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天之后，回S市的路上，梁梓寒把我的肩膀一揽，一只手把控着方向盘。
“注意安全，闹什么！”我轻轻推开他。
心里一直还惦记着夏雪，又不好直接问他，正有拧巴，哪有闲工夫搭理这个小爷。
“小妞，看不出来，你还是个文艺青年。”
文艺个鬼！
“我也是一不小心就成了文艺的哲学家！”我冲他翻了个白眼。
我知道他这是认可我对姜葵说的最后那句话了，能得到梁大少爷的认可，还真是不容易啊，比登天还难。
“给你点颜色，你还真敢开染坊？”梁梓寒收手之前在我耳朵上拧了一下，就像调戏宠物似的。
我正在想夏雪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但正我给她打电话，她就是不接。
心一横，还是问了梁梓寒。
“她的事你别管。”梁梓寒只扔了这么一句给我。
“……”
不行，这可能是夏雪最需要我的时候，虽然她是给梁梓寒打电话，但就表示她需要人。
“梁梓寒，我都二十岁了，你总不能，一直把我当小孩儿护着吧？我以后上班工作……”
“谁说要允许你去上班工作了？”梁梓寒直接一句话把我堵死。
行，当我没说。
“……”
我没有料到，梁梓寒最后还是带我去见了夏雪，不过让我更没想到的是他带我去的地方是——医院。
一踏进这里，我就有种特别不好的预感，心里惶惶恐恐的。
夏雪是出了什么事？为什么会到医院？
直到推开门，看到夏雪躺在病床上，然后有一个护理工在她旁边照顾着，我整个人都不淡定了。
眼泪差点就夺眶而出。
“把你的小女生情绪给老子收起来。”梁梓寒搂住我的腰，有一下没一下的拍着。
听到声音，夏雪睁开眼睛看了过来，看到我的时候，眼睛快速飘到梁梓寒身上去了。
“梁少，你……”
“没事儿，我让她过来陪陪你。”梁梓寒只是风轻云淡地一说，
夏雪看我的眼神有些飘忽闪躲，我知道一定有事儿。
梁梓寒没待几分钟就走了，留下我和夏雪以及一个护工在这个VIP病房里。
房里倒是方便，独立的卫生间，电视冰箱，空调，什么都有，什么都好。
但这里是医院啊！
夏雪的一张脸，苍白得比刷了粉还要没有血色，嘴唇有泛白，感觉身上体温低得厉害。
“姐，你怎么回事？你见过赵正昊了？”我走过去坐在她床边的凳子上，“那天晚上不是还好好喝酒的吗？你……”
“我打胎了。”
What？！
我瞪大眼睛往她肚子上看去，虽然盖着被子，我好像看到什么东西从她肚子消失一般。
到底什么情况？
怀孕了？
谁的孩子？
我不敢相信地看着她，连开口说什么都不知道，她不需要安慰，就像以前在宋超那里发生的那件事一样。
她不需要安慰。
我在心里反复提醒自己的时候，我甚至都觉得自己的小腹疼痛难忍了。
“姐……”
“你跟赵正昊很熟？”
“啊？也……也不是很熟。他是梁梓寒的朋友。”我垂着头，哪能告诉夏雪，我十九岁生日那天干的傻事。
夏雪没有说什么，表情平静。
我也不打算问她孩子是谁的，脑海中浮现出一幕幕她挽着别的男人在A市街上出现的场景。
和梁梓寒一样，她也是个有太多秘密的人，我不知道的太多了。
“姐，我陪你几天吧，反正寒假，也没啥事儿做。”我替她掖了掖被子，然后让护工拿着钱去买鸡炖汤。
我什么也不懂，只想好好把夏雪的身子补起来。
夏雪什么也没说，不看手机不看电视，甚至不看我，两只眼睛放空，哪里也不看偶尔抽一支烟。
我也不阻止，因为我知道她是夏雪，不需要别人多说什么，说了也不会有用。
所以我只是默默地把窗户打开，让空气流通一点。
“你在A市看到的就是我。”夏雪继续说话，脸上依旧淡漠。
这种淡漠跟姜葵的表情是不同的，如果说姜葵是不会让人靠近的冷漠，夏雪就是任谁靠近，她都能应付自如，但绝对不会轻易敞开心扉的淡漠。
“那你……”那你为什么要躲我。
“我回A市一年，交过四五个男朋友，这还是第一次怀孕，看来，老天爷不让我好过啊……”夏雪苍白的脸上闪过一丝仓促的笑。
“姐，你说什么呢！”我赶紧阻止她。
