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意识伸手一抓,幸好,暖男的袖子入了手,免了她狼狈坐到地上。
慌乱稳住身形的同时,耳畔收到久违的冷淡男声。
“算是认识。山坳里遇见,恰逢我暴病,得了她的药,出去之后用马匹抵偿的。”
云清扬心念一转,倒是镇定不少。
美男的话说给那几个的,不过,她相信,那更是告诫她……
那一段跌宕起伏的过往,要烂到肚子里,敢拿出来晒,不会有好下场的。
她巴不得如此,至少,那两个以杀人为业的不会来个路见不平拔剑向她。
柳离落将人扶了一把,待到云清扬慌手慌脚的勉强站定,才反应过来这份惊吓如何而来,柔声安抚。
“误会一场,都过去了。既然还有相助的渊源,更加无须担忧。”
“嗯,嗯。”,云清扬敷衍的点点头,除了心虚,还是心虚。
莫名的,突觉,抓暖男胳膊的那只手被火烧一样,猛的抽回去不算,又往后腿一步,才觉得呼吸顺畅起来。
凌铭冽如万年冰山冻雪的眸光,终于离开了那只让他看不顺眼的小爪子,压着心里汹涌的火气,一脸漠然的踱步离开床前。
当初,他的病来势汹汹,死丫头能药到病除,他信,鬼医岛的医术的确高明。
无论如何,给师父治病要紧。
却不想,师兄护内心切,不仅移步将人挡在身后,温润的眸光还带着不容置喙扫向他们三人。
“师弟,他们两个跟清扬交过手,还请你带他们到院子里等。伯父的病要紧,清扬不能受干扰。”
斜睨一眼缩在师兄身后战战兢兢的死丫头,凌铭冽冷漠的眉眼似是要覆上寒霜,一息过后,顾忌着师父的病,带人离去。
怕?
恐怕是表面功夫而已。
只要装装样子,自然有师兄挺身而出,死丫头,好深的心机。
美男和她错身之际,明明隔着几尺远,云清扬却觉得冷气瞬间要将她冻住一般,不受控制的打了两个哆嗦。
直到慢慢转着脖子,偷瞄着那道婧蓝背影消失于厅堂门口,她才拍拍心口挺直脊背。
依旧狂跳的心昭示着她的心绪难安。
片刻相逢而已,若是以后嫁过去,一个屋檐下……
云清扬一张惨白小脸更垮了,她觉得,不久的将来,心脏病就要在她身上安营扎寨。
“……来……清扬……你也来……”
伤春悲秋只在一息之间,床上的老头无力的招着手,颤声呼喊起来。
她忙打起精神,疾步走上前去。
只一眼,她便暗叹一声‘高人就是高人’。
脸上豆大的汗珠一层一层,脸色白的发青,身体再缩成一个团,疼成这样不鬼哭狼嚎,坚强到连哼哼都没有,在病魔面前如此有骨气的病人,极少。
病人在前,就像她的一针镇定剂,即刻,她就一脸严肃,进入专业医生角色。
弯腰伸手直奔腹部,“我给您诊治一下,按下去哪里疼,就喊一声。”
“……哦……嘶……嗯……呀呀呀……”
无影散人忍疼忍的要虚脱,只剩任人摆布的悲凉,就在他觉得要晕过去之前,折磨他肚子的小爪子总算抽走了。
“……我要死了……你们……你们俩……”
“急性阑尾炎,放心,离命远着呢。等我把您肚子里那一点坏肠子割下来,过几天就好了。”
微笑打断老头难得正经的交代后事,云清扬扭头看向暖男,入目的是一张喜笑颜开的如玉俊颜。
柳离落抢在她之前开了口,“真的?!你真的可以医治?!”
