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妈给我打电话的时候,我还以为我眼花了,仔仔细细认了好几遍上面的字,才意识到还真是我妈的名字。
还不到十月,离我生日就更远了。
“你给我打电话干嘛?”我语气不善,好不容易把失恋这件事抛在脑后了,我妈又来打扰我。
心里反反复复祈祷,千万不要有事,千万不要有事!
“小锦,好久没联系了,你还好吗?”我妈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清淡,还有些急切。
我就搞不懂了,给我打个电话有什么哈紧张的,既然要紧张,还给我打什么电话。
“小锦……你……你现在工作了是吗?听你……你干爹说……你现在做了翻译?”
呵呵,真是好笑,我在做什么,竟然是我妈听别人说起的。
尽管那个人是张不闻,我也觉得搞笑。
“是,我做翻译的,在C市。”
面对她,我就像面对一个并不熟悉的人,公式化地问答,我也只能如此。
六年,我们的联系不超过十次,能熟到哪去?
“我能拜托你一件事情吗?你弟弟……”
“不能!我很忙!”我语气决绝。
现在是上班时间,我的大脑早就被梁总语言折腾得要疯了,哪里还有心思去绞尽脑汁地跟我妈斗智斗勇。
“时锦!”她的语气突然变了,变得严肃,“你就是这样的态度?我是你妈,你怎么连最基本的礼貌都没有!”
礼貌?
她跟我谈礼貌?
我深吸一口气,正要反驳,她的声音又从电话那头传来,不过这次讲话之前,她先是叹了口气:
“时秋考上C市的大学了。”
What?!
“跟我有什么关系?”我手里转着笔,兴致缺缺。
不过,没想到时秋高中都毕业了?
掐指一算,时秋比我小五岁多,但启蒙比较早,我大学毕业,他高中毕业……
还真是!
“时锦,你怎么这么没良心,好歹每年你生日的时候,我还给你打钱的,这么多年,不说十万,七八万绰绰有余吧?”我妈在那头已经恼羞成怒了。
她恼羞成怒是什么样子?
我好像已经忘了她是什么样子了……
六七年不见,她应该……老了?
“我没良心吗?你的意思是,我欠你钱?那好,回头你给我个账号,我还你十万。别来打扰我了!”
说完就挂了电话,毫不犹豫。
揉眉心的时候,我的太阳穴都快要跳出来了,肚子开始不适,有一种被割掉的盲肠又长回来错觉。
可是我能说什么?
我妈,我的亲妈,八百年不联系的亲妈,突然来电,是给我添麻烦来的。
我活了二十二年,除了用了一点对她来说微不足道的钱之外,还有哪里让她费心过?
她倒好,毫不犹豫的,电话就来了,连一句客套话都没有,直接就抛给我这个担子,一点不关心我愿不愿意接。
也是,跟我还客套什么呢?
瞬间,连工作的心思也没了,可这毕竟是工作,我不能任性,只能硬着头皮,把剩下的文件,翻译出来……
整个过程头疼得厉害,连检查都没有检查。
直接打包邮件,发给了我的领导……
并不是我仗着自己是梁梓寒的“关系户”,所以拽上天了。
而是……
我的头都要炸裂了。
————
梁梓寒一脚踢开我办公室门的时候,我正趴在桌上,头重得抬都抬不起来了。
砰地一声吓得我整个人都惊坐起来了。
恍恍惚惚地,就看到梁梓寒杀气腾腾地站在门口,看着我的眼神异常阴冷。
什么鬼?
我又哪里惹到他了?
“你……”
“老子太惯着你了?”梁梓寒走过来一把捏住我的下巴。
我的太阳穴已经快要爆炸,被他这么一捏,感觉神志不清了都快。
可是,他比我眉头都皱得还快。
下巴上的手一下就松了,下一秒就摸到我的额头上。
“该死!”我只听到他低咒一声,然后直接就把我抱了起来。
“干……干嘛……”
我的脑袋本来就昏沉得很厉害,被他这么一惊吓,我浑身都不自在了,无力感席卷而来,毫无招架之力。
“你特么脑子怎么长的,发烧了不知道?”
“嗯?发烧了?”
我勒个去!
