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怡雯……”我冷静地叫出她的名字，“你跟了梁梓寒他爸爸这么多年，怎么连个结婚证都没混到手？说好听点是情人，说难听点，就是长期的鸡！”
我说话很难听，但是我再也控制不住情绪了：“还有你，苏亦清。你这么喜欢梁梓寒，而且据你所说，他也很喜欢你，那为什么，他最后还是跟我领了证。哦对，他说，我时锦，是他唯一想要结婚的人。”
说些句话的时候，心里有几分底气只有我自己知道。
但，我必须说。
既然她们不给我好脸色，那我也没必要客气。
果然，秦怡雯和苏亦清两人脸上一杠红一杠白，整个一唱戏的大花脸的节奏。
我也懒得废话，扔下茶水钱在桌上，就转身下楼了。
坐在车里，我的胃里顿时一阵难受。
这才想起该到医院去拿报告了……
尽管我做好了心理准备，但是在看到检验报告的时候，“阳性”两个字，还是让我的身心有一种挫骨扬灰般的难受。
忘了是怎么捏着那张报告单，撑着坐进车里的，只知道关上车门和车窗的那一瞬间，我再也绷不住了，趴在方向盘上放声大哭。
为什么……
为什么……
为什么……
我所有的意志在那一刻被摧毁一般，做好的心理准备像一道自以为坚固其实不堪一击的城墙。
在那一刻，只有满世界的灰烬。
漫天飞舞。
迟迟早早，都不来，偏偏在这个时候，他来了。
来到我的身体里，以我单薄的身体，怎么承受得了。
我和梁梓寒在一起这么久，有过那么多次，几乎没有做任何措施，肚子里也一直没有动静，偏偏，在我意志和感情最脆弱的时候，他来了。
他来了。
我闭上眼睛，把手放在肚子上，除了用这个动作感受他的存在，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哭着，哭着……
眼泪都要流干了，仿佛身体里所有的水，都变成眼泪，夺眶而出。
要告诉梁梓寒吗？
我该怎么告诉他？
前一夜，他还在另一个女人的脖子上，留下他的印记。
如果我现在告诉他，他会怎么处理我肚子里的这东西，会怎么处理？
我在怕什么？
怕他用这个孩子当作砝码，继续惩戒我，继续把握当成我们感情的傀儡？还是怕他根本就不认这个孩子，让他从这个世界消失，让他从我身体里消失？
二十三岁，我领略到了什么是无所适从，什么是腹背受敌。
告诉他，我从此便没有了自我。
不告诉，我接下来该怎么活着？
我摸着肚子，隔着一层薄薄的布料，从来没有觉得做一个决定是如此艰难如此痛苦的事情。
我不想哭，一点也不想。
可是眼泪还是不停地流不停地流……
脑子里，那张报告单上的字，和苏亦清脖子上殷红的痕迹交替出现……
然后是梁梓寒的脸……
他们全都折磨着我，全都在逼迫我，但我捂着肚子，没有力气再去抓住他们，没有力气再做别的。
这一刻，我多么想像夏雪一样，快速抉择，勇敢而果断。
这一刻，我终于理解夏雪……
夏雪！
对！
我抬起头，抹了一把脸，从包里拿出手机，几乎是用我最快的速度按出她的号码。
虽然换了手机，但她的号码，我早已经烂熟于心。
视线，停留在上面，手指却迟迟点不下去。
我以什么理由，再找她？
之前不需要她的时候，我把她骂得一无是处，扬言要跟她恩断义绝……
那现在，我无处可去，无人可求了，又找她，算什么？！
她肯定会冷眼看着我，笑我蠢，笑我幼稚，笑我这么……
脑子再次一片混乱……
————
梁梓寒的电话打进来时，我几乎是本能地手抖，差点把手机掉下去。
看清来电显示，我呆着久久未动。
直到屏幕暗了下去，我才晃神，才发现我没有接，也没有挂断。
正犹豫要不要拨回去，屏幕再次亮了起来。
“喂。”我吸了吸鼻子，让声音听起来尽量正常。
“你特么都跟姓秦那个女人说了什么？”梁梓寒话带着怒气。
我忽然想笑，这就是我爱过的男人。
“她怎么跟你说的，那应该就是我的原话了。”忽然有一种报复得逞的心理。
“你……”梁梓寒顿了顿，最后只说了两个字，“回家！”
回家？
家？
我平静地挂上电话，心里已经大概有数我应该去哪里。
半小时之后，我坐在了时秋的住宅，梁梓寒给他安排的那个住宅。
