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回儿回到房中,被眼前的场景惊呆了,房间里一片狼藉,地上还有一只徐美娘的鞋子。不用多想,她一定是被乎萨黑他们抓走了!把她一个人留在房里,古回儿后悔不已。
刚才她刚刚离开,国师就带着娄子几个人进来了。
按照乎萨黑的计划,他们应该一直在暗处监视着古回儿。可是没想到,古回儿竟然出门走了,只有灵儿一个人在房里。
这是抓捕哑巴的最好时机,国师不去管原来的计划,带人进去直接把灵儿绑走了。为了保险起见,把她送进了王宫下面的地牢里。
古回儿又转回去找吴雪商量对策。她猜想灵儿一定在地牢,可是地牢归国师掌管,其他人要是想进入,只有经过楼兰王的特许。
吴雪沉思片刻:“古回儿公主,你在这守候楼兰王,我去监视地牢口。估计今晚他们没杀了我和陛下,就不敢直接杀死灵儿。我们看住地牢口,等待明天陛下醒来再做道理。”
古回儿不同意他的安排:“安抚使,我对王宫比你熟,还是我去地牢口吧。”说完话不等吴雪回答,就急匆匆地出去了。
下半夜十分安静,乎萨黑和国师都在自己房间睡觉,直到天明。
吴雪坐在楼兰王的寝宫窗户旁边,看着外面的一阕残月,眼里渐渐含满泪水。在这片夺去他挚爱的恋人梅儿生命,令他痛恨至极的土地上,看到了心里诅咒过无数次的男子乎萨黑,他一直强忍着痛苦,克制着杀人的欲望,把泪水咽进肚子里。他暗暗发誓,一定要替她报仇雪恨,用凶手的血,为她祭坟!
楼兰王醒来时吴雪已经回到自己房间,他对昨晚的暴风骤雨,竟然毫不知晓。当他看见吴雪来到大殿时,才猛然想起和乎萨黑定下了计策,昨夜他应该死了,怎么还活得好好的?
当吴雪和他交谈时,他显得极不自然。不一会,乎萨黑和国师,古回儿三个人也来了。
古回儿质问乎萨黑,是否抓了灵儿?
乎萨黑不否认:“哑巴杀死了王后,理应抓起来。”
吴雪不满意了:“陛下,两国交战还不斩来使呢,灵儿是本安抚使带来的随员,你们岂有抓捕的道理?”
楼兰王一听说抓住了灵儿,哪还管什么道理不道理,他要为王后报仇!于是,他很郑重地告诉吴雪:“安抚使大人,灵儿虽然和你一块来的,但她是我们楼兰的奴隶和罪犯。她杀了王后就该偿命,本王要在王后的墓前处死她!艾力克,抓得好!”
吴雪愤怒地站起来:“陛下,您一口咬定是灵儿杀死了王后,有何证据?您亲眼所见?”
楼兰王一指乎萨黑:“艾力克亲眼所见,还能有假?”
“陛下,我姐姐薨殁了,我比谁都难过,比谁都急于抓住凶手。可是我们不能冤枉人,枉杀无辜。艾力克说他亲眼所见灵儿是凶手,谁能证明他的话是真的?陛下,先把灵儿放出来吧。”古回儿压着满腔怒火,尽量使自己说话的语气温柔些。
“可谁也不能证明艾力克的话是假的。在没找到真凶之前,灵儿不能放。”不管是不是凶手,楼兰王对灵儿都恨之入骨。
吴雪提出和古回儿公主去看看灵儿。
乎萨黑和国师给楼兰王递眼色,他们不想让吴雪和灵儿见面。可是楼兰王根本就没注意他们:“安抚使大人只管去,本王不阻拦。”
乎萨黑和国师气得要命,可是又说不出什么。
吴雪和古回儿得到了楼兰王的特许,来到地牢看望徐美娘。
地牢只有用木头栅栏隔起来的三间牢房,徐美娘关在最里面一间,其他两间空无一人。
这是她今生第三次坐牢,感觉却不相同。
前两次她在里面都是非常绝望,以为必死无疑。这次不同,她是代表朝廷的,虽然坐牢却满怀希望,坚信吴雪他们一定能把她救出去。
昨夜她在牢里侧夜未眠,整夜都在想易安公主。她们在一起的那些难忘的日子,她的音容笑貌总是在眼前萦绕,怎么也挥之不去……
吴雪文武双全一表人才,和易安公主真心相爱,本是一对儿人人羡慕的情侣。可是为了汉朝边境的安宁和平,她不惜离开了恋人,牺牲了爱情。能想象得到,她当时有多痛苦!可是她在人前从来都带着微笑。不仅如此,她最后还为汉朝的安定统一献出了年轻的生命。和她比起来,徐美娘猛然意识到,自己很自私。
已经知道金狼荷包里装着叛乱分子名单,是个大祸害,易安公主和朝廷都在苦苦寻找。自己怕惹上是非,一直不敢把荷包的下落说出来,就连真实身份也不敢承认。还有乎萨黑,她和乎萨黑的关系……
易安公主就像一面镜子,把她心灵深处的每一个角落都照得雪亮,使那里的点滴污垢都无处藏身。她深深地自责,不能原谅自己。
这次要是单独见到吴雪,一定把一切都对他合盘端出。把易安公主的血书交给他,完成她最后的夙愿。自从见到吴雪,她就想把公主的血书交给他。可是一路上有奥都跟着,她始终没有机会。
她正在胡思乱想的时候,吴雪和古回儿来了。
吴雪和古回儿从王宫大殿出来,并没有直接去地牢,他们要办一件更紧急的事情,就是把卫队从城西的军营调回来。
古回儿把他们安排到对面的河边客栈。她给客栈老板下了死命令,要他务必保证卫队的食宿和安全,不许接待别的客人。吴雪暗中安排了两个人,专门和奥都在一起缠住他。
一切都安排就绪后,吴雪带了十个兵士来到地牢门口。虽然国师派人严加把守,但有了楼兰王的应允,他们也不敢阻拦。
吴雪和古回儿顺着狭窄的梯子,来到了地牢里,十个兵士站在门外守卫。
徐美娘看见吴雪和古回儿来了,不禁喜出望外,非常激动。
三个人坐在草堆上,徐美娘在下最后的决心。
古回儿很关心她受没受欺负:“灵儿,他们欺负你了吗?”
