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西惊讶的看着花凉:“花凉殿下今日不是在大殿之上接见乾达婆族的使者吗?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季陌书幽幽道:“她既然记起来这一生中所有发生的事情,出现在这里倒也是无可厚非,有些事明知道不可能发生,不过是随它去了罢了。”
顾西没听懂,茫然道:“我虽然不太听得明白你的意思,不过我认出来那个戴面具的小哥是不差钱,你瞧他穿着花凉给他做的那件衣裳,袍子上的血石魔花还只绣了一半呢。”
她指着不差钱袍角的绣花给季陌书看,季陌书摸了摸她的脑袋笑道:“你倒是眼神好使,咱们也别瞧人家的好事了,不如去别处逛逛。”
往最热闹的黑水湖去,不得不经过花凉与不差钱的身边,季陌书不想打扰二人,特意给顾西与他一起捏了个隐身诀。
顾西跟着季陌书朝着花凉他们的方向而来,听到墨安辰因为隔着面具,所以有些低醇的嗓音轻轻地问:“今夜冥灯节,不知姑娘可是一人独行?”
天际一盏蓝火幽幽的幽兰灯缓缓飘过,将花凉的脸照的朦朦胧胧,她回头瞧着他,墨安辰藏在袖中的指有些无意识的握着,似乎有些紧张,有些期待。
半晌,花凉缓缓地绽开一个笑来,道:“正是一人独行。”
墨安辰从怀中珍而重之的拿出一方面具,朝着花凉的方向递过去道:“不知在下可否有幸,邀姑娘一同前行?”
彼时顾西同季陌书已经走近,与墨安辰擦肩而过,季陌书没有个打算停下的意思,顾西不得不被他牵着小跑着走,又不甘心的艰难扭回头,就见那盏幽兰灯堪堪飘在二人头顶时停了下来,投下一方浅淡的光晕,而灯盏之下,花凉慢慢的伸出手,纤细的指尖莹白好看,然后接过了那块面具……
顾西不禁大喜过望,一把抓着季陌书的手说:“花凉这是答应美人哥哥的求娶了?”
她大喜之后又是大不解,挠着后脑勺茫然道:“可是花凉之前明明赶走了美人哥哥啊,怎么这会儿又答应嫁给他了?她是不是没认出来那是不差钱啊?可那也不太可能啊……不差钱还穿着花凉做的衣裳呢,就算戴着面具,我都认出来了,花凉不可能认不出来啊!”
季陌书哭笑不得:“你哪里来的那么多疑问,他人之事,你何必如此较真?你我今夜难得独处,你满脑子不想着我,怎么全想着别人的情事?”
他说这个话时,语气略算,顾西一个“咯噔”,连忙讨好的抱着他的胳膊蹭一蹭,腆着脸嬉笑道:“我哪里有想着别人的情事?我满脑子满心里都是你呀,你低下头来,给我亲一口,我证明给你看。”
季陌书:“……”
顾西踮起脚尖,去勾季陌书的脖子,勾了半晌没勾到,
战神殿下挑了挑眉,幽幽道:“顾小西,你调戏我调戏的很欢快嘛,你可知调戏了我,若是敢不负责,下场可是很惨的?”
“知道知道,自然是知道的,我最喜欢你了,怎么会不对你负责任?”
顾西哄着,吃力的准备落下踮起的脚尖,腰后却忽然被一只手扶住,尔后那只手带着不可抗拒的力道将她轻轻往前一推,顾西惊呼一声便落入了季陌书的怀中,她受惊的抬起头,便正堪堪与一双宛若幽潭深邃,寂夜星河的眸子对上。
鼻息间扫过夙禾花的清香味,季陌书的吻如期而至,是蜻蜓点水般的浅尝即止,温柔的一点儿也不像他从前的促狭与恶意。
顾西愣了愣,他抵着她的额角,轻笑一声:“果然是喜欢我,脸红成这样,可见心动的厉害。”
顾西:“……”
顾西气呼呼的准备反击一下,双臂刚刚抬起环住季陌书的脖子,却自季陌书的肩头瞥见魏子宁匆匆而过,他身上竟还带着刻意隐藏气息的咒术,若非顾西体内有二位尊驾一魄,怕是也瞧不见他。
季陌书正好整以暇的等着这小妖精占他便宜,等待良久也不见小妖精有动作,忍不住挑了挑眉,正微微俯身,要反客为主,顾西却忽然抬起双手捧住了他的脸,然后毫不客气的扭到一侧:“季陌书,你瞧,那不是魏子宁吗?”
季陌书:“……”
战神殿下脸色特别臭的看向身侧,果然见到魏子宁正匆匆而过,见到季陌书与顾西,还特意避了避,季陌书便将目光落在别处,假装看不见魏子宁。
魏子宁多看了季陌书一眼,大约以为季陌书没有看见他,再匆匆消失在人流之中。
顾西从季陌书怀中退开,摸着下巴高深莫测道:“以我当年与书妖广阅万千戏本子的经验来看,魏子宁行踪鬼鬼祟祟,又是挑着这样的日子,八成……”
季陌书洗耳恭听,十分给面子的追问:“不知顾小西有何高见?”
