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
我哪里笑得出来？
之所以我什么事都自己做，不就是拜我爹妈所赐？
梁梓寒眉毛一挑，指导我情绪不对了，腾出一只手来把我的手握住，从他手心传来的温度让我有些不适应，我的手开始发抖，手心开始出汗。
我想起了夏雪，我什么时候，才可以学会像她一样，落落大方，潇洒自在。
————
梁梓寒就这样握着我的手开了两个小时的车，到了S市。
直到那时，我才知道梁梓寒从小长大的地方不是A市，而是S市。
正看着窗外走神，梁梓寒搁在手机架上突然进来了电话，是一串陌生号码。他没有戴蓝牙耳机，我直接帮他接了起来，放在他耳边。
两分钟之后，他脸色一沉，连眼神都变犀利了，皱着眉看了我一眼。
“过几天再来，现在回去。”
什么鬼？！
我把电话给挂上。放回手机架：“为什么？公司有事？”
“苏亦清有事。”
“……”
我脑袋一下就死机了。什么情况啊！我期待了这么久，想了解梁梓寒的过去，想听说听说一下他小时候的故事。
好不容易车子开到了S市，说回去就回去？说下次就下次？
“梁梓寒，耍我很好玩儿是吧？”我抽回梁梓寒握着我的手，“是不是只要有苏亦清，咱俩就不得清静？啊？你跟她到底有什么恩怨？就这么难舍难分？那你舍不得她还找我干嘛？”
一连串的问题抛出来，我终于把这么久积压在心里的东西发泄出来了。
梁梓寒也明显一愣，没料到平常对他那么百依百顺的我，竟然有这么多怨念。
最重要的是，他没想到我直接问了我们之间问题的关键点——他跟苏亦清有什么恩怨。
这是我最关心的，也是我最在意的。
看着他脸上，第一次有了那种受情绪影响的表情变化。
回C市的路上，我心里一直都惦记着苏亦清。
外面突然下起雨来了，噼里啪啦打在玻璃窗上，密密麻麻的水点子看着好像一点一滴的斑驳，打在心尖儿上，每一滴都如针如芒。
闷闷不乐地上楼之后，梁梓寒开着车找苏亦清去了，而我打开门一看，夏雪竟然难得的在家里带着，慵懒地躺在沙发上看电视。
见我回来，招呼了一声：“不是跟梁少回去过年了？”
“他找苏亦清去了。”我正愁没有地方抒发心里的苦闷，赶紧扑过去，一把抱住夏雪，恨不得把所有的委屈都告诉她。
她太瘦了，我抱着她都觉得咯手。
但她听到我的埋怨，脸上没有丝毫变化，仍然握着遥控器换台，降低声音，看了我几眼，却没有什么情绪变化。
“姐……”在我的印象里，以前的夏雪，可是听不得我受半点委屈的。
“小妹。”夏雪没有涂口红，嘴唇看起来有一点点泛白，但是仍然很好看，“梁少和苏亦清两个人的事情，与你无关。但这并不影响你和梁少的感情。”
怎么不影响了？
苏亦清好几次把我和梁梓寒……
“小锦，梁少有没有告诉你他在做什么？”
“有。”
“那就是他对你最大的信任。”夏雪神秘兮兮地看了我一眼，“男人有点小秘密，可以允许有。”
“……”
她还是一如既往地会说话，会做人。
而我还是一如既往的傻。
“姐，你也不向着我。”我抱着夏雪的胳膊撒娇，“如果是你，你能忍受自己的男朋友跟别的女人还……还藕断丝连？”
夏雪的身子骨一僵，脸色一下子变得不自然了，但很快又恢复了正常。
“姐……”我觉得自己说错了话，赶紧转移话题，“你这几年，都做什么了？”
回应我的，又是一阵沉默。
我知道这是夏雪的雷区，其实不用她说我也大概能想到她在做什么，每天这么悠闲，衣服包包都是名牌新款，我在A市看到的那个，她挽着男人手的场景，还是不同的男人……
如果当年张不闻没有跟夏雪结婚的话……
“姐，如果张不闻让你回去，你会回去吗？”
夏雪有些惊讶地把视线从电视上转移到我身上，看着我半天，噗嗤一下笑了：“小妹，哪有什么如果，不要往回看。”
我嘿嘿一笑，没有再回答，恍惚间看到眼前的这个夏雪，无论是她脸上的神色，还是她呼吸间的频率，都起了微妙的变化。
这种变化，只能是感受，不能言说。
我想着梁梓寒，想着苏亦清，我在想他们两个，会做些什么。
他不是不知道苏亦清的小聪明小心思，可他为什么要一次一次地纵容？
