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袁太守和宋师爷吴雪三个人还在郡府大堂。
宋师爷今天派四个面生的心腹之人,分成两批跟踪金呼来。虽然第一批的两个人被大漠王的人杀了,但是第二批离得远,倒是把金呼来在黑沙岭的全部活动情况,看得清清楚楚。金呼来和徐美娘到了黑沙岭,没多久大漠王就出现了。几个人在仔细地找东西。应该是没找到,天快黑了才离开。
听到大漠王的名字,袁太守很吃惊:“大漠王?认准了吗?”
“听到那些人这样叫,金呼来对他毕恭毕敬,加之跟踪的人比对了画像,应该不会错。”宋师爷很肯定地说。
几个人判断,这个神神秘秘的大漠王露面了,亲自来见金呼来,一是因为金狼荷包的消息;二是定有大事要安排。
袁太守很愧疚地说:“看来金呼来真是叛乱分子头目!本官糊涂啊,被他蒙骗多时。但他是不是金狼还要确认,要查验前胸有没有金狼标识。此举有些难。”
吴雪信心满满地说:“大人请放心,徐美娘会帮我们。”
金呼来的房间里,透过窗户,洒进一片朦朦胧胧的月光。
他躺在榻上,瞪着眼睛看着窗外,回想着白天刘堂说过的话:“徐建勋的女儿……徐建勋的女儿……她既然在起事前看见了你的金狼标识,也看见了我,就必须干掉!”
要杀徐美娘,他心里一千个不舍。可是大漠王的命令,他不敢违抗。
他在榻上翻来覆去也没想出个好办法。于是悄悄下床,从枕头底下摸出一把匕首和小瓶子,来到徐美娘的房间。
此时徐美娘躺在榻上,连着翻身也毫无睡意。
她回想着白天在黑沙岭的情形,亲眼见到了金呼来前胸的金狼标识。毋容置疑,他就是金狼。可是他又为了保护自己,被毒蝎咬伤。面对一个自己深爱,也深爱自己的叛乱分子,她该怎么办?她心乱如麻找不到答案。
她又翻过一个身,把脸冲着墙。
这时她听见轻轻的开门声,随后又听见轻微的脚步声朝床边走过来。
她知道来人一定是金呼来,眯起眼睛装睡。
金呼来站在榻前,久久的看着她,拿匕首的剪影投到墙上。
徐美娘眯着眼睛,紧咬着嘴唇。
金呼来把手伸出来要搬动她,可是手不停地颤抖,无奈地放下手……片刻之后,又把手伸出来,可是手抖得更厉害……
他忽然点燃了灯架上的油灯。
徐美娘转过脸来,怔怔地看着他,以为他要动手了。她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他动手时,她绝不反抗也不躲避。能死在相爱的人手里,也算是一大幸事。
金呼来走到她身边坐下,突然撕开了自己的上衣,露出了两乳间的那条狼:“美娘,我想请你帮个忙,把我前胸的纹绣遮盖一下。”
刘堂知道了金呼来没按照他的命令杀掉徐美娘时,非常生气。他一定要置徐美娘死地,有一段时间了,并非只因为她看到了他的容貌和金呼来的金狼标识。
原来,楼兰的娄子,从王宫里的一个好友那得知,乎萨黑原来是徐美娘的哥哥,徐美娘在楼兰王面前戳穿了他,逼得他引颈自杀。国师被古回儿诛杀后,他连夜乔装逃出楼兰。当古回儿率人来抓他时,他早已到敦煌找到了吉利岁。
刘堂从吉利岁那里知道了事情的原委,原来是她参与了破坏金狼计划,害死了爱将乎萨黑和咁尼!他把她视为红颜祸水,恨极了这个金呼来挚爱的女人,不诛不快!
现在她又看到了金呼来的金狼标识,也知道了金呼来和他的关系,等于了解了他们的全部秘密。这个女人无论如何都必须死,留着她就是留下一个祸害。
于是他又给了吉利岁一瓶“火油”,命令他背着金呼来,把这个女人除掉。
午后,徐美娘在房间绣一块手帕。
她心事重重,几次把绣花针扎到手指上。几天来,她反复思考的就是一件事儿,该何去何从?
金呼来是叛乱分子头目金狼,间接地害死了易安公主,害死了拉努王后,害死了那么多无辜的楼兰人,是最可恨的人!可是他几次舍命相救,对她恩重如山。就像他不忍杀她一样,她也不忍害死他!她希望找到一条路,既不失去金呼来,也不愧对朝廷和易安公主。这条路的尽头有一个清晰的希望,就是让金呼来归顺朝廷戴罪立功,她要为此努力。
她想出去找伊哈斯商量,可是奥都几次拦下来,不许她出院子半步。她明白了金呼来软禁的目的,这是不杀她的补救措施。她不再坚持要出去,心里明白金呼来不会让她见到外面的任何人。
实在想不出头绪,她躺到榻上用被子盖住了头。
吉利岁的小手指上缠着白布,和门口的奥都打个招呼,就直奔徐美娘的房间而来。
金呼来的几个家奴,都非常忠于他。奥都看见吉利岁神色不对,觉得他有什么事要瞒住金呼来。于是他让阿武骑马快去郡府找金呼来,他则要想办法拖住吉利岁。
吉利岁快要走到徐美娘的房间门口,奥都端着一杯茶赶上来:“先生,金将军一会就回来,请先到客厅喝杯茶吧。”
吉利岁不高兴地一摆手:“忙你的吧,我自己在这里各处看看。”
奥都:“先生,那怎么行啊,要是招待不周,金将军回来小人就会挨骂。”
吉利岁不耐烦地:“少废话,走开!”