顾小西高见道:“八成是去私会姑娘,红杏出墙,又因戚犀新近没了,他怕坏了名声,所以才不得不隐藏气息,十足十是渣男行为。”
“……”
季陌书扶了扶额角:“日后若有幸与那位书妖相见,本君定然要与他刻骨铭心的切磋切磋。”
顾西闻言,下意识的抖了抖,觉得季陌书书说这个话的时候,表情略有些瘆人。
“罢了,我不与你计较这些胡言乱语,魏子宁既然与花凉一般,有了全部的记忆,又如此行色匆匆,我怕他会做些什么不利的事情。”
季陌书说着,便要走,顾西小跑着跟着,嘀嘀咕咕道:“这冥灯节他能做什么不利的事情?无非是与不差钱抢花凉——哎呀,他该不会是恢复了全部的记忆,后悔当初瞎了狗眼看上的是戚犀,打算与花凉重修于好,让不差钱独守空房吧?”
季陌书无奈道:“你那书妖朋友,难道就从未有一日,给你瞧一瞧正经东西吗?”
顾西不服:“我们做妖精的,经常厮混在凡间,为了躲避捉妖师,一定要装得很像一个凡人才行,我们通晓凡人之事怎么就不正经了?都说凡人最是难捉摸的,有七情,还有七苦,我虽然瞧的都是戏本子里的凡人,但凡人的生老病死,怨憎会,爱别离,求不得,我样样都在那些故事里瞧过了,这要不算正经书,那什么算正经书?”
季陌书:“《六界通史》便算一个正经书。”
“我一个对未来充满希望,满心都是想着积极向上的仙子,做什么要想不开,天天关心那些过去的事情?”
顾西理直气壮道:“季陌书你不能这样打压我的天性呀!”
季陌书:“如果你看了这部打压你天性的书,此时此刻便会知晓,冥司最后一个冥灯节,乾达婆族使者以来访之名与乾达婆族的王里应外合,直攻入夜叉王族之中,一日之间尽杀夜叉鬼族王族之人,唯花凉女王困守宫中,这场突袭之于夜叉鬼族,本是一场灭族之战,却不曾想——”
他顿了顿。
顾西忍不住问:“却不曾想什么?如果乾达婆族将整个夜叉鬼族的王族都杀了个干净,那只需要杀了花凉,夜叉鬼族便成了无主之族,岂不是现如今应该没有夜叉鬼族这个族了才对吗?可为什么夜叉鬼族还在,墨黑还曾诓骗我,说花凉只是失踪?”
季陌书咳了咳,含糊道:“此乃天道命数,只能说,天不欲灭夜叉鬼族——”
“季陌书,你且先别忙着诓我,我恍然想起来一桩事。”顾西打断季陌书,幽幽道,“当初在魔界那引路的灯笼中时,正赶上神魔大战之事,我记得那个时间,似乎正是眼下这附近时分,又隐隐约约好像记得谁同我讲过,神魔大战,导致六界皆受到了牵连,吃亏吃得最大的便是冥司……莫非,乾达婆族时运不济,刚巧就赶上了你和妖刹罗殿下使禁术的时候攻入了夜叉鬼族?”
“唔……”季陌书高深道,“你这小妖精虽然没读过什么正经书,好在这段时日去那过去的幻境里待的时日不少,通宵不少历史,其实和读不读书是一样的。”
顾西十分鄙视季陌书这一番收尾的话,越过他匆匆忙忙道:“如此一推测,我还真担心魏子宁是去提点乾达婆族之人的,他虽然恢复了全部记忆,却并不晓得这只是个记忆之城,怕是还以为自己只是不小心预测到了未来,要是改变了这记忆之城的走向,咱们可就再也出不去了。”
季陌书哭笑不得的跟在身后,顾西抱着他的胳膊催促:“你别笑了呀,咱们赶紧,赶紧去追魏子宁。”
季陌书由着这小妖精扯着,四下乱窜,却哪里还找得到魏子宁的影子?
“糟糕,人丢了。”
顾西惴惴不安的看着季陌书,摊一摊手:“这可如何是好?”
“早知你没有法子,终归还是要靠你男人我。”
季陌书反握住她的手,将这活蹦乱跳的小妖精拉入怀中,然后掐了一个诀,二人眨眼便出现在一片寂静处,前方不远处,果然正是魏子宁。
顾西被季陌书抱着落地,红着脸推开他,扭扭捏捏道:“说,说什么你是我的男人呢?不害臊。”
季陌书挑眉:“你的男人不是本君,你还想是谁?莫非你还惦记这战魔妖刹罗的王后之位?”
顾西知道他是故意找茬,懒得和他废话,转身去看不远处的魏子宁,发现他正与一个戴着面具的女子讲话,那女子穿的密密实实,仿佛见不得光似的,尤其脸上那个面具,大得古怪,身体却格外娇小玲珑,显得她整个人看起来都不大正常。
顾西指着那女人,气愤道:“她定然就是乾达婆族派来的那个使者,魏子宁果然是来见她了,这个没良心的负心汉,就算不喜欢花凉,也不该为了自己的私情,置夜叉鬼族万千子民的性命于不顾呀!他若是公开与花凉决裂,再转投乾达婆族,正大光明的挥兵而来,与花凉决一死战,我还能敬他是一条汉子,却不曾想他是这样龌蹉的鼠辈,天道不公,居然给这等黑心之辈如此英俊的容貌,也太对不起那些心善面丑之人了。”
季陌书顿了顿,忍不住问:“顾小西,龌蹉这个事儿,你是如何与容貌扯上关系的?”
顾西痛心疾首道:“你不懂,人家都说相由心生,这话可见不能相信,魏子宁就是一个例子,戚犀也是一个例子。”
季陌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