出,也无法索性杀了你取之,可我现在又需要这块碎片,所以,就对不住了。”贺千雪突然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