“比珍珠都真。”,云清扬淡定的很,娇俏的小脸上全是让人信服的心有成竹。
“时间紧迫,我回相府拿药箱,你除了让人多准备蜡烛还要备皮。诶,就是把他肚子附近的毛发处理干净。我还是给你画画范围吧……”
说着话,她的手很自然的去解老头衣裳,衣带解的顺利,到了裤带……
这一下,无影散人一时情急红了脸,三贞九烈状的死死抓着不放。
“你……不行……被你看光光,我、我……就要死了,还是留着……留着清白……”
柳离落扶额,“总比死了好,您……”
男女授受不亲嘛,古人真是……
怨念无语中,云清扬脑袋里突然灵光一现,下一瞬,端着急切脸打起商量。
“再耽搁就不好了。不如这样,我认您做爹好不好?闺女看看爹的肚皮,总没什么吧?”
柳离落眼里的感动藏不住,还有丝丝热切,可惜,云清扬眼里只有老头。
只见那货无神的眼睛亮了亮,还扯出一抹比苦瓜都难看的笑,“那你大点声、叫、叫我……死也、也瞑目了。”
这就行了!
背靠大树好乘凉啊,只要死死抱上老头这颗大树,作为老头的徒弟,美男总得……
压着心花怒放的狂喜,云清扬还得摆出一副哄人的无可奈何脸,“爹!爹!声音够大吗?您老就别磨叽了,快……”
屋外院子里,凌铭冽等的心焦,旁的听不清,那两声嘹亮非常的‘爹’,是直冲耳膜。
历时,他不知怎的,一股邪火从丹田直往上窜。
“呸!恬不知耻!”,聂子谦冲着窗户啐一口,差点把嘴撇到耳朵去,“离过门远着呢,先舔着脸的认了公爹,下贱至极。”
孟玉楼瞟一眼雳王愈加阴沉的脸,愤愤不平的附和起聂子谦。
“柳兄难道瞎了眼,怎么就看上她?!她还勾、搭瑞王。传的沸沸扬扬,柳兄竟然充耳不闻,难道云清扬会操纵人心的法术不成?”
“又不是妖怪,哪里来的法术?”,聂子谦吊儿郎当的猥琐一笑,眼眸里全是唾弃。
“男人嘛,姿色不错的姑娘送上门,自然晕头转向。当着咱们就拉拉扯扯的,夜里还四处当着野鸳鸯,想来,不知颠鸾倒凤多少回喽。这么一想,她叫散人一声‘爹’也不早,呵呵……”
“闭嘴!”,凌铭冽听得浑身气血翻涌,正当那边说的兴致勃勃,冷眼觑过去。
话已出口又觉不妥,即刻再补一句,“师父病重,别在这里碍眼,滚回去。”
他就是过于担忧师父,才被聒噪的人惹到烦躁,对,就是这般。
聂子谦讪讪闭嘴,听话的滚走。
“安哥哥,你不要着急,散人吉人自有……”,孟玉楼的柔声劝慰换来的却是……
“你也回去。残风手上压了几桩事,你去协助他处理。”
千般不想走,孟玉楼还是咬着红唇乖顺点头,转身之际,娇滴滴的小脸上只剩忧心忡忡的算计。
安哥哥见到云清扬时那一瞬间的表情,还有方才……
真的只是不乐意听他们说三道四?恼于他们说道云清扬的龌龊勾当,也未可知啊。
不对,不对,两人的那次偶遇绝对发生了一些事,一些安哥哥不想让旁人知晓,又很能左右他情绪的事。
凌铭冽这边心火难平,就见师兄难掩喜色的从堂屋步出,身后亦步亦趋的跟着个畏畏缩缩小尾巴。
离美男越来越近,云清扬只觉得呼吸越来越窘迫。
明知这些人至少老头康复之前不会拿她怎么样,还是禁不住的把头压的更低,不能再低。
没办法,一边是美男气场太强大,另一边,她的确做了不少亏心事。
“师弟,清扬有把握救伯父,需要回相府取药箱过来。我要留下来准备,事不宜迟,你能否护送她走一遭?”
什么?!找美男护送她?!
云清扬被柳离落的安排惊的魂都要飞了,那边话音一落,她本能的就抬头喊了一声,“不!不要!”
相当干脆,相当决绝,相当急切。
那架势,就跟被人家护送一下,就活不下去了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