徐美娘摇摇头。
“那就好。灵儿,你受苦了。暂时还不能救你出去,要再坚持几日。”吴雪说话的语气就像个大哥哥。
徐美娘点点头,从怀里拿出了易安公主的血书,那个染血的绣着白雪红梅的肚兜,交给吴雪。这是易安公主的临终嘱托,她终于兑现了承诺。
吴雪把肚兜拿在手里,看到沾满血迹的梅花,就知道是梅儿的东西,因为这样的肚兜他也有一个。还没仔细看上面的字迹,就已经热泪盈眶了。他把肚兜贴到脸颊上,边哭边喃喃地说:“梅儿,我的梅儿……”
古回儿和徐美娘在一旁泪流。她们非常理解他,也不劝阻,让他尽情地发泄。
哭了一会,吴雪拿起肚兜仔细看着上面的字迹。字迹的血色闪着刺眼的猩红,每一个字都是梅儿的一滴血,重重地砸在他的心头。他的心被仇恨和思念焚烧着,两眼血红喷着怒火,把牙关咬得咯咯作响。
他的嘴唇咬出了一圈血珠儿,一字一板地说:“梅儿,我一定杀了乎萨黑和咁尼,为你报仇!我也要留在敦煌,找到金狼、大漠王和叛乱分子名单,完成你的夙愿!”
徐美娘再也不能沉默了,此情此景令她的良心受到深深的谴责。于是她开口说话了:“吴将军,古回儿姐,对不起,我一直在骗你们。”
听到她开口说话,古回儿吃惊地站起来:“灵儿……你不是哑巴?”
吴雪擦擦眼泪说:“古回儿公主,她当然不是哑巴,也不叫是灵儿,她叫苏玉。”
徐美娘摇摇头:“我不但不是哑巴,也不是灵儿,更不是苏玉,我叫徐美娘。”
这回轮到吴雪吃惊了,他腾的一下站起来:“什么,你就是徐美娘?金狼荷包还你的手里?!”
“没有,已经在黑沙岭丢失了……”徐美娘从长安的养父母交给她金狼荷包说起,一直到现在的身陷囹圄……她把所有的经历,不管是酸还是甜,是好还是坏,一字不差的都讲了出来。
吴雪听了这些话,好一会没说话,陷入了深深的沉思。他非常理解和同情她的遭遇,也为她感到委屈。因为一个不了解的金狼荷包,她的命运被彻底改变了,人生旅途上多了无数道坎坷,增添了数不清的磨难,还一次次地与死神擦肩。他要帮助她从曾经的苦难中走出来,可是一个不好的预感从头脑中闪过,他想起了金呼来。几天的接触,他看出来了金呼来对她的感情,所以有了隐隐的担心。
古回儿惊叫:“佛祖啊,你的经历也太惊心动魄了!灵儿,我还是愿意叫你灵儿,你为何不早说呢?”
“我不敢。一出长安朝廷就追杀我,要不是伊哈斯相救,我在路上已经死过几回了。”徐美娘苦笑着说。
“灵儿,我能理解你的处境和苦衷。请相信我,这次一定帮你走出这个阴影,过正常人的生活。”吴雪说的是真心话。因为梅儿的关系,他已经把她视为亲人。
他的话让徐美娘深深感动。
“昨夜乎萨黑在我的酒里下了药,想先杀了陛下再嫁祸于我。幸亏古回儿公主和我都想到了,没让他的阴谋得逞。这个人是个最大的祸害,这次我一定要除掉他。我先走了,你在这里不会有事,我让卫队的人守在外面。”吴雪站起身。
古回儿拉着她的手:“灵儿,我会按时让人给你送吃的,再忍一忍。我们走了啊。”
看见两个人要走,徐美娘的心里犹豫着,要不要说出和乎萨黑的关系。因为她知道此话一说出口,就等于将乎萨黑,这个对她恩重如山的养父母唯一的孩子,送上了绝路,有些于心不忍。可是一想到易安公主和那些惨死的楼兰人,她就下了最后的决心:“吴将军,古回儿姐,请等等。”
吴雪和古回儿有些意外地看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