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着她重新敲一次?
他像那么闲的人吗?!
凌铭冽眸内的嫌弃满的不能再满,自顾自取了纸张盖住面前狼藉后,挑眉,凉凉应声,“有话快讲。”
该无视的就要无视,不浪费丁点感情在无用的小细节上,美男这厮不愧是做大事的人!
书案后飘来的俨然是天籁,云清扬由衷暗赞一句后,当即从善如流的将窘迫踩到脚下,竭力撑出淡定自若,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走上前去。
“十……”,近到和书案只有两步之遥,张嘴之际,她突然意识到,这个距离似乎,并不十分保险。
生生把窜到嘴边的话憋回喉咙,也不管书案后的人乐意与否,抬脚就往前去,直到凑得近无可近,这才往前探着身子,压低声音贼兮兮发问。
“十三妹是皇后所出,对不对?”
随着话音入耳,酒气扑面袭来,混着浓郁桂花香。
再睨一睨尽在咫尺的泛红脸颊,凌铭冽即刻给某人先前的举动,找到了新的因由。
做事已经欠了章法,显然已经酒劲上头,那……
隐去眸底一闪而过的算计,凤眸冷厉盯视过去,无波无澜的语调毫无温度可言。
“若是皇后发觉,我已知晓十三妹的底细,便是你告的密。”
被凛冽杀气逼的缩缩脖子,云清扬下意识就往后撤步,脚下一崴,趔趄着险些摔跤。
身形还没晃稳当,已端出一脸恨不得掏出心来给人家瞧瞧的赤城,迫不及待的表起忠心……
“请放一万个心,我的嘴巴是世上最最严的,严刑拷打都休想撬开。我一定会严守秘密,这件事,绝对不可能从我嘴里漏出去一个字。”
“谅你也没那个胆子。”,不屑的丢出一句,算是定心丸,紧接着,凌铭冽不动声色的话锋陡转,“这里有几份请帖,需要你过府走动,我且交代交代你亲疏远近。”
诶?
大半夜的,看什么鬼请帖啊?
她还想继续十三妹的话题,好不好?!
云清扬小脸一丧,默默泪。
鉴于那厮已经开了木匣,亮出请帖,她也只能假笑着,暂时走上弯路,“……好啊,我得仔细记下,免得给府里惹麻烦。”
“搬把椅子过来坐,记在纸上,免得我白费口舌。”
“……好记性不如烂笔头,是得写下来。”,云清扬俏脸上的假笑僵了僵,继续妥协。
话往外秃噜的时候,人已经动了起来,直奔椅子去了。
速战速决,速战速决。
主动暴露已经知晓十三妹的身份,她真不是吃饱了撑的啊。
余光扫到某人虚浮的脚步,凌铭冽唇角几不可查的勾了勾,凤眸中闪烁着猎物即将入坑的期待光芒。
凌铭冽的表现,云清扬丝毫没有察觉,一门心思就是速战速决。
累巴巴搬了实木椅子来,占据书案比较空的一角,屁股才沾到椅子面,取宣纸的手已经贪婪的朝最近的目标伸出去了。
不过,下一息,纸张已在手,她却石化的僵住了……
就那么半探着身子,捏纸的手悬着,杏眼大睁,被突然点了穴道一般。
木屑散落、锋利刻刀数把、轮廓大半的人形木雕,诶,难道她眼花了?
美男这厮的书案上,怎么会有这些玩意?
木雕,明晃晃雕的是个女人,天啦撸,难道是这厮的意中人?
这念头一出,她本就定住的眼珠更加动弹不得,如遭雷劈。
与此同时,相隔不足两尺的凌铭冽,递纸的手亦在空中定了定,显然,眼前的情况,完全出乎他预料。
几息之后,他便回过神来,俊美的脸孔上瞬时染上冰霜,手中的纸张盖向木雕的同时,凤眸斜睨,嫌恶的眼神凌厉射向呆呆失神的某人。
雪白的纸在眼前飞快一晃,遮了该遮的,也把云清扬晃的回了魂。
随即,她就感受到了空气的紧绷,诶,怎么浑身如此不舒服?
心慌慌抬眸,然后,整个人都不好了。
出于趋利避害的本能,前倾的上半身嗖的回弹,电光火石之间,便成了戒备的微微后仰。
天啦撸,这厮是要剐了她吗?
被撞破雕个人偶而已,不至于杀人灭口吧?!
怕她把这事八卦出去,然后被爹爹他们逗乐子?嗯嗯,的确,违和到惊悚,很是影响这厮的高冷形象。
没人性的疯狂压榨脑细胞们,弹指的功夫,压榨到脑仁晕乎乎的疼,幸好,总算拨开了云雾。
方向有了,云清扬即刻举起两根手指头,虔诚无比的发起毒誓。
“若我把你偷偷雕姑娘的事情传扬出去,就让我不得好死!做鬼再去地狱下油锅,下辈子投胎投成猪,被人切丝切片熬成油渣渣。”
偷偷雕姑娘?说的什么跟什么?!
凌铭冽心口的火苗瞬时直窜脑门,把某人丢出去的冲动,油然而生。
怎么杀气更盛了?!
抖机灵失败,云清扬能做的,唯有往椅子里缩缩弱弱的小身板。
天无绝人之路,这一缩,倒让她缩出了转机……
椅背的沁凉一激,霎时,如闪电划过夜空,冰的她混沌的脑子里陡然一片清明。
哎呀呀,怎么又忘了,凭她的医术,这厮怎么可能轻易灭她的口?!
智商重新上线,慌是不可能再慌,这回云清扬连话都不再讲,低头敛眸做惴惴忏悔状,以不变应万变。
很快,耳畔传来的凉薄男声,便证明了她的决策分外英明。
“后日,忠烈侯做寿。”
低沉无温度的几个字,昭示着,木偶事件已经翻了篇。
云清扬历时没事人似的满血复活,提笔蘸墨,忙活起来。
人家讲的不敷衍,她这个边听边记的,更是不敢敷衍,结果就是,至少一炷香功夫飘然远去,她还没钻出请帖的迷魂阵。
而且,对她来讲,写字好像特别能召唤瞌睡虫,两大篇写下来,写的她是头沉沉、手指头发软、上眼皮直打下眼皮。
至于,速战速决?至于,不经意间引入十三妹的话题?已不知,被她流放到到了哪个角落。
浑身软绵绵,眼里雾蒙蒙,天大地大,此时此刻,她只想会周公去。
呆呆笨笨的迷茫小红脸,映入眼帘,再瞄瞄纸上已向鬼画符风格靠拢的字,凌铭冽知晓,时机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