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启问清楚了母亲的情况后，便挂掉了电话。
看着凌慕琛怀里虚弱的叶暮，他的心情也是说不出来的复杂。
“她？”她深呼吸，她甚至不敢问到底是怎么了，也不敢相信刚才这一幕是真实并且正在发生的。
她是警察，她经历过了多少种的死亡呢？不计其数，可她从来没有想过那个最不喜欢她的人，也会有这么一天。
确实，她从来没有想过，就像是她从来都没有想过林深会离开他，就算是她现在，也不敢想不敢看。
“没有他说的那么夸张，妈妈好像是住院了。”叶启尽力的保持着理智说道。
叶暮的脸色依旧苍白的不像话，苏堂和段二宝见状都顾不得吃饭了，也都来到了他们身边。
“叶叶。”苏堂一脸担忧，也不知道怎么说话才好。她不知道怎么问叶暮，只好站在一旁神情静默。
“姐，我觉得还是我回去看看吧。”叶启犹豫了半天才说道。
叶暮此刻心如刀绞，她最害怕的就是这个时刻，她难道不应该回去吗？不对，她是他们的女儿，但是她应该回去吗？
也不对！因为她不算是他们的女儿，要不然为什么他们会这么做呢？在母亲病危的时候，他们只想到了通知他们的儿子叶启，而她呢？
如果她不问的话，她是不是最后一个知道的呢？
何时，她竟然成了一个这般的外人呢？
“我！”她的呼吸沉重，声音颤抖，强忍着心里的沉重，慢慢开口：“我跟你一起回去。”这句话，的确是她废了很大的力气才说出来的一句话。
“可是姐姐你。”叶启不知道如何表达才好，他爱父母自然也爱护他的姐姐，他不是不知道她回去会遭遇什么。
尽管是这样的关头，但是她还是不能幸免吧！有的时候，连他这个弟弟都会心疼为什么他们同样是他们生出来的，就会有这么不一样的宿命呢？
“没关系。”她佯装微笑，看向凌慕琛：“你觉得呢？”
凌慕琛的眉眼间也多了沉重，她这样，他也很心痛。但是，她回去，他是绝对不会允许她一个人回去的。
“我跟你一起。”凌慕琛淡定自若的说道：“你如果回去，我跟你一起。”
他为什么要跟她一起，因为他要保护她呀。
叶暮有点犹豫，凌慕琛不是没有见识过她的母亲，其实她并不希望把他一起带进无尽的悲伤与烦恼当中。
其实，她更想自己去面对这一切。但是如今，她不再是一个人。
“好。”思考之后，她点了点头。
“苏堂，不好意思。”她先向苏堂道了歉：“还有二宝，真的很抱歉。”
“不，没关系。”段二宝结结巴巴的回到。
“叶叶，你一定要好好的。”苏堂抱了抱她，气氛有点沉重。
凌慕琛将车开出来，叶启和叶暮一起跳上他的车，便离开了。这一路倒是十分平静，谁都没有主动说话。
好像大家都知道接下来会发生极其令人难过的事情，所以都在心里默默的祈祷。
她家在郊区的老式住宅区里，处于比较偏僻难找的地段。
叶父站在小区楼下，看见叶启来了便赶紧迎了上去。
“你也回来了。”叶父看着叶暮的表情十分冷淡，叶暮当时便觉得有点尴尬。其实她跟父亲的关系，还算是勉强过关的。
可无奈，父亲今天似乎也不怎么想看见她。
“叔叔你好，我陪叶暮回来看看阿姨。”凌慕琛的脸上绽开一抹淡定的笑，一把揽住了叶暮的肩膀，淡定的说道。
叶暮当即有点发愣，本来有点颤抖的身体就像是找到了支撑一般，终于不再觉得摇摇欲坠。
叶父略认真的打量了一眼站在她旁边的凌慕琛，没有发表任何意见，便说道：“那就一起进来吧。”
叶启感觉这样的气氛很尴尬，却又不好说什么，毕竟现在是特殊时期，谁知道他们妈妈的情况到底怎么样了呢？
他这个时候要是因为叶暮的事情而跟他们争吵的话，无异于火上浇油。
“爸，我妈她到底是……”叶启艰难开口。
“她的病，已经到晚期了。”叶父叹了一口气，有点无奈。
叶暮跟凌慕琛走在后面，可她的心却提到了嗓子眼，还是没有忍住问出口：“是什么病？”到现在为止，其实她一无所知。
“乳腺癌。”叶父轻声回道，眉眼之间生出一抹无奈。
她怎么从来都不知道，她母亲那慷锵有力的模样，怎么会像是有病的人呢？这简直太不切实际了！
