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熙闻言,似是懵了一瞬,随即很快低声应答,“是。”
身后的十几个宫女未得旨意,自然不敢再尾随而去,心里却因为帝君的话而松了一口气。
好在,不是要把她们赶出去,只是不许进入内殿而已。
帝君打小就不喜欢身边有不男不女的阉人,即位之后,又甚少待在宫里,宫里的内侍就算想近身伺候,也是无法如愿,只有楚熙,这个公认的大内第一高手,从暗阁出来的暗卫,虽从未有资格伴随圣驾远行,但只要玖兰歌回到宫里,他就是帝君身边最亲近的心腹。
他的身份不高,可以说根本没有什么名正言顺的身份。但是贴身伺候帝君起居,负责保护帝君安危,只要玖兰歌没有离开帝京,他就是帝王身边片刻不离的影子。
因过从甚密,几年前宫里甚至传出一股恶意流言,只是最后,这位大内第一高手以最血腥残酷的手段,将所有流言无情扼杀。
从那以后,宫里无人不知,楚熙是帝王的内侍,也是帝王的护卫,更是帝王身边一把最锋利的剑。
“闻人和席叶都在御书房?”玖兰歌清雅的嗓音在琉璃池外响起,带着刚刚沐浴之后的慵然与清魅,听来别有一番魅惑人心的清之后的慵然与清魅,听来别有一番魅惑人心的清冽气息。
如雪的发丝在楚熙手里被细细拭干,楚熙恭声回道:“是!”
玖兰歌嘴角淡勾,眸心笑容泛着纯净的冰雪色泽,“有些事情也该和他们清算一下了?”
楚熙闻言,低声应了句“是”,略微抬眼,细细打量了一番,确定一切已经打理妥当,才转身往外走去。
御书房里,除了左右二相,还有暗阁阁主陌羽幽和禁卫统领孟轩。
此时夜幕已经降下,宫里已经亮起了宫灯,透着窗子远远看去,宫灯闪烁,一片流光溢彩,炫目迷离。
“如此说来,主子是去云国追心上人了?而且还是威逼利诱,无所不用其极!”温润如玉的右相闻人钰,笑得一派风流倜傥,温润的眸子泛着柔和的光,唇畔的笑意却怎么看,都掩不住取笑的味道。
孟轩站在御案一角,垂着眼安静地磨墨,冷峻的面容没有一丝表情,说话的语调也听不出喜怒情绪,“前些日子,主子直接凌空飞去云国帝都,是因为小公子被人暗算,困于十二都天诛魂阵。这么大的手笔,似乎和那位有关!”
陌羽幽点头,脸上没有表情,“的确是,而且他似乎直接夺取了别人的身体,不过力量被大大削弱,以至于后来没有费多大力气,就抓住他了。”
左相席叶托着下巴,若有所思地盯着孟轩手里的动作,淡淡说道:“主上以后若有一天不想做帝君了,倒是可以做一个授课先生,保管饿不死。”
话音一落,其他三人瞬间一静,授课先生?放着高高在上的尊贵帝君不做,去做授课先生?
闻人钰挑眉,居然真的开始认真思索这个可能性,“能够威逼利诱,无所不用其极的追到心上人,真的是有前途。说不定,还可以造福天下痴心男呢!”
“闻人,你的脑洞都开到云霄之外去了。”陌羽幽淡淡看了闻人钰一眼,道出这一句,却忽而古怪地一笑,“不过,主上的本事的确是让人防不胜防,这番太后和宁王都栽了跟头,回去也不知道会不会气得吐三升血。”
话音落下,左相大人会心一笑,显然亦深有同感。
“孟轩,你什么时候学会这个了?”席叶视线盯着他磨墨的手,眼神很是古怪,其中嘲笑的意味不言而喻,“别告诉本相,你厌烦了大统领之职,改做御前侍墨了!”
“你有什么意见吗?”冷不防一声漫不经心的询问传来,御书房里四人同时一静,齐齐正襟转身,恭敬地跪下身去,“主上。”
玖兰歌越过他们,走到御案后面的椅子上坐下,“起来。”
四人得令起身。
孟轩抬头,看了一眼沉默如影子一般站在凤栖身后的楚熙,随即淡然转开了视线。
“孟轩,这几日作御前书童,可有何感悟啊?”玖兰歌挑唇,有些嘲讽的看着他,“还觉得朕修为不够,连自己身边的人都无法保护呢,还是身边的人能力不够会拖累朕呢?”
