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到宁辰即日启程的旨意,靖王尽管不甘心,也不得不收拾行囊往徐州去。
他带上了府里的大夫,那是他刚刚封王时,去云南游玩无意间遇到的,医术比宫里的太医毫不逊色。
这次去治理瘟疫,带上他,就算救不了别人,至少能给他保命,不至于自己无缘无故在那样的人间地狱里染上瘟疫,不明不白的客死他乡。
那样的话,就太便宜宁辰了,这次是他失策,和王如烟这个疯女人扯上了关系,给了宁辰这样这个空子钻,不过他不可能因为这件事就被宁辰打倒。
出去也好,在京城天天待在宁辰眼皮子底下,想要筹谋什么也不方便,这次去徐州,于他而言,或许是个机会。
旨意传下来的时候便是黄昏了,靖王收拾了东西,把京中事务一一交代给自己信任的手下后,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
冬天流民多,天一黑城门便关了,也是为了城中百姓的安危,免得那些在外游荡的流民,跑进城里烧杀抢掠。
这样他今天便不能出发了,只能等到明天一早。
在书房里点上油灯,靖王随手打开一本书翻阅,觉得有些无趣,这一别,不知什么时候回京城,下次见飘飘时,她的肚子恐怕会很大了吧?
靖王从未想过有一天,自己会低贱到,即使知道她现在已经为自己的对手生儿育女,自己心中仍是放不下她的程度。
心中一股无名的燥,他将书桌旁的窗户打开一条缝,冰冷的北风呼啸而入,靖王才觉得自己浑身的燥热消退了不少。
“想见她”,这个念头在靖王脑子里挥之不去,在他心里,柳飘飘是爱他的,正好她也渐渐让靖王起了兴致,所以他觉得,临行前理应去看看她,去和她道别,这样才合适。
只是现在她有了身孕,想必早早就睡下了,还是不要去打扰她了吧?
靖王这样想着,突然有些丧气,觉得宁辰就像挡在他和柳飘飘之间的鸿沟,想跳过去,却要左右顾及,让他踌躇难行。
意难平,靖王便铺开一张素纸,脑子里想着柳飘飘的样子,手执雕花的细狼毫,轻轻的描画她的眉眼。
这些日子难以展开的眉头,竟在描画的过程里,渐渐消失了,等把他心里的样子,一一呈现在纸上时,靖王甚是嘴角勾起一抹温柔的笑意。
纸上的美人折扇轻摇,红唇微抿,黛眉蹙起好看的弧度,不是孟维维又是谁。
待墨迹渐渐干了,他才依依不舍的看了几眼画像,将她卷好放进盒子里,再看窗外,竟已然大亮了。
有些许雪花透过昨晚未关的窗子飘进来,落在木制的窗棂上,斑斑驳驳的,他便顺势将窗户打开,窗外白茫茫一片,他竟不知,昨夜竟下了今年的第一场雪。
“飘飘。”靖王轻吐柳飘飘的名字,“望你在京城一切安好。”
看着满天飘散的雪花,靖王总会联想到柳飘飘的名字,他无奈的摇了摇头,自从听说她有了身孕,他的脑子里便总是会有一些乱七八糟的思想。
“该启程了,王爷。”管家在外面敲了敲门,靖王这才缓过神来,落下那扇才没多久便积了雪的窗子,脸上的表情又恢复了平时的清冷。
“知道了。”靖王应了一声,匆匆洗漱后,披上披风便推门出去了。
路上的雪早被清理干净了,靖王木着脸,叮嘱管家这段时间盯着王如烟,千万别让她出门,免得她又想法子去害皇后。
管家对自己王爷对皇后娘娘的情感心知肚明,也不由感慨世事无常,王如烟这次又犯下这样的错误,恐怕再无翻身可能了,就盼着她能诞下小皇子,这样以后说不定还能过得好一点。
“王爷就放心吧,老奴把该准备的东西,分了两车,听闻路上很多抢劫的流民,个个凶狠着呢,王爷还要小心行事才好。”管家絮絮叨叨的嘱咐靖王,他看着靖王一步一步走到现在,也不容易。
靖王这才觉得心中暖了些,也没去跟王如烟道别,直直从大门出去了,管家没有去送,可能年纪大了,总有些受不了这样分离的场景吧。
大门才关上,管家听见身后传来咯吱咯吱的声音,回头看过去,是王如烟不小心踩到了路旁的积雪所致。
“这么冷的天,王妃出来做什么?”管家一张嘴,哈出一团白气来,他为王如烟不知道爱惜身体,感到一阵惋惜。
见大门已经合上了,王如烟突然就心里一空,到底跟他还是有感情的,听说他去治理瘟疫了,这大冷的天,恐怕药材都难得,也不知会是怎么样的结果。
她好歹是现代人,对医学虽然不了解,但是基本的消毒手段还是知道的,本来想着过来告诉他,又担心他臭着脸不领情,她犹豫了好久才最终决定过来的,谁曾想,竟然没有赶上。
“听说带了府里的大夫了?”王如烟假装不经意的问道,可管家分明从她脸上看出了担忧和关切,只能默默叹息,若是王如烟没有之前那么多事,恐怕也不至于落到现在的地步。
可惜一步踏错步步错,现在她自己恐怕也说不清楚了吧?
“带走了,王妃放心吧,吴大夫医术高明,王爷不会有事的。”管家便宽慰了几句。
她心里不知怎的松了口气,默默的往自己的住处走去。
雪还在下,仿佛有愈演愈烈之势,路上的脚印和车辙,很快便被白茫茫的雪掩盖了去,所幸管家挑的个个都是好马,即使雪厚重,依然能健步行驶。
靖王闭着眼在车上假寐,手里拿着昨天画的画像盒子,却不知自己早就被人盯上了。
城楼上的暗卫,看着靖王离开的方向,默默的将身上的黑色外衫脱去,露出破破烂烂的麻衣。
“兄弟们,该走了。”他低声对一种暗卫说道。
随着几声低低的应和,这几人换好了衣服,循着靖王的方向飞驰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