奥都不敢再说什么,只好看着他进了徐美娘的房间。他把耳朵贴到房门上,仔细听着里面的动静。
突然房门被猛然推开,奥都被撞了一个跟头,坐到了地上。吉利岁指着他做了一个狠毒的表情,奥都急忙爬起来跑了。
徐美娘蒙着被子并没睡着,外面的说话声音听得清清楚楚。她觉得有人进了房间,就警觉地屏住呼吸听着动静。
吉利岁走到床前,俯下身慢慢掀开被子,和她四目相对,两人都吓了一跳。
徐美娘快速坐起来:“是你?要做什么?”她认出了他,就是在金佛寺冒充金狼,要杀死她的人。
吉利岁皮笑肉不笑地:“呵呵,灵儿,玉儿,近来可好啊?”坐到了她身边。
徐美娘惊恐地看着他:“你要做什么?”
吉利岁掏出装着“火油”的小瓶子:“玉儿,这是我们大漠王赐给你的玉液琼浆,请你好好享用。”
徐美娘朝榻的里面,边喊边退去:“我不喝……我不喝……来人呀……”
吉利岁突然抓住她,把她拉到地上:“喝不喝可由不得你!”
徐美娘和他拼尽全力撕打着,挣脱了他的手,跑到门口。刚要开门,被他一把抓了回来,按到地上。
吉利岁一只手按住她,一只手拿起瓶子:“喝吧,我刚刚加了药引子,味道很不错啊!”
徐美娘声嘶力竭地哭喊着:“金将军……救我……”她把瓶子里的药水打撒了大半儿。
吉利岁把瓶子拿到她的嘴边:“金呼来回来也救不了你……”
“谁说的?吉利岁,住手!”随着话音,金呼来踢开门,和奥都一块进来,一把推开吉利岁手里的瓶子,瓶子里的药水又洒了一部分。
“将军……”徐美娘看见金呼来,就像见到了救星,从地上爬起来。
金呼来把她抱在怀里:“玉儿,别害怕。有我在,谁也别想伤害你!”
吉利岁着急地:“金将军,杀她是大漠王的命令,我们不能违背。”
“大漠王不就是要杀一个人吗?我替玉儿去死好了。”
“将军,不可。要是一定要死,就让玉儿死了吧。”
“这就对了。玉儿,你要是真爱金将军,怎么能让他替你去死呢?你把小瓶子里边的东西喝下去就行了。”吉利岁把瓶子递到徐美娘嘴边。
徐美娘想明白了,真要是这么死了也挺好,一了百了。于是她顺从地张开了嘴……就在她的嘴唇接触到小瓶子的一刹那,金呼来突然抓起瓶子,把里边的药水一饮而尽!
所有的人都惊呆了,吉利岁突然抽出佩刀对准徐美娘:“金将军,对不住了,就是你替她喝下了毒药,她也得死!”
他把刀朝徐美娘砍过来,徐美娘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千钧一发之际,金呼来突然抽出自己的佩剑,拦住吉利岁的刀。吉利岁心里又急又气哪肯罢休,又举刀朝徐美娘砍下来,金呼来举剑拦着。但是吉利岁身材矮小,身子朝前一探,金呼来一剑刺进他的脖子里。他的脖子几乎被刺穿,大睁着眼睛倒在地上。手指着金呼来要说什么,没说出来就死了。
徐美娘吓得惊叫起来。
金呼来突然扔下剑,摇摇晃晃地有些站不稳。
徐美娘急忙扶住金呼来,哭着说:“将军,你怎么了?”
奥都哭着扶着金呼来躺下:“苏小姐,将军喝了毒药,只有你能救他的性命。”
“快说呀,我如何救?”
奥都要她刺破自己的身体,把血给将军喝。这种毒药属于大阳之物,只有女人的阴性之血才管用。只是这样做,对身体有损伤。
“将军为了救我连命都不顾了,我伤一点身体算什么。”
金呼来很难受地在床上翻滚,脸色和眼睛都渐渐变成赤红色。
徐美娘坐到金呼来身边,把右手伸出来。奥都用刀在手腕上面划了一下,马上出现一个大口子,一条血流顺着伤口流下来。
徐美娘急忙把伤口对准金呼来的嘴,用手往出挤压着。殷虹的血流从她的身体里,流进了金呼来的嘴里……
金呼来的脸色渐渐恢复了正常,徐美娘的脸色却越来越苍白。突然脑袋一歪,昏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