我怎么这么倒霉,盲肠割了,脑子又开始……
梁梓寒黑着脸,抱着我往外面走。
想起之前急性盲肠炎犯病的时候,赵正昊的温柔态度,再看看眼前梁梓寒的粗暴,我还真是头越来越沉,越来越疼了……
但是,已经很久很久,没有离他这么近过了。
他身上久违的味道,还是让我那么有安全感,连阖眼都觉得心安理得……
————
睡醒的时候,出乎意料的,我不是在医院,也不是公司,更不是在租的房子里。
而是在,梁梓寒的别墅。
手背上挂着吊瓶,躺在我并不陌生的床上,室内空无一人。
环顾四周,这里并没有什么改变,我之前放在这房间里的东西,还在那里,虽然位置没变,但我知道,有人清洁过。
不用想也知道,是梁梓寒请的打扫卫生的阿姨。
我想起身上厕所,可是手上插着吊针,房间里又没有人……
手机也不在……
“……梁总?”我试探性地喊了一声。
没有什么反应。
“梁梓寒?”我加大音量。
还是没有什么回应。
“……”
这人有三急……
“梁!梓!寒!”
“……”
“来人啊!”我急了,声嘶力竭地吼起来。
这要是尿裤子了,多丢人啊!
“梁……”
“嚷嚷什么!”
门打开,梁梓寒进来了,手里还拿着我的手机。
“你拿我手机干嘛?”
他直接忽视我的问题:“你叫我?”
额……
“我我……我……想上厕所。”我估摸着烧退了一些了,可是脸迅速发烫起来。
梁梓寒看着我,忽然斜起嘴角,说话带着戏谑:“原来是尿急啊?我还以为你真有什么需要,急切召唤我给你……”
“闭嘴!”我知道他这不正经是要说什么!
神啊,分都分手了,就不能让我安安静静做一只单身狗吗?
梁梓寒转身就要走,我急了,下意识就扑过去,结果手上的针头被扯到,疼得我嘶地一声……
“白痴!”梁梓寒回过头来的时候,眉头轻轻皱着。
最终的结果,他过来把我手上的针头重新固定了一下,然后举着吊瓶,带我往卫生间走去。
一路上我的脚下轻飘飘的,不知道是因为刚退烧,还是因为有梁梓寒跟着的原因。
总觉得不真实。
直到到了卫生间门口,我迟迟不敢进去。
不是不敢,是实在不好意思。
“你你你……要不……我把针头拔了先?”我回过头试探性地问梁梓寒,眼睛都不敢看他。
也不知道为什么,分都分手了,我还是怕他。
“给老子进去,你要是尿裤子了,老子打你屁股……”梁梓寒皱着剑眉盯着我的……屁股……
“……那你站在门外?”
“你特么装什么呀,你全身上下哪里我没看过?”梁梓寒不耐烦了,一只手高高举着输液瓶,一只手拽着我没有插针的胳膊就走了进去,“脱,不然我帮你。”
“……”
我红着脸,迟迟不好意思脱,也不敢看梁梓寒。
“你……把瓶子挂在钩上!”我指了指墙上的挂钩。
梁梓寒斜了挂钩一眼,直接凑到我面前,欠扁地说了一句:“我不!”
然后,我不脱裤子,他也不出去。
可是我已经憋得难受了,感觉再这么下去,我就要被憋死了。
一个大活人,被尿憋死,传出去这名声……可就彻底毁了!
豁出去了!
我气得牙痒痒,但是算了,也不想矫情了了。
方便的时候,虽然梁梓寒应我的要求,装模作样地背过身去了,但我还是觉得真特么尴尬,特别是那声儿……
我自己听着都恨不得钻到地缝儿里去。
不过,这次我是真的被他吓到了,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梁梓寒,竟然毫不犹豫地,替我举输液瓶,而且毫不犹豫,就像做一件极其平常的事情一般。
说不感动是假的,甚至不能简单用感动来形容,而是被他俘获得连渣都不剩。
或许平常人会觉得这很正常。
可是他是梁梓寒啊,换作是其他女人,绝对会哭,感激涕零那种哭。
回到卧室之后,液体还剩四分之一的样子,我才后知后觉发现这房子只有我们两个人,也就是说,他让人来给我扎了针就把人家轰出去了?
那一会儿拔针怎么办?
他来?
想起他刚才一系列举动,还真是轻车熟路……
“时秋过几天来C市。”他把液挂好,瞥了一眼我手背的针头。
“啊?”我还在想输液的事,一时间竟然美誉反应过来时秋是谁。
毕竟这个名字对我来说,还是挺陌生的,至少不够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