虽然我的心都遭到一万点暴击了，但我还是努力克制住，不让自己看起来过分难过，把手伸过去握住她的手。
虽然很凉，她的体温太低了，手是冰凉的，冰凉的触感让我没忍住哆嗦了一下。
“姐，为什么不让梁梓寒帮你找个工作？”
“做什么？前台？还是业务员？我初中学历。”夏雪说起来这个话，洋洋洒洒的，却让我看着心痛。
学历还真能砸死人么？
我叹气：“姐，但你可以搞定很多事，你识人很厉害，你也很会……”
“很会喝酒？还是很会处理那些无赖？”
“不是不是……姐……我不是这个意思。”我赶紧把她的手握紧，“天生我材必有用，姐，你……一定……”
“好了，你给我打住！”夏雪看了我一眼，没有颜色的嘴巴上勾，“让我好好休息几天。”
“那他呢？他不来看你吗？”我想起她肚子里的孩子，难道那个男人，为什么不来看夏雪姐。
回答我的，是夏雪的沉默。
我顺手放开她冰冷的手，转而去吧窗户关上，然后把空调温度调高。
这是大年初几，天气有所回暖，但夏雪现在需要暖和。
————
夏雪出院那天，开着车去接她，恰好碰到赵正昊跟她在病房里说话，见我进去，他笑了一下：“小锦，好久不见啊！”
“好久不见，昊子。”我大大方方走进去，然后挽着夏雪的胳膊，“姐，我们先去吃饭。昊子也一起啊！”
心里一直觉得很亏欠他，所以，吃顿饭也是应该的吧！
况且还有夏雪在，也免得我们两个人尴尬。
吃饭中，我有意无意地跟赵正昊提了一两句我和梁梓寒的事，他每次都往我碗里夹菜，搞得我心里纳闷。
他没听懂？
我看了一眼夏雪，但她只是要笑不笑地看看我，然后又看看赵正昊。
“姐……”我冲她撒娇。
“好了好了，你快点吃饭，一会儿梁少会过来接我们。”
此话一出，赵正昊果然没有再继续给我夹菜了，而是没吃几口就离了座，等他回来的时候，就告诉我们已经埋单，然后他还有事，就先走了。
我正要起身送她出去，却被夏雪拉住。
夏雪果然是夏雪，三两句话就把赵正昊打发了。
那天过后，我和夏雪的关系似乎更加紧密了，我们一起窝在那套两居室的房子里，我上学，她在家。
梁梓寒给我们找了一个阿姨过来给我们煮饭，她只字不提那个男人的事情，但我常常看到她神色惆怅。
给梁梓寒打电话的时候，他说刚停好车在我们这边小区的停车场。
“小妞，你知道这叫什么？”
“什么？”
“命！”
噗……
简直不想搭理他，但我还是挂上电话就跑了出去。
果然，梁梓酷酷的已经走到楼下了。
“你怎么想起过来了？”我惊喜地过去，一把将他抱住。
“松手，幼稚！”梁梓寒嫌弃地把我推开，“我再不来，就坏了。”
“啊？什么坏了？”我看着他，哪有什么坏的？
“憋坏了。”
“去死！”我没好气地往前走，却被他拉了回去，帅气地带着我就往楼上走。
看到夏雪的时候，他首先走过去给她扔了一支烟，自己嘴里也含了一支：“感觉怎么样？”
“差不多好了。”夏雪点燃烟，“你可以啊，把你姐全忘了，这不是来看我的吧？来看小锦的？”
梁梓寒耸耸肩：“最近公司忙，有几个老顽固要造反，给老子添麻烦。”
为什么，我听起来心惊胆战的话，从梁梓寒嘴里说出来就那么不放在心上？
还有就是，为什么他给夏雪烟却不给我！真是歧视！赤果果的歧视！
“处理好了？”
“那必须，所以我过来把妞儿接过去住几天。”
不害臊！
我赶紧跟夏雪坐一块儿去了，梁梓寒这个满嘴不着调的人，就不知道低调是怎么回事儿！
“别啊！你坐过去干嘛！给老子过来！”梁梓寒伸手一拉，结果被夏雪挡了回去。
“梁少，怎么着也得问问我的意见吧？”夏雪把烟灭掉，轻吐青烟。
“我给你招呼了俩阿姨，一个给你做饭，一个给你收拾房子，没问题吧？”
呵，这梁梓寒，想得还挺周全。
“但是我跟你说，那个王八羔子，你别指望老子放过他。”梁梓寒把腿一放，拉起我就往外面走，临到门口，还不忘给夏雪挥挥手，“走了，等我消息。”
直到两天过后，我才知道梁梓寒口中的不放过，是什么意思。
让我此生难忘的场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