我安安静静地坐着，手机也关掉了，电视没有开，就那么坐在沙发上。
这场景，不正是我当时见到夏雪时，差不多的场景么？
呵，原来无家可归，原来无人理解，是这样的心情？！
胸口突然难受得厉害，替夏雪难受。
忽然后悔，当时为什么不温柔地对待夏雪，更多一点。
时秋回来的时候，我早已经没有哭，更没有流眼泪，只是安静地窝在沙发里，看着他。
他看到我，先是一愣，随即连鞋都没有换，就直接小跑过来，脸上扬着惊喜的笑：
“姐姐，你怎么过来了？”
看他那么阳光的样子，我心一痛，挤出笑：“过来陪你，从今以后就在你这儿住下了。”
时秋再次愣住，然后察觉到什么，反复打量我的脸：“姐，你哭过？跟姐夫吵架了？”
他皱眉。
果然是小孩子，情绪都表露在脸上。
我抿嘴，再次笑了笑：“我跟他没事，正好他最近公司忙，我就过来陪你。”
时秋的眼睛依然带着狐疑，但很快他又想起什么来一般，一拍脑门儿，站起来：
“今天阿姨请假，没人做饭！”
我松了一口气，摇摇头表示没关系。
其实，我哪里还吃得下饭……
但他丝毫没有要让我饿肚子的意思，直接跑出了门，边跑边说：“姐，我去买饭！”
说完就甩门而去，不给我丝毫拒绝的机会。
由他去吧！
我叹了口气，对着刚被他关上的门，心里百感交集。
离梁梓寒给我打电话，差不多有一两个小时了吧，他现在，在家？在等我？还是再给我打电话？
或者，他根本没那么在意吧？！
我苦笑。
家里没有我，他自然会去另一个女人那里，不是吗？
我在家他都会去，更何况，我不在。
胃里再次翻腾得厉害，我赶紧往卫生间跑去，不停地呕，不停地呕……
却什么也呕吐不出来。
眼泪哗哗地……
再次往外流。
————
时秋回来的时候，我已经消停了，坐在沙发上，就像没有离开过一样。
他打开好几个盒子，里面各种饭菜，好在都是清淡的。
他说，多吃点清淡的，对女生皮肤好。
我欣慰地笑，算是给他面子一般，尽量多夹一些，放到嘴里。
忍着恶心，忍着不适，一口一口地吃。
眼泪不争气，啪嗒啪嗒往下掉。
时秋吓到了，赶紧放下筷子：“怎么了姐姐，不好吃吗？我……我再去买？”
说着就要出去，我一把拉住他，
“很好吃，只是我胃不舒服。”
“那我去给你买胃药，姐姐，好吗？”时秋担心地看着我，眼睛往我胃部看去。
这个傻小子，他又没有透视眼。
我苦笑：“不用了，你给我倒杯水吧，好吗？”
时秋这才罢休，然后，我们坐在沙发上，进行了第一次姐弟之间的促膝长谈。
我喝着温水，看着他脸上的明明暗暗，脸上的棱角特别分明，我不禁失神，他到底是像他爸多一点，还是像他妈多一点？
“姐姐，好多人都说，我们姐弟，小时候挺像的，为什么越长大，越不像了呢？”时秋突然提到这个，把我给吓了一跳。
“傻不傻，你是男孩子，我是女的，我们要是一直像，岂不是坏了？”我故意让他放松。
“呵呵……”他笑了，竟然抬手揉了揉我的头发。
我一愣，尽量让自己平静，不要多想。
他只是把我当姐姐，或者，妹妹。
“你怎么跟我这么熟呢？”我问他。
想起之前在机场见到他，他那声姐姐，叫得我心酸。
“因为我的童年都是你啊！”时秋的眼睛是内双，不大也不小，很好看。
那双眼睛，得迷倒多少女孩子啊！
我看得入了神。
哪里像？
我跟他，一点也不像吧！
他说，他的童年都是我……
愧疚的是，我的记忆力，几乎没有他。
“姐姐……”
“嗯？”
“你是全世界最好的姐姐。”
“屁啦！”我白了他一眼，手却刮了一下他的鼻子。
“姐姐？”
“嗯？”
“要是姐夫对你不好，你就跟我住，我有私房钱，我可以养你！”他突然板正我的脸，一本正经地对我说。
嘴唇薄薄的，鼻梁很高……
“臭鬼头！”我故作轻松，“首先你姐夫对我很好，其次，你以后会找女朋友会结婚生子，姐姐不可能跟你生活一辈子！”
“我不谈恋爱！”时秋变得更严肃了，“所有女生都比不上姐姐。”
“咳咳咳……”刚喝进去的谁一下子呛住了。
看来，我到时秋这里来，也是一个错误，非常严重的错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