把这些疑问，说给了夏雪听，她轻声叹了一口气，告诉我说，如果不是苏亦清，我可能就遇不上梁梓寒了，也不可能跟他在一起。
“这是什么意思，姐。”我居然是怀着一颗八卦的心去文这个问题的，因为我怕，我怕我把自己代入他们故事的话，我会很难过。
夏雪裹了裹米黄色的呢子外套，眼神瞟向桌上，慢条斯理地摸了一支烟点燃，神态撩人：“四年前，梁少在A市被一群小混混算计，上了当，对方十几个人对付他一个，要不是苏亦清在楼上看到了，喊了几句‘警察来了’……”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我顿时像被人浇了一桶滚烫的开水，烫得我眼泪都要出来了。
上天能不能不要这么玩弄人？
我的抓紧夏雪的衣服，太阳穴又涨又疼，比前一天宿醉过还要难受。
她说的事，我恍惚间知道，隐隐约约有些记忆，那个七月，我十五岁，我的爸妈刚走，而我刚自由。
出租车司机遇到有人打架，把我扔下自己走了，那几声“警察来了”，我至今还有些印象。
身后的目光，呵，不是幻觉……
“姐……”我忍住哭腔，“我那天也在场，你信吗？”但我至今才知道，那个拽到不行的，一个人揍一群的人，就是梁梓寒。
难怪，第一次在绯色，他看我的眼神……
难怪，他后来对我还不错……
难怪，他说他妈妈觉得我善良……
难怪，他会问我为什么不喊警察来帮我的忙……
想到这些，我全身都开始抖起来，我不想哭，因为十六岁那天晚上，我已经哭够了。
一直抖一直抖，我想到梁梓寒会因为这样的原因，以后不停对苏亦清好，就觉得害怕。
“就因为这个，所以梁梓寒，就那么照顾她？”我的舌尖都捋不直了，抱着夏雪好害怕她也突然站到苏亦清那边。
可是夏雪告诉我，梁梓寒之所以对苏亦清这么好，也有另外的原因。
这个原因，她不说，我也暂时不想知道了。
我怕我承受不起，我怕我听到以后会疯掉。
那晚我叫了很多酒到家里去，把夏雪拉着陪我一瓶一瓶地喝酒，本来没有这个习惯的，可是我找不到发泄口。
夏雪的烟，我拿着一根接一根地含在嘴里，酒，我一口接一口地往嘴里灌。
她什么也没有说，只是陪着我喝酒，喝到中途，我注意到她的眼里，也开始盛满了悲戚。
她对我说：“小妹，你知道我为什么对宋超那么好，是因为我欠他的，欠他太多。十几岁的时候，我们就认识了，他考上了一个很好的大学，我被人欺负，他愣是冲上去跟人家拼命，差点就失明了，就差那么一点……”
夏雪讲出这番话的时候，始终微微笑着，眼角晶莹剔透的东西，我却看得一清二楚。
她说：“小妹，这个世界上不是爱或者不爱这么简单就可以评判两个人要不要在一起，中间会牵扯太多。如果不是为了我，宋超，早就大学毕业，工作，结婚生子，幸福……可是，他……”
“姐……”我实在听不下去，打断了她，“这是他自己的选择，不怪你。”
她为宋超做的，我还能不知道？
要不是为了宋超，她能跟着张不闻那么久？
身不由己这四个字，越长大，我们就越明白。
————
梁梓寒开门进来的时候，我和夏雪都喝得七倒八歪了，端着酒杯各种敬生活，为明天的。
他一进来，我和夏雪吓了一跳。
“谁特么允许你们两个喝酒了？”梁梓寒走过来，带着一身的风雪。
大冬天的，外面下雪了？
没等我问出口，手上一空，酒瓶子被梁梓寒抢过去扔到一旁，夏雪手上的酒瓶子也遭到了同样的待遇。
“我让你俩住一起，不是凑一块儿喝酒的！”梁梓寒一把拉起我。
头晕眼花，我一下子靠进梁梓寒怀里：“你不用陪你的救命恩人了？呵呵呵呵……”
我没有醉，我只是借酒撒疯。
梁梓寒眉头一皱，看着夏雪：“你特么都跟她说了什么？”
我赶紧把手放在他脸上，把他的脸扭过来，看着我。
要是平时，我百分之一百是不敢摸他脸的。
“是我缠着夏雪姐告诉我的，你要干嘛，敢做还不敢认啊！”
梁梓寒盯着我看了半天，那眼神，恐怕比外面的风雪还要刮人。
“人我带走了，你自己早点睡。”
我就听到他这么说了一句，然后直接把我打横抱起来往外走。
他刚踏出大门，一阵风吹过来，冻得我发抖，赶紧往他怀里钻。
梁梓寒，你身上好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