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学比她想象的更美好。
有又宽敞又漂亮的公寓,有新认识的有趣的朋友,有每天早上和她在学校碰面的爸爸。他们并肩走在小径上,一个人说,一个人听着,时不时给出一些回应。
有时候是Tais说说学校生活中的乐事,两个人一起笑得前仰后合,有时候是爸爸吐槽哪个学生逃课太疯狂请假理由太奇葩。他问她课业有没有不懂的地方,挣学分会不会太辛苦……
与过去一点都不一样的相处模式。
她加入了拳击社,和一群热爱拳击的朋友们混迹于各大武馆。她纵情的挥霍青春,像每一个开朗明媚的美国女孩一样,会大声的唱歌,会舒展身体在舞池里扭动身躯,和帅气的邻系学长约会……
生活真的很美好。
如果没有碰到那个人——那个奇怪的中国人。
她是在开学的迎新晚会上见到他的。
他个子很高,有着一头漂亮的黑头发。他穿着熨得笔挺的西装和擦的闪闪亮亮的西服在舞池边缘皱着眉头不肯说话,Tais看到有女孩子去邀他跳舞却被他拒绝。
其实最开始她是有心去和他说话的。
或许是因为自己也有中国人血统,她对这样东方人长相的男性总是格外感兴趣,尤其是他还很是帅气——同伴是这样说的。她被撺顿着去和他搭讪,但却因为有人来叫她去跳舞而撺顿失败。
她被金发的漂亮男孩子搂着腰,她跳着舞,目光很快就从那个奇怪的人身上转开了——不管怎么说,果然还是眼前的小帅哥看起来更有味道。她忍不住笑了一下,彻底从他的身上收回了自己的注意力。
Tais闭上眼睛,让自己享受此刻的放松和快乐:她喜欢这样的场合,大家都是快乐的,每个人都显得那么生气勃勃,让人觉振奋,让人有力量,让人充满热情。
没想到她的胳膊突然被人拉住了。
她猛地睁开眼睛。
拉她的正是那个她原本打算去搭讪的东方男孩子——此刻他看起来不太正常,他的眼睛里藏着让她心慌的欣喜若狂、激动和她看不懂的激烈情绪。他的手那么有力的钳制住她,让她的胳膊疼得不得了。
她很能打,平时遇到这种情况下她一定会一个过肩摔将他砸在地上,紧接着暴打一顿。可她在那一刻只觉得心慌,她反应不过来。那个搂着她跳舞的男孩子试图将她拉出来,可他也被另外一个人拉走了。
最终她被自己的朋友解救了出来——那个人真是有病,她吓坏了,他抓着她,一遍又一遍的叫她“微寂,微寂,俞微寂”。她尖叫,挣扎,一遍又一遍的重复“我不是什么俞微寂,我是Tais”。
她缓了两天才醒过神来,同朋友们感叹那个人长得还不错,可惜就是脑子有点问题。
她以为自己不会再和他有交集。可她错了。
Tais的安稳日子过了没到一个月就被他再次打破了。他等在她的教室门口拦她,邀她吃饭,哪怕被她拒绝了也不为所动,依旧在第二天的饭店寻她。
根据她的判断,这是一个蠢货无聊又愚蠢的把妹手法。
她不予理会——事实上她也无法理会。她这里发生了需要她更操心的事情:David不见了。
他是真正意义上的不见了,没有人知道他去了哪里,什么时候回来。
Tais本该直到这件事情,毕竟她是最后一个见到他的人。而且次日她曾经受到过她的短信,短短的两个字“再见”。当时她没有多想,还以为这不过是她要去上学了所以才发来的短信。
他的爸爸妈妈都急坏了,联系不到人甚至找到了她。那对夫妇脸色憔悴的坐在她家沙发上。他们像是想要说什么,Tais的心里也觉的紧张极了。
她很担心他,同时又自责。
她本该知道,本该看出一点异样。那天他离开的时候多么寂寞,多么颓废,可她统统没有发现——不,是她选择了赌气,选择了视而不见。此时她在沙发上坐立难安,爸爸和妈妈坐在她的两侧将她夹在中间。
妈妈的手背盖在她的手背上轻轻抚摸,她也回以抚摸。母女两人互相安抚。
终于,David的母亲抬起了头:“Tais,你知道,你出事以后……”他的话没有再说下去。
因为爸爸打断了她:“如果他联系了Tais,我们会告知你。可你看,现在的情形,Tais什么都不知道……”他将Tais圈在自己的臂弯里,像是老鹰保护自己的雏鹰一样保护自己的女儿。
Tais 的鼻子酸了一瞬。
她低低的“嗯”了一声。
最终,他的妈妈什么都没有说。夫妻两个人互相搀扶着,走出门去。他们的身影渐渐消失了,就像David的身影也慢慢消失了。
他们没再来过这里。