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无双有点不乐意了,她刚刚打好的热水,正准备好好享用一番。这个越之恒,居然又要赶她出去。
这次她不想怂了,赶忙挺直了腰杆,朗声道,“我就不!”
旁侧的店小二察言观色,一个激灵,赶紧拾起地上空水桶,向二人连声告辞。飞快的退出了房外。
越之恒眯起了眼睛,勾唇微微一笑。
平日里都是一贯是云淡风轻的儒雅贵公子,一旦发起狠来,就叫人无端端的惧怕。莫无双看着他眼底已是雷云翻涌的意思。不由自主的向后退一步。
不过,做人呢,气势上不能输。再怎么也要与恶势力以理据争!
“讲道理,这水是我打上来的……”
她还没说完,越之恒那边已双击手掌,高喝了一声,“赤鹰——!”
‘赤鹰’是越之恒的贴身近侍首领,只要收到命令,自然会在第一时间赶来。看情形,越之恒是要赶人了。
莫无双福至心灵,赶紧道,“越先生,近日来为了我姐弟二人,也是煞费苦心!辛苦辛苦!这热水,是我专程打来孝敬你的!请用请用。小的这就告退!”
她恋恋不舍看了一眼那热气升腾的浴桶,转身就往门外撤。恰在大门口遇上越之恒的近侍‘赤鹰’,赤鹰见她一脸张惶之色,不明所以,便伸手拦住了她。
“莫姑娘,发生了何事?”
莫无双看到赤鹰手里雪亮的佩剑,一个激灵,连连摆手,“没什么,没什么!先走一步!”说罢,脚底抹油,一溜烟撤到了楼下。
赤鹰一脸莫名其妙,见越之恒正在房内,便走了进去,倚身行礼。
“公子?”
越之恒慢慢收回目光,负手道,“殿下那边如何了?”
“公子请放心,属下以已布置了人手在驿馆周围,严密防护。想来应该不会出什么差错。”
越之恒点点头,“殿下有心疾在身,实在令人有些放心不下。叫人看紧了。”
赤鹰赶忙领命。
越之恒想了想,又问到,“洛阳那边有消息了吗?”
“我们刚收到线报,颜太傅那边已派人于益州城接应我们。”
越之恒若有所思。他的队伍要赶紧离开这益州北麓一带,东南下前往益州城都,以免夜长梦多,横生枝节。
他点头道,“好,今晚稍作歇息,明日我们就启程出发。这一路上我们已经耽搁了太多时日。”
待赤鹰领命退下。越之恒又绕回了屏风后,见着眼前浴桶里水汽蒸腾,云气氤氲,微微一挑眉。
既然是拿来‘孝敬’给自己的,那他也就不客气了。
…… ……
赤鹰下了楼,正撞见楼下莫无双。彼时她正独自一人坐在大堂中的四方桌前,单手支颐磕着瓜子儿,似是百无聊赖。
莫无双听见了动静,侧头看了过来。见是赤鹰,她便摇摇手,洒脱的朝着对方打了一个招呼。
“来来,坐会儿。”
赤鹰没想到莫无双会向自己打招呼。一时间有点不知所措。但也应她的话,走到了她面前。
“姑娘何事?”
“来来,坐。别客气。”她抬起头,朝他指了指自己旁侧的一字板凳,示意他落坐。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
赤鹰愣了愣,倒也坐下了。
“喝茶喝茶。”莫无双倒了茶,将杯盏和瓜子碟都推到赤鹰面前。她显着落拓大方,自自然然的倒一点也不拘谨。
赤鹰看着茶碗,却没动。莫无双又伸手抬了抬,示意他请。赤鹰抬起头来,看了看莫无双,见她一双上扬的眼睛正望着自己,莫名觉得耳根发烫,这才略显拘谨的端起了茶碗,象征性饮了一口。
一个年轻的侍卫,为人警觉,不太擅长人际往来,面对女人呢,有点束手束脚。
莫无双不动声色的将赤鹰的举止都看在眼里。
“莫姑娘,叫在下来有何事?”
莫无双朝他凑近了一点,“你很忙吗?”
赤鹰立刻往后靠了靠,竟然有些吞吐,“也……不是很忙。”
莫无双在他脸上扫了圈,退了回去,欢喜道,“这就是了嘛,既然不忙,就坐下来喝喝茶茶聊聊天。这不是挺好。”
赤鹰本不擅言辞,与人的来往客套都显得很生涩。他不知道莫无双目的为何,一开始还有点警觉。没想到莫无双真的只是喝茶磕瓜子。
两个人虚度了半响光阴,听着莫无双话题一转,“赤鹰大哥,你说我们这是准备去哪啊?”
经过时间的磋磨,赤鹰对莫无双也渐渐卸下了那一点防备之心。如今听她随口一问,也没多想,只道,“我们此行是去洛阳。”
“洛阳。”莫无双对这个城市倒是有点耳熟。蓦地灵光一现,状似不经意道,“我长这么大,还没去过都城呢。那里怎么样,繁华吗? ”
赤鹰想了想,“近来四方交战,各地战火不息,所谓的皇城,或许并没有你预想中的繁华。”
莫无双这才知道,洛阳是皇都。便又道,“我听说皇城里有很大的宫殿,那等我们到了那儿,我能进去看看吗?”
她一脸正经,说着近乎天真的话。赤鹰头次和莫无双这样的年少女子谈话,还有些不在行。听她这么傻里傻气的一问,也只是以为她少不经事,更兼撞伤了脑子。
三两下功夫,她得到了两个对她来说相当重要的信息。
莫无双眉角微微一动。
——‘天下战乱四起’、‘越之恒此行意在皇城’。
再加上之前越之恒错把她当成‘莫星繁’,脱口喊的那一声‘殿下’;以及‘莫星繁’身上的麒麟佩。
种种细节组合在一起。她似乎猜到些许端倪。
“对了,姑娘怎么一人在此?”
赤鹰此时已对莫无双少了些警惕之心。见她一人在此,言语之间有了一丝关切。
“越之恒把我赶出来了,还霸占了我的浴桶。”莫无双一脸闷闷不乐。
赤鹰见此不由微微一笑,宽慰道,“公子只是表面上对你凶了些。你等会再去找他,那时他气也消了。”
莫无双正想趁此机会,打听越之恒的身份来历。她眉角动了动,佯作抱怨的样子,“哎,你家公子超凶。我看只有你这样的好脾气,才能忍着他。”赤鹰笑了笑,却听莫无双接着道:”“哎,赤鹰大哥,你是什么时候,跟随你家公子的呀。”
“我自小就在公子身边,做他的护卫了。”
自小便有贴身护卫,再加上这些阵仗,非富即贵。之前说是在徐州做点‘小生意’,怎么看,都是个天大的幌子。
莫无双顺着接口道,“我听说大门大户,屋里规矩不少。想来也很不容易。你年纪轻轻,便被委赋重任,真的很厉害!”
赤鹰还没被人这么直白坦率的夸过,一时间有些不好意思。
“其实还是因为公子对待属下向来赏罚分明,对我们都是一视同仁的。”
莫无双原本还想深挖,可惜赤鹰嘴很牢实,一旦涉及到与越之恒身份来历相关的话题,便会闭口不言。
他不擅辞令,不懂得如何转移话题,问到关键之处只是不言语。莫无双察言观色,也不敢做的太明显,叫人看出端倪。只得插科打诨,一面招呼他喝茶吃瓜子,一面又说自己撞坏了脑子,向他请教了一下一些寻常琐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