这是什么情况?闻人钰眨了眨眼,视线在玖兰歌和孟轩两人面上转了个圈,随即瞥向陌羽幽,眼含询问。
陌羽幽摇头,表示自己什么也不知道。
“是属下有眼不识泰山。”孟轩语调恭敬却透着冷峭,“是属下太过杞人忧天,自作聪明。”
闻人钰再眨眼,嘴角古怪地抽了一下。
孟轩又吃错药了?席叶眼神微眯,表情慢慢变得兴味,仿佛眼前即将上演什么精彩的戏码一样,眼底隐含期待。
“这是恭维?”玖兰歌挑眉,似笑非笑地讥诮。
孟轩沉着地回道,“主人若认为是恭维,那就是恭维。”
“若朕认为你是在讽刺朕呢?”玖兰歌勾起唇角,眯起眼,神色不善地看着他。话音落下,御书房里的气氛陡然一滞。
陌羽幽和闻人钰同时感觉到了一股危险的气息扑面而来,心里一凛,不约而同地给孟轩打眼色,真心希望这个脑子一根筋的家伙能见好就收,别真的惹恼了主上,最后吃亏的还是他自己。
不知是不是收到了两人的暗示,孟轩沉默了须臾,缓缓退后一步,屈膝跪下,“臣冒犯帝君,还请帝君治罪。”
闻人钰暗暗松了口气。还好,还有的救。
“主上。”席叶嘴角勾起一抹邪魅的笑容,语气懒洋洋的,“孟轩常年负责那些僵尸一般死气沉沉的禁卫,这性子难免就变得有些不讨喜,。主上若是与他这榆木疙瘩计较,那才真的是浪费时间。况且,他虽然不讨喜,却到底也是一片护主忠心,主上心怀天下,必然是不会因为这点小事生气的。”左相大人虽然不常说话,但是只要他开了口,不管是调侃揶揄还是讽刺嘲笑,所说的话必然都不会是废话。
玖兰歌轻飘飘地睨他一眼,语气几乎与他如出一辙的疏懒,“以后有朝一日你若是不做丞相了,应该可以改行去当茶楼说书的,这口才还真不错。”
此言一出,御书房里气氛陡然变得怪异。陌羽幽和闻人钰沉默地看向席叶,眸心流露出的意味显而易见。
席叶嘴角怪异地抽搐了一下,垂着眼心里默默腹诽。主上你要不要这么记仇啊!
他刚刚才说主上若是不想当皇帝,以后可以去做先生,这会儿主上就说他若不做丞相了,就可以去茶楼说书。
他以为主上压根不会听到呢。
“看来我们以后说悄悄话必须得谨慎点了。”闻人钰摸了摸鼻子,觉得他家主上完全具备神出鬼没的潜质,“否则,万一哪天被主上听到了什么不敬之语,只怕刑部大牢也得去走上一遭了。”
“刑部大牢?”席叶嫌恶地皱眉,“那里多的是跳蚤和耗子,本相才不感兴趣。”
“小叶子,你说话可真有意思。”闻人钰摇头笑叹,“你见过谁对会刑部大牢感兴趣的,又不是脑子有问题,除非是被虐狂。”
“呵。”席叶冷笑,眸心冽光乍现,“本相倒是觉得,这脑子有问题的被虐狂还真是不少,太皇太后算不算一个?宁王算不算一个啊?”
此言一出,无疑宣布了调笑的时间结束,几人终于进入今晚的主题。
御书房里的气氛微微凝滞,玖兰歌靠在椅子上,修长漂亮的食指轻轻摩挲着着下巴,神情若有所思。
“你们可知太皇太后背后的那神秘力量吗?我怀疑要抓小东西的人和桑海燕国有关!”
作为二相之一的席叶,对于太后的事情,自然不可能不清楚。而且,右相闻人钰的声音很好听,温润带着一点磁性,听他说话也是一种享受。所以,由他来述说,再合适不过。
“当初太皇太后虽然嫁给了先帝,但是听说她之前似乎有一位青梅竹马的心上人,不知所踪。而且太皇太后虽然先后生了那位和先帝,但是对待两者的态度却截然不同。这一点曾经有人怀疑过,不过没过多久就不了了之了。至于……桑海燕国,它和北雪帝国一样,已经源远流长七千多年,非常神秘,强大,底蕴丰厚。
只是北雪皇族的血脉一直都很纯正,诞生的孩子都天赋极高,这是桑海燕国所不能比的!”不疾不徐的嗓音,带着一贯的从容温雅,徐徐说出自己所知道的。
玖兰歌虽然没有说话,依旧敛着眸沉默,但是闻人钰知道他在听。
拎起御案上的茶壶,摆开几只琉璃玉茶盏,左相大人动作从容优雅地给几只茶盏里斟上了茶,放下茶壶,先递过去一杯给玖兰歌,“主上润润喉。”
玖兰歌没说话,端起茶盏轻啜了一口,茶香四溢,一股奇特的清淳茶香弥漫在口腔,他神情不由舒缓了几分,放松了身子,慵懒地靠在椅背上。
“楚大人。”左相抬眼,表情温和地笑了笑,也递过去一杯。
楚熙沉默地看了他一眼,没说话,也没有任何动作。“左相大人亲自奉茶,楚熙,一般人可没有这殊荣。”玖兰歌淡淡一笑,“你不渴么?”
楚熙恭敬地道:“不渴。”
“不渴也可以尝尝。”玖兰歌道,“这里没有外人,不必太拘束。对了,小东西也爱茶,这个别忘了给她送过些去。”
楚熙一脸的茫然,根本就不知道玖兰歌在说什么,“主人,你身边什么时候有了个小东西啊?会不会威胁到您的……”
“噗嗤!”陌羽幽和左右丞相都被楚熙给逗笑了。
“放肆”玖兰歌漫不经心地睨了他一眼,“皮痒欠揍了可以跟朕直说,朕不介意替你们松松筋骨。”
正准备收拾东西去天朝学院的落羽忍不住打了一个喷嚏,“这个时候了,谁在想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