“叶启，我不管你到底是因为什么没有好好读书，我和你母亲现在顾不得去管你这些，你母亲最想见的人就是你，我！”叶父说着说着，有点不好意思说下去。
走在后面的叶暮，脸色明显生出变化，握紧的双拳却冰冷的不得了。她最想见的人，是叶启！不是她这个女儿。
她该如何表达此刻撕心裂肺的感受呢？如果可以，她真想问问她，为什么要这么对她？
凌慕琛见状伸出手握住了她的拳头，用温暖来包裹着她的拳头，声音低柔：“我陪着你。”这一刻，他做什么都是多余的，只有陪伴不那么多余。
他相信，叶暮是一个坚强的女人，她可以度过一切难关的。
可在见到床上躺着的陈玖月的那一刻，叶暮的情绪还是崩溃了，她不知道为什么她会那么想哭，眼泪就像不是她自己的一部分一样，就像是泄闸的水一样。
“爸，妈一直这样昏迷着吗？”叶启看着床上一动不动的母亲，脸色苍白。
叶父点了点头，一把拍在他的后背：“你母亲还好的时候，你为什么不肯接她的电话，你为什么啊？”
说着说着，声音里便多出了一丝哽咽。
凌慕琛加重了力气，紧紧地抱着叶暮，可还是能感觉到怀里女人的身体在不断的颤抖着。
“妈，你看看我，我是叶启，我回来了。”叶启靠在床边，轻声的叫她：“妈，我真的不是故意不接你的电话的。”
“妈，你起来跟我说说话啊，姐姐也回来了。”叶启的声音很低很低，带着轻柔。
叶暮忽然挣扎开他的怀抱，冲出了门。她忍不了了，她真的忍不住了，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呢？
她现在恨不得要冲上前去，问她为什么要这样！她明明还没有说清楚她为什么要那么对她，她怎么可以离开呢？
不可以，她不可以昏迷，她不可以什么都不知道，她就是要她知道，她所有的怨恨。
凌慕琛也冲了出去，看见叶暮那瘦弱的背影在不断的颤抖着，他心如刀割。
没办法，这样的规律这样的无常，是很多人都需要经历的，他说什么都是无用的，只有她的感受才是最真切的。
他走上前去，想从后面抱住她。
却忽然听到了叶暮的笑声，叶暮笑得很难听，她此刻却不想哭，她只有笑才能掩饰她此刻奔溃的内心。
一个坚强的人，难过起来要远远比那些脆弱的人，更加难过。
“我没关系。”她笑着将眼角的泪痕抹去，接着又走进了房间里，她的脚步很慢很慢，她甚至听不到也感受不到。
不知道什么时候，她就来到了陈玖月的床边，叶启看着这样的叶暮，感到一阵害怕。
他的姐姐这是怎么了？
“叶暮。”叶父叫她的名字，可是她却听不到，她现在满脑子都是那些残忍的回忆，她的母亲为什么不爱她，为什么要对她那么残酷，为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她终于问出了口，嘴角勾起，脸上闪过一抹冷笑，可笑着笑着又觉得心口痛的不行。
“为什么呢？”她看着床上依旧平静的女人，更是觉得压抑的不行。
“叶暮，你疯了吗？”叶父主动上前，想要拉开此刻有点反常的叶暮，可凌慕琛却挡在了他的面前。
“叔叔。”凌慕琛一脸冷漠的叫了他一声，眼睛里闪过肃杀的气息。他不知道叶暮要做什么，他不管叶暮要做什么，但是这里只要他在，就没有人可以伤害的了她。
包括他的父亲也不可以。更何况，他不是不知道这个家对于叶暮算什么，他们算是父母，可又什么都不算！
他们确实养育过她，可也确实想尽一切办法的虐待过她，不喜欢过她，甚至一次一次的伤害他。
“为什么？”她连着问了三遍，目光带着一抹涣散。她看不清这床上躺着不动的女人，她此刻甚至不想站在这里，但是她为什么还是来了呢？
是那么多年的羁绊吗？还是她一直飘摇而无法安放的内心在作祟呢？
“姐，你怎么了？”叶启一脸茫然的看向叶暮，虽然不知道叶暮到底要怎么样，但是他可以清晰的感受到叶暮脸上生出的那抹情绪，那是绝望！
“妈？”她喊出那个字，却觉得空气里都充满支离破碎：“你真的是我妈吗？”
是吗？真的是吗？她想问了很久的问题，她恨不得歇斯底里喊出来的问题，却在这一